趁著薑綺羅給紀寧送行的時候，越九霄摸到了樹林子裏。

    這兩日又落了一層雪，踏雪聲回蕩在空氣中很是清晰。越九霄抱緊了胳膊，朝著四麵輪番喊道：“快出來吧！天這麽冷，別耽誤我的時間！”

    一團雪撲簌簌從他頭頂的枯枝上落下，越九霄橫跨一步，機敏地躲過了偷襲。

    一襲黑衣落在他背後，冷笑道：“不錯，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越九霄對黑衣人一抱拳：“上次救了涵兒的事，我在這多謝啦！”

    “不必謝，職責所在。那小娃娃死了，薑綺羅必定隨他而去，那就是我的任務失敗。”黑衣人的回答一如既往沒什麽情感，一切都隻是任務而已。

    越九霄知道這一點，便不再說更多客套話，而是問了一個他最掛心的問題：“潘管事那兒最近發生了什麽事？他怎會知道綺羅在貧民窟？”

    黑衣人的白眼簡直要翻上天際，他明顯在壓著怒氣：“先是那個叫柳枝的丫頭，現在你又問我那個管田莊的肥豬？你讓我盯這些村裏芝麻穀子的破事也得有個限度！我好歹也是四品的王府護衛！”

    越九霄撓撓頭，覺得對方說的不無道理。那麽潘管事再度挑釁的緣故還是自己來查吧。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你幫忙？”

    黑衣人唯一露在外麵的那雙眼睛透出殺氣：“讓我去調查哪個村夫偷了鄰居家的雞？”

    “沒有這麽複雜。我需要一些蠶絲，你們府上的倉庫肯定有，你不必帶太多，各樣都給我帶一些來吧。”

    黑衣人伸手抓住了越九霄的領子：“你拿我當什麽？拿我當你們染坊的雜役嗎？若不是主子有命，誰會管你們你和姓薑的女人！”

    越九霄把他的手掰開，臉上笑容不改：“告訴你主子，這可是十年前名動江南的大染匠要的東西。他不是愛結交朋友嗎？遇到隱世的名家還不好好籠絡一番？”

    黑衣人收回拳頭，恨恨地看了越九霄一眼，忽然騰空飛起，像一隻巨大的蝙蝠一樣消失在天際。

    第二天，霍老頭的門口赫然出現了一大盒子蠶絲，還有一張輕巧的織機。打開盒子，裏麵內容十分豐富，從桑蠶絲到蓖麻蠶絲，種種不一，還有一種……

    “莫非是雪山上的天蠶絲？”

    霍老頭呀了一聲，他知道越九霄有本事，卻不知道他神通廣大到這個地步，簡直和孫猴子一樣了。

    不過他對越九霄的興趣遠不如研究新織品。最開始他不過是為了幫薑綺羅實現設想，隻是越想越覺得金紗是件美妙之物，若能經由他的手創造出來還是多麽的驕傲！

    本著工匠的好勝之心，他悶頭鑽研起金紗的織法，薑綺羅來學染布，他隻是潦草地講解幾句，然後趕她回染坊染個十匹八匹當練習。

    因為山路行走不易，紀寧昨天入了夜才回來，一大早就找到了薑綺羅，把一串銅板給了她。

    “賣出去二十匹，除了之前的訂金，收回來四吊錢。我買了兩匹小驢子。我原本想買一匹壯實的，隻是想著一匹大驢子載貨其實不如兩隻小的，所以就自作主張了。”

    他又說了一陣，把如何給大家分的賞錢，如何買的米糧都講了一遍，薑綺羅聽著連連點頭。

    紀寧說完都要口幹了：“薑小姐，我把賬目說明白了吧？那我就去染坊幫忙了。”

    薑綺羅很抱歉地說：“其實，我沒聽。”

    紀寧的臉色頓時黑了幾分。

    薑綺羅微笑道：“紀寧，你對染布之事沒有興趣，其實染坊不適合你，你身體好，思慮周詳，天生就該做跑買賣的事情！”

    紀寧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跑買賣？怎麽跑？”

    薑綺羅自得地一笑：“豈不聞‘坐商變行商，財源達三江’？我們現在隻是每當趕集日帶著貨去賣，平時的日子我們隻是在染布，染夠了能賣出的量也就隻好停下來空等了。大好時間，全都浪費了。”她說著覺得很惋惜，也很無奈，“如果我們能帶著布走到各個村子裏，就算集市不開，我們也有進項了！”

    紀寧“哦”了一聲，說道：“薑小姐想讓我平時去各個村莊賣布？”

    “不僅是你，村子裏身體強健，伶牙俐齒的人都去！紀寧，你可以當個銷售隊長！”薑綺羅嘻嘻地笑著。

    “銷售？”紀寧覺得這個詞聞所未聞，不過他學問不多，隻當這是什麽聖人的話。

    他支吾了好一陣子，薑綺羅見他不說話，便問道：“有什麽難處？怕你不在時春草跟著別人跑了？”說完打趣兒地看著他。

    紀寧紅著臉搖頭：“不，是我……”他皺眉沉思許久，終於下定了決心：“這是個好辦法，我沒什麽遲疑的。等明天染出新布，我就找幾個人一起出發。”

    薑綺羅滿懷感激：“這是個辛苦活兒，你答應得這麽痛快，我真不知怎麽謝你才好。”她壓低聲音，“我會看住她的。”

    說起這個，紀寧凶巴巴的臉頓時軟了，都忘了和薑綺羅說聲告辭，就夾著尾巴跑了。

    薑綺羅後來一想，讓紀寧去各個村子上門販賣，這不就是推銷嗎？她居然在古代搞出了一套安利的銷售模式。

    她這麽一想，決定幹脆學著現代的大企業搞出個品牌。

    她讓奶娘幫忙做了幾麵小旗子，上門寫個“薑”字。她想著等將來染坊成了氣候，十裏八鄉的人隻要看到這麵旗子，不論賣布的人是誰，就知道是她薑綺羅的染坊出產的布。

    紀寧和幾個“銷售員”過了過了兩天才回來，他們去了很遠的村子，擔子上的貨還剩了不少。

    薑綺羅連聲道辛苦，問道：“賣不完就算了，何必去那麽遠？”

    紀寧說道：“因為這大紅的布不大賣得動了，畢竟就要除夕了，裁衣服的時候都過了。我們沒本事，沒能賺來什麽錢。”

    “哪裏的話？紀寧，太謝謝你了！”薑綺羅對一個經過的染工說道：“從現在開始，凡是還沒入染缸的就不要染了，我們換別的顏色。”

    若不是紀寧帶回來人們的反應，她還在一根筋地染紅布呢，等到開集市時就等著賠慘吧。

    她越發覺得派銷售小隊出山是個英明的決定，於是鄭重地把寫著薑字的小旗子插在了驢背的架子上。

    小彩旗迎風招展，從各個村口飄過，也包括了潘管事正在巡查的薑家田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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