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九霄等的就是黑衣人分心的瞬間。

    他再文武雙全也不可能比得過靠武藝吃飯的人。趁著黑衣人被闖入視線的酒店小二吸引注意的時候，越九霄將身邊的木桶一腳踢起，大木桶向著黑衣人飛去，當中的水全都潑在了黑衣人身上，連帶著幾條活蹦亂跳的魚和綠油油的水草。

    饒是黑衣人武藝過人也被落得狼狽不堪，眼睛還被水草葉子迷住。越九霄趁機逼近他身邊，一手扼住他的咽喉，手上的力氣逐漸加重。

    黑衣人終於受製於越九霄，他卻不屈服，呼吸都已十分艱難卻依然在說：“你不放開我，這個小孩兒也完蛋！”

    越九霄輕蔑一笑：“我可以放開你啊，然後再把你交給太子殿下的屬下，如何？多謝你剛剛告訴我他們跟過來了，真是可貴的情報。”

    黑衣人已經憋紅的臉色忽然現出一絲慘白，越九霄看到了，笑嘻嘻地故作煩惱：“我就說周圍有祁王殿下的人圖謀不軌，他們肯定也會信。不知道他們回到京城後會不會找你主子的麻煩啊……”

    黑衣人的臉終於鬆動了，他聚積起手上的力氣，在薑涵胸口點了下去。他不怕被主公責罵，他隻是不想增加主公的困擾。

    薑涵胸腔裏忽然湧上一口氣，這口氣衝開了他的喉嚨，激出一陣痛苦的喊叫。他張開小嘴巴，用力地吸氣，眼皮才抬起來，卻忽然又覺得背上落下一指，隨後又昏昏欲睡了。

    這一指卻是越九霄下的手，他把薑涵摟緊了，摸摸他的臉蛋。

    黑衣人不明所以：“我才解開他穴道。”

    “我怕你嚇到他！”越九霄大喊道。

    黑衣人不忿地吐出一口氣，他為主公效命以來還沒有見過這麽棘手的目標。

    院子裏泥水橫流，水草滿地，還有幾條奄奄一息的魚做生命最後的掙紮。越九霄在唯一還算幹淨的柴堆上坐下，對黑衣人道：“你武功高，我卻可以告訴太子祁王的野心。我的軟肋是我身邊的人，你的軟肋是同在泰安的太子，咱們都放彼此一馬，如何？”

    黑衣人把身上的水草摘幹淨了，腳邊已經積出個水坑。他無比鬱悶，偏偏越九霄還說得在理。再想想看自從監視越九霄以來都被派去幹了些什麽雜活，越發想要痛打那張得意的笑臉。

    要是祁王執意要納越九霄為幕僚，作為同僚，他會不會失去揍越九霄的機會？一瞬間，黑衣人對執行任務的決心都動搖了。

    越九霄非常喜歡他看自己不順眼卻還得乖乖合作的樣子，說道：“這樣吧，我不會逼你離開，而且，我會證明我與太子沒有牽連。”

    “你要怎麽做？更重要的是，我又要為越公子做什麽呢？”黑衣人知道，越九霄給你一個甜棗的時候也一定準備著一根大棒。

    “你變聰明了，我的確有事要你幫忙，其實這和自證清白是一件事。”越九霄對黑衣人投以讚許的目光：“我要你監視太子。”

    就算蒙著麵，也能看出黑衣人此刻是目瞪口呆的：“我是被派來監視你的，你反而派我監視太子？”

    越九霄覺得並無不妥：“又沒說不許你盯著我。你主子在山東境內難道沒有自己人？找幾個幫手來嘛。這座泰安城就這麽大點地方，同時盯梢兩個人又不難。”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黑衣人瞪了越九霄一眼，扭頭看著一邊：“不幹。太子身邊高手眾多，有如虎狼環繞，去盯梢他不是找死？”

    “你怕？”

    “當然不怕。”

    “那就去嘛。”越九霄對他俏皮地眨眨眼。

    黑衣人看得破激將法，偏偏這法子對他還真的管用，而且，太子在民間的動向主公一定是想知曉的，探聽一下有益無害。

    “成交！”

    “還有……”越九霄的話忽然遲疑起來。

    黑衣人不耐煩：“怎麽還有？”

    越九霄沉思片刻，說道：“別讓綺羅接近太子。”

    “這是什麽意思？你怕薑綺羅對堂堂太子動心？你這是杞人憂天了，太子再不濟，何至於看上失足婦女……”

    越九霄目光冷如霜雪，黑衣人便不再說，反正已經占到了嘴上便宜。他原本也是個穩重沉默的暗探，實在是被越九霄折磨到這個地步。

    “我隻是有種隱憂……說不清。算了，你做到就是。”

    黑衣人無可奈何，越九霄永遠能拿住他的軟肋，他必須聽命。

    越九霄滿意地點點頭，抱起薑涵往酒樓前廳放下走。臨走時他拍拍黑衣人的肩：“幫著把院子收拾收拾，這些魚的錢別忘了賠給店家，不然當心我去太子那兒通風。唉，看你惹的這麻煩……”

    他說完如同沒事人一樣走了，經過躺倒在地的小二哥身邊時，還善良滴把一瓢水潑上去。小二醒來時沒看到越九霄，隻看到遍地狼藉，還有一個凶神惡煞般的黑影……

    監視太子這件事並不是消遣。離開有方客棧時，他雖然行色匆匆，目光卻是在時刻注意著太子殿下。他不能忽視太子在見到薑綺羅時那一瞬間的驚詫，也想不通他怎麽忽現陷入怔忡。說不通，想不明，所以要查個徹底。

    其實，越九霄也不知道自己在懷疑什麽，隻是遇到說不通的事情他就喜歡刨根問題，素來是這個性情。

    越九霄長籲一口氣，坦然地回到飯桌前。

    “後麵發生什麽事了？好吵。”薑綺羅一邊接過薑涵，一邊好奇地看向後廚。

    越九霄給了一個真實又合理的解釋：“哦，另外一個來吃飯的和夥計打起來了，為了幾條魚。”

    在後廚經曆這麽一場變故後，他依舊毫不變色，對薑綺羅推說薑涵看困了魚，已經睡了。大家就這麽歡歡喜喜的開吃，過不多時，薑涵悠悠轉醒，他對於剛剛莫名其妙的昏睡很困惑，但聞到菜肴的香味小肚子咕咕叫起來，就沒有再多想。

    至於越九霄，他的心寬其實是虛張聲勢。他已經知道太子的人就在附近觀察，所以要表現得比正常更正常，免得太子那邊再懷疑他和祁王不清不楚，他豈不成了照鏡子的豬八戒？

    織染大會的第一天，泰安城風雲際會，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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