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九霄巴不得早點從太子麵前脫身，連忙拱手道：“我東家來了，我要去找她。失禮之處，還請梁大公子寬恕。”

    反正太子此時此刻是布衣打扮，能拿他怎麽著？要是回到京城他要因為這點小事問罪，禦史台那些大夫都會上書諫言，不怕煩不死他。

    他有恃無恐，說完就踏上樓梯，逆著人流看到了薑綺羅。她被一群七嘴八舌的商人裹在中間，儼然成了中心人物，她身邊的霍師傅和阿金都被擠得沒有立足之地。

    她看到越九霄，又是驚訝，又是如釋重負，加緊走了幾步，和越九霄一起走出人群，轉頭對與她一起下樓的眾人道：“多謝各位同行抬愛了，綺羅愧不敢當，明日繼續聆聽各位的教誨。”

    眾人又擠在門口處客氣了一陣，終於紛紛散去，至於薑綺羅，早就被越九霄拽出了門。

    有方會館人去樓空，隻剩檀香的餘味繚繞在廳中，還有穩如泰山的太子殿下。他站在原地，佇立許久，好像心魂都隨著殘香融化在空中了。

    身邊的人低聲提醒了他什麽，他點點頭，隨後就有人跟上了越九霄。

    越九霄和薑綺羅跑在昏黃的街道上，薑綺羅漸漸慢了下來，拖住越九霄，問道：“什麽事？你像見了鬼一樣。”

    不一會兒，被他們拋下的霍師傅和阿金也趕了上來，連聲責罵越九霄見色忘義，也要他給個說法。

    他隻能苦笑，太子既然微服，就是不想聲張的意思，越九霄當然不敢說。他隻是說道：“春草找到了一家很貴的酒樓，菜都點好了，就能你去。”

    薑綺羅知道他把最末尾的“付錢”二字隱了，不過也不在意。“今天綺羅坊的布出夠了風頭，我很滿意，咱們正該大吃一頓！”

    於是這四個人便興衝衝地向著美食而去，連霍師父仿佛都飄飄然了。

    春草選的太白樓是一家裝潢豪奢，價格也很豪奢的酒樓，她已經挑了幾樣大魚大肉，薑綺羅來了，又補了幾樣精致小菜和點心。

    小二夥計送上瓜果時，哈著腰對薑綺羅道：“有一道西湖醋魚，小店用的是活草魚，客官可以隨我到後廚挑選中意的。”

    看起來這酒樓的規格果然好高。

    薑綺羅本以為大夥兒都會覺得有趣，沒想到一個個都漠不關心的樣子。“不就是魚嘛，誰還沒見過？河裏多的是。”春草懨懨地說了一聲，阿金、紀寧和奶娘都讚同。

    越九霄笑笑，對涵兒眨眼說：“想不想看大魚？”說著還拿手比了比：“有這麽大。”

    涵兒立時放下點心：“要看！”

    越九霄對薑綺羅說道：“要做好這道菜，挑魚還是有點講究的，我去看看。”說完他抱著薑涵一起往後廚走去。

    小二帶著他們經過一個院子，從屋子高處的窗戶裏飄出繚繞的水汽，還有火頭師傅的高聲吆喝，顯然這裏是忙得不可開交的廚房。院子裏有兩個大木桶，裏麵泛著嘩啦嘩啦的水聲，明顯是有魚遊動於其中。

    越九霄把涵兒抱高一些，讓他能趴在桶邊看魚，一邊選了條肉肥身長的。

    “客官真是會挑，這道菜就該挑這樣的。”他恭維了兩句，提著魚去了後廚，越九霄則繼續陪薑涵看魚。

    “越公子好有閑情雅致。”背後傳來一個幽怨的聲音，陰寒的語調令人毛骨悚然。

    越九霄和薑涵一起回頭，隻見一個人影撲來，薑涵後心被點了一指，他驚叫一聲，昏厥在越九霄懷中。

    越九霄怒視著來人，一掌已經擊出，到了半路又凍結一般停下：“你？怎麽是你？怎麽還是你？”他如陷入瘋癲一般揉著眼睛，仿佛拒絕眼前的現實，隻是再睜開眼，看到的還是同一副景象。

    黑衣黑袍，黑巾遮麵，目光也冰冷地如同黑夜，祁王手下的黑衣人密探。

    “你不會從京城一路追到這兒吧？”越九霄陷入了絕望。

    “不錯，你雖然不告而別，卻逃不過我追蹤的手段。”黑衣人說著，不無自傲地握緊拳頭，“我不僅抓到了你的行蹤，我還目睹了你和太子私下勾結的事實！”

    “我和太子？呃……”越九霄狠狠一拍額頭，感覺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果然，黑衣人指著他道：“剛剛，你不是和太子殿下在有方會館私下會晤？你們離開的一路上，他的人不是也在暗中跟隨？還說你與太子不是一黨？”

    越九霄抬起眼，滿目淒愴：“你相信我，要是能躲開太子殿下，我比誰跑得都快。”

    “少廢話！你打破了約定，跟我回京城，給祁王殿下一個交代！”

    黑衣人伸手來捉越九霄，越九霄揮手格，飛起一足直踢向黑衣人胸口。黑衣人一時不備，不得已後退幾步，越九霄趁著這個當口又連發幾拳，不給黑衣人絲毫反撲的餘地。

    爭得了時間，他轉身就跑，黑衣人卻也不追，隻是在後麵淡淡說道：“這孩子身上的穴道，你未必會解。他靈台穴被封，這是背上要穴，隻怕血脈閉塞太久，小孩兒要落下終身的病根。”

    越九霄不得已停下腳步，抱著涵兒的手臂緊了一些，回頭冷冷看著黑衣人：“你不該拿涵兒威脅我。”

    黑衣人夷然不懼，執著地說道：“跟我回京城見主公！”

    越九霄沉默著，時間就這樣流逝，懷中的薑涵一動不動，幾乎連呼吸的聲音都要消失了，越九霄卻還是拒不回答。

    連黑衣人也要等不得了：“你快沒有時間了，真不在乎這孩子的死活嗎？”

    忽然間，廚房的門開了，小二哥兩手托著好幾盤菜從門裏走出，猛然看到院中還站著別人，有一個是剛剛來挑魚的客官，另一個渾身黑布蒙著，殺氣騰騰，絕不是好人！

    他剛要扯開嗓子喊人，黑衣人已經率先出手，一枚小石子破空飛來，正打在他額上，小二頓時覺得頭暈目眩，連人帶著手中的盤子摔了一地。

    黑衣人心中著惱，這下鬧出了動靜，要引來關注了：“越公子，你還不決定？”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感到一陣徹頭徹尾的冰涼從天而降，把他淋了個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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