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次需要宋老板一家家上門推銷，所以薑綺羅並不著急去鎮子上問他結果。不過，宋老板倒是親自來了他們的小山村。

    隔著半裏地也能聽到宋老板熱情的招呼聲和笑聲，薑綺羅知道一定香夢賣得很好，大概是宋老板按捺不住喜悅，親自來報信了。

    果然，宋老板扶著小夥計的手下車時，都顧不上和薑綺羅客套，一上來就說道：“薑老板，你新出的那布果然賣得緊俏，我登門賣了七八匹，後來反而有人去我的客棧求購呢。雖然還不至於貴如黃金，但是像個珍珠白銀還是有餘的。”

    這等結果薑綺羅並不意外，她隻是笑道：“辛苦宋老板奔波了。”

    宋老板擺擺手：“無所謂辛苦，隻要薑老板再給我一批貨，我就心滿意足了。”

    薑綺羅讓阿金帶著宋老板的夥計去了庫房，兩人抱回來約有十匹新布。

    宋老板皺眉道：“這也太少了吧？薑老板，你上次明明說你們有庫存啊？”

    薑綺羅早已有成算，她微笑道：“有庫存，卻偏不推上市麵，我要讓香夢更加一布難求。”

    宋老板嘿了一聲：“看來我隻需要坐等買家上門了。”

    薑綺羅還沒有說完：“不僅要饑餓營銷，我們還要引入個介紹人機製。”

    宋老板一愣：“營銷？你在說什麽？”

    “再往後想買香夢的人一定很多，可是除非有一位已經入手的買家介紹，不然沒資格買咱們的布！”

    宋老板頓時領悟了：“他們想要買布，就要打聽誰買到了。於是買到的人便很體麵，沒買到的人見他們被追捧，更會想盡法子求購，買得到香夢便是一種氣派了，越是有錢人，越想追求。”

    “正是！”薑綺羅上輩子可是見過的，世上不少箱包首飾論價值本不高，硬是被店家的種種營銷手段抬成了奢侈品，人們買的已經不是商品本身，而是商品象征的身份地位。

    宋老板忍不住叫好：“真是捏住了富人的心思，難為你怎麽想得到！”

    “嘿嘿，為了賺錢嘛，無所不用其極！”薑綺羅看著宋老板精光閃動的小眼睛，忍不住也露出狡黠的笑。

    說了許久，薑綺羅才發現他們還站在村口，趕忙請宋老板到染坊歇腳，進村的路上宋老板才想起來路上的抱怨：“薑老板，你住的這地方也太偏了，我差點就斷了來找你的念頭。你也是個小有名氣的老板了，住這種地方太對不起身份了。”

    薑綺羅忍俊不禁：“我？小有名氣？”

    “那可不是？雲濛雖然隻是曇花一現，可京城的布店老板都知道你這個山村小店了，何況這回香夢又有了名氣？薑老板，你已經是京城織染圈子裏熱議的人物了。你若是願意搬去鎮上，乃至京城，我倒認識幾個牽頭宅院買賣的牙子。”

    薑綺羅心裏暗自得意，倒不是為了名氣，而是高興終於做出來一點名堂。“不過，我還是會在這裏住下去。這裏的確偏僻，卻能讓人潛心下來鑽研染布技藝。”何況，這村子叫念羅，這裏的人可還都仰仗她呢。“不過還是多謝宋老板的好意。”

    這種事也沒什麽好爭辯的，宋老板隻是說道：“那倒也無妨，不過你該把來你村裏的路好好修一修，這一路給我顛的……”他不好意思去揉屁股，隻能瞪薑綺羅一眼，生受著坐立不能的苦楚。

    薑綺羅看他坐相委屈，大約能明白是怎麽一回事，笑也不敢笑，隻好低頭說道：“您教訓得極是，路我一定會修，那樣我們做買賣也方便呀。其實我聘了不少工匠來修房子，既然您所言在理，我就先讓他們修條路好了。”

    宋老板邁著很不自然的步子，和她一起從染坊的另一扇門走出去，果然看到空場上匯聚著十幾個壯丁。還是寒風料峭的時節，又在塵土飛揚的土坡上，十幾個人就打著赤膊，有的打樁，有的夯地，空氣裏仿佛都彌漫著汗水的味道。

    宋老板環望一周，小聲說道：“魚龍混雜，很不安全啊。”

    薑綺羅解釋道：“他們都是關三叔從自己村子裏找的人，知根知底，其實比外麵找的人要可靠呢。”

    宋老板卻不信服：“我不管什麽三叔三嬸的，這些人出入薑老板的村子，就有可能來偷香夢的染法。薑老板，染法的安全也關乎著我的利益，還請薑老板謹慎。”

    薑綺羅肅容道：“的確如此，我方才是大意了。”她喊過來春草，交代道：“你把三叔新找來的工匠列個名單，要是有誰名聲不好的，你就讓三叔辭了他。”

    春草的讀寫有了長足的進步，原因是一個屋的阿金也開始跟著涵兒學認字了，她比較乖巧，進步很快，激起了春草的好勝心，最近這段日子明顯地用功了，村裏人的名字都是阿大阿二之類的簡單字，她已經能夠掌握。

    春草答應過後，又和見過幾麵的宋老板寒暄幾句，就去辦事了。

    而宋老板把香夢的利錢給了薑綺羅後，則有幸見了霍師父一麵，感動得痛哭流涕，差點回不去鎮子。薑綺羅一見，正好把師父口述她做筆錄的那份書稿給了他，請他聯係刊印。宋老板手捧至寶一般走回了馬車。

    宋老板的話實在是金玉良言，可惜說得太晚。當天下午，春草還沒把人都審查一番，就先除了一樁風波，風波還卷入了阿金。

    薑綺羅聽人說起事情經過，大約是修房子的工匠裏有個人喝了兩口酒，看到阿金一個人去山後，就悄悄跟著，借著酒勁兒去調戲，嘴裏還不幹不淨，說什麽要阿金陪他快活之類的話。

    當時工匠們都準備著回家，大夥兒早已散了，還是和他同村的一個年輕人發覺少了他，怕他出事到處找他，正在半山腰看到了那人要淩辱阿金。

    那算是千鈞一發了，滿臉淚痕的阿金被救了下來，那個工匠當然也被辭退了。薑綺羅本來要去官府舉報，隻是因為阿金顧及麵子，不願多談這事，她才恨恨作罷。

    薑綺羅和奶娘正在安慰阿金，忽然有人在他們院裏喊話：“薑小姐，我能見見那個姑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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