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裏頓時靜了，隻有火苗嗶嗶啵啵響著，倒在地上的人在沙土裏翻滾悶哼，麵上鮮血直流，鼻梁都被撞歪了。包圍著薑綺羅的幾個人看了紛紛瑟縮，都說不出話來。

    薑綺羅從他們中間退出來，甩掉身上的繩子。她背後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回頭看去，原來是紀寧。

    那幾個人看紀寧形單影隻，便一股腦撲了上去。紀寧皺皺眉頭，伸出拳頭便往一人臉上砸去。那人哼了一聲，捂著臉栽倒。

    後麵的人見同伴吃了虧，便不再一個個單上，而是群起而攻之，有的抱住紀寧的腿，有的扣住他的肩。趁著紀寧動彈不得的時候，另一人拿起一根鐵棍想他側腦揮去。

    紀寧雙手握緊，腳下紮穩了步子，雙臂掄圓，將抱住他手的兩人直接甩飛了出去，當中一個正裝在鐵棍上。其餘抱住他腿的人也被一個重重的肘擊砸暈了頭。

    每一擊都幹脆利落，直擊要害。這一定是訓練出來的，硬橋硬馬的功夫。

    收拾完畢，紀寧拂去身上的土，問道：“薑小姐，你沒事吧？剛剛有人跑到我那裏，說你回來了，我不放心，就出來接你，幸好不晚。”紀寧的臉上身上都有許多小傷，臉色也比平時蒼白了一些，想來他也是驚慌不已的。

    薑綺羅卻麵不改色：“我就知道村裏人會來救我的。”

    經過了許多事，貧民窟的人再也不會冷眼旁觀等著看薑綺羅的好戲了。染坊是薑綺羅的，也是他們的。如果要毀掉染坊或者傷害染坊的東家，他們可不同意。

    薑綺羅知道有紀寧在不會有危險，便問道：“發生了什麽？”

    從紀寧背後跳出來一個人影，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些人是強盜！”

    紀寧一驚：“春草？你為什麽要出來？我說過了你們都要藏好！”

    春草吐吐舌頭：“東家回來了，我肯定要來見她呀。這些人要是欺負我，你不會和他們拚命啊？”

    薑綺羅攔在他們倆人中間，問春草究竟如何。

    “哼，他們趁我們過節開心的時候闖進來，二話不說就開始打人砸東西！對了，他們好像在找人，凡是男人都被揪過去打。幸好紀寧帶著我們跑到山裏躲了起來，女人和小孩兒們才算沒事。可是還是有很多人受傷了！東家，你快去看看吧！”

    春草拉起薑綺羅的手就要往山裏去，她跟了兩步，忽然問道：“師父呢？他和你們在一起嗎？”

    紀寧的臉一僵，說道：“霍老頭住的地方離我們有點遠，他又不喜歡熱鬧，沒和我們在一起……”

    不等他說完，薑綺羅已經發足向山後奔去。

    後山是黑黢黢的一片，林子在冷風裏張牙舞爪。因為霍老頭眼神不好，這裏常年不見燈火，像是地獄一樣陰森。就算是一年裏最喜慶的日子也從沒有過例外。

    紀寧忽然伸手攔住薑綺羅：“有人。”

    薑綺羅揪緊了心，果然聽到師父的茅廬附近有響動。

    薑綺羅頓時明白了什麽：“糟糕，他們是來找師父的！說不定是為了師父的綠蘿煙！有人要他的配方！”

    她頓時很自責，肯定是賣到集市上的那匹布泄露了師父的行藏，可是那匹布是師父為了支援入不敷出的染坊才……

    薑綺羅心痛地低下頭，忽然又想明白了什麽，抬頭看著小茅屋。

    綠蘿煙，誰想要綠蘿煙？誰曾經想過？

    尋常人，比如鎮上布莊的宋老板，見到綠蘿煙不過是驚訝師父還在世，又有誰會真的派人明火執仗來找呢？

    薑綺羅想到了京城大宅裏的父親。

    “壞了，他可能要殺了師父！”薑綺羅忍不住喊出了聲。

    十年前薑老爺就是這麽打算的，殺了師父，讓綠蘿煙銷聲匿跡。今日若師父重現江湖，說出他當年的所為，縱然他是皇商也耐不住織染大師的指控。

    紀寧聽了薑綺羅的話便當先往山上跑去。果然，在半路上就看到幾個鬼祟的人影悄悄推開了茅廬的小門。

    霍師父住得偏僻，這些人找來花費了一些時間。可是他從沒想過刻意隱蔽，這地方終究還是被找到了。

    人影紛紛舉起刀斧，當先一人踹開門，幾人一擁而上。

    紀寧看清了，可是離得還遠，他狂奔過去，心裏卻已經覺得大事不好。

    薑綺羅跟著他，被落在了好遠，可是她能感到紀寧的背影忽然緊繃起來，心中明白是發生了什麽，忍不住大喊道：“師父！”

    她和紀寧都沒有聽到霍老頭的回應，卻看到了被一個個踢飛出來的人影。

    朦朦朧朧地夜晚，星光稀疏，淡淡地灑下來，照出一個從門裏走出的人影。

    長身玉立，瀟灑無匹。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涵兒，怎麽樣？為師是否料事如神啊？”

    “很棒！”小屋裏響起拍手聲。每次薑涵給越九霄捧場時他都是鼓掌叫好的。

    薑綺羅知道師父必然是無礙了，她鬆了一口氣，大喊道：“越九霄！誰讓你把涵兒帶來的？”

    越九霄聽到聲音，看到的是跑來的紀寧和薑綺羅。他瑟縮了一下，對薑綺羅說道：“別罵我呀，要不是我先想到了這一步，霍老頭就被剁成幾段了。”

    屋裏傳來重重的一聲“呸”，聽起來中氣十足，飽滿有力。

    薑綺羅不由得好奇：“你怎麽會想到來找師父？”

    越九霄無法再瞞她：“昨日我在街上遇到了苗兒，發覺……她嫁給了潘管事，兩個人正給你爹送年貨呢。他們兩人一定合計著毀了你，而你曾說過薑老爺從前和霍師父的恩怨，我思前想後總怕薑老爺也攙和進來，所以來瞧瞧。沒想到真的被我碰上了。”

    薑綺羅拍拍心口，說道：“師父沒事就好。”她卻又有新的不解：“苗兒？嫁給了潘管事？她想毀了我？”簡直不能理解。

    越九霄搖搖頭，真不知如何給她解釋。

    他們說得太投入，沒有看到門邊的一名刺客手指動了動。等到幾個人放下戒心相繼進屋時，他抓起了刀，向著霍老頭所在的位置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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