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魚正在樹蔭涼裏閉目打坐，看起來像是在練什麽高深的功夫。據薑大器說，他前兩天和一個高手過招了，兩邊都掛了彩，他最近正在療傷。

    所以大家不敢打擾，生怕他會走火入魔提刀砍人。隻有薑大器天不怕地不怕，大踏步地走過去，抬腿就是一腳：“綺羅要賣布去江南，你們漕幫還不幫忙？”

    飛魚不知是怎麽動了下身體，薑大器的腳從他身子邊滑過，端端正正地踢在了樹幹上。他“哎喲”一聲坐倒在樹幹下，抱著腳脖子哼哼，屋裏吃飯的人趕緊都擁出來看。

    “舅舅！你無恙吧？”薑涵幾天前終於接受了這個愛抱他愛親他的舅舅，看在他對娘親也還不錯的份兒上。

    “沒事……舅舅好得很！”薑大器扶著樹站起來，硬撐著保持英雄好漢的樣子，但是站得歪七扭八，和他身邊的老樹湊成了一對歪脖子樹。

    飛魚戲謔地說道：“令妹要販運布料去江南，你為什麽要踢樹呢？”薑大器被他羈押，現在又受他看管，薑大器每次想要抗爭或者發泄怨氣，都要被他整蠱一番。這麽一路下來，兩人積怨不能不深。

    他說道：“好歹我供你吃供你喝這麽多日子，我妹妹要在江南做個生意你責無旁貸吧？”

    飛魚連眼皮都不抬一下：“我又不負責幫中的生意，再小的生意我也說了不算。”

    薑綺羅覺得依托漕幫未必可靠，反正讓這些刀頭舔血的人做生意她也不會放心。“哥哥，算了吧，江南的生意我們另外找別人幫忙就是。”

    飛魚忽然睜開了眼睛，很禮貌地說道：“薑小姐別心急，我隻是說我不負責生意上的事，沒有說我不能為你聯絡幫中負責的弟兄。”

    薑大器吸著涼氣說道：“什麽意思？妹妹說就可以，我說就不行？”

    飛魚認真地糾正道：“是誰說都可以，就隻有你說，我偏不答應。”

    薑大器被氣得胸口發堵，但是事關薑綺羅的生意，他可不敢添亂，所以幹脆一瘸一拐地回去吃飯。

    “薑小姐，漕幫不會直接參與生意，隻會把你交給我們的貨送到江南最大的商行，讓他們按江南市麵的價格出售，這下你應該放心了吧？”不愧是行走江湖的老油條，薑綺羅藏在心裏沒說的事情他居然就看穿了。

    他又說道：“反正你是抱著不要這批布的心思出手的，他們售出貨物後會抽取一部分代售的辛苦費，漕幫也是，剩下的都歸你，盈虧自負，你覺得可公平？”

    薑綺羅沒有想到飛魚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就考慮得這麽周全，頓時對漕幫多了幾分信心：“公平，隻是要抽幾成的利錢我們要商討。”她現在可是知道定契約要小心謹慎了。

    飛魚微微一笑：“我們漕幫在江湖上立足已逾百載，名聲如何，你向你身邊那位高手打聽一下就知道。”

    薑綺羅被他的話說得摸不著頭腦：“我身邊的高手？”她身邊除了飛魚還有高手？她左看看右看看，難道阿金和霍師父之中有人深藏不露？

    她覺得阿金的臉色好像不太自然，開玩笑地問她：“莫非你是位女俠？”

    阿金搖頭不語。

    “我隻是和薑小姐說個玩笑罷了。我們漕幫的人廝殺慣了，不大會開玩笑，還望見諒。”

    飛魚發現薑綺羅是真的不知道這院子周圍有個武藝超群之人。那個高人不是別人，就是在太子府附近和他對打過的人。

    他現在很確定那個黑衣人不是越九霄的護衛，當時越九霄逃得飛快，如果是他的護衛，主子跑了屬下應該立刻跟隨守護才是，那個黑衣人卻和他打得盡興而歸，未免太不負責了。

    如果他不是宰相府的人，那就一定是其餘勢力的爪牙。他守在薑綺羅家的屋簷後，說明薑綺羅是這方勢力觀察或者保護的對象。飛魚來京城不過幾天，還沒有摸清楚錯綜複雜的關係。不過他想試著聯絡一下這個黑衣人背後的勢力，幫助這個勢力看中的薑綺羅可以看成是一種友善的信號。

    如果這個黑衣人夠聰明，他應該很會把漕幫的這份心意轉達給他的主子。

    薑綺羅隻知道飛魚把生意構思得十分周到，不知道他在生意的背後轉了更多的心思。“飛魚先生，漕幫如果能幫我做成這一筆生意，綺羅坊以後一定會和漕幫多多合作。”

    飛魚笑而不語，漕幫的胃口很大，他們要的不止是綺羅坊的小生意。

    就如飛魚料想的，半夜三更十分，薑綺羅的小院已經杳無人聲，黑衣人返回祁王府，把白天的事情匯報給了齊王殿下。

    黑衣人跪在寢殿外，寢殿的窗戶黑沉沉的，殿內隻有一盞孤燈亮起。無論何時有探子回報，祁王殿下必定親自聽取，就算在睡夢中也要起身。

    黑衣人正在讚歎主公的勤勉，就聽到屋裏的人發問道：“你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黑衣人低頭回答：“那個漕幫人的身手絕不是普通幫眾，他至少是個香堂堂主級別。漕幫派這麽有分量的人來京城，屬下覺得一定有大圖謀。”

    “他在薑綺羅家時可知道你的存在？”

    “知道。屬下能感覺到他的殺氣，他必然也能感覺到屬下的。不過我們都沒有妄動罷了。”

    屋裏傳來一陣爽快的笑聲：“他和你打了一架，受了傷，明知你在場還援手薑綺羅，這是擺明了向本王示好啊。”

    黑衣人知道主人又動了收羅人才的心，於是問道：“主公想要讓這個叫飛魚的加入我們嗎？”

    齊王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呀你呀，你的身手不弱於這個飛魚，心眼兒可比不上他嘍。本王要的可不是一條飛魚，本王要整個漕幫！”他感歎完了，又喃喃自語道：“漕幫最近一定遇到了什麽坎兒……這事本王會另外派人去查，你繼續看著薑綺羅吧。”

    漕幫辦事快如疾風，飛魚傳達的快，漕幫安排得也快。薑綺羅的倉庫裏擠壓的那些存貨用了兩天才騰出來，漕幫的人用了半天就裝上了船。

    看著貨船徐徐遠去，薑綺羅有種撿了一筆小錢的感覺，她不知道身邊的飛魚和遠在王府的祁王，喜悅更甚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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