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綺羅和源銘吃了閉門羹，隻好回到樓下，這裏的戰局已落幕。那幾個壯漢雖然威猛，不過雙拳難敵四手，被一群憤怒的老板拳打腳踢，渾身掛彩。

    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可喜可賀。

    人群之中有人認得薑綺羅，便喊了起來：“薑老板，你說這事該怎麽辦？”

    薑綺羅吃了一驚，指著自己：“我？”怎麽會有人要向她問對策？

    她仔細一瞧，發現說話的不是別人，是派人毆打綺羅坊的女模特，又被趙府尹當街刑訊的那位老板。

    那個人推開眾人走上來，說道：“是你公布了織法，引得京城的織坊開始織麻布，我們這些小店開始賣麻布。現在沒有苧麻了，我們怎麽辦，難道不是來問你？”

    真虧他敢來問呀！薑綺羅不知該作何表情，她呆呆地轉向源公子，問道：“我公布了織法，所以這件事便該我負責？”

    源銘也被憤怒的人群所包圍，他眼珠一轉，開始往遠處躲，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說道：“我隻知道薑老爺是因為要和你作對才買斷苧麻，所以這件事我可不負責。”

    他這話一說，大夥兒才發泄出去的怒氣又聚集起來，而且從商會轉向了薑綺羅身上。

    她狠狠瞪著偷笑的源銘，暗道他幹得漂亮，甩得一手好鍋。

    薑綺羅焦頭爛額，現在不僅綺羅坊的苧麻來源成了問題，半個京城的貨源都成了她的事了，連源銘都想躲，可以想見這是多大的一口鍋。

    她抬頭，看到一雙雙或憤怒或期盼的眼睛，她成了這一道道目光的焦點，直被烤得冒出了汗。

    想到薑老爺是深吸了一口氣，走下台階說道：“我的綺羅坊也受此事困擾。若我想到對策，必定告訴大家。”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的話？”

    “就是，等你有了苧麻，還不是先給自家作坊用？”

    “對！咱們大夥兒應該跟著她，她有什麽消息就瞞不過咱們啦！”

    這些掌櫃的說到做到，薑綺羅和源銘離開時，他們像是跟著車後的一條碩大的尾巴。

    車中的薑綺羅無力地望著源銘：“源公子，你何故害我？”

    源銘一副散淡做派，說道：“本公子原意隻是要揭露一下你爹的罪惡，我以為他們會去聲討你爹，沒想到矛頭轉向了你。不過你也不能怪我，嚴格來說，我也是受你影響開始織麻布的商家之一，我沒有跟他們一起聲討你已經不錯了。”

    什麽意思？這是對他操作失誤的道歉？

    “你沒有跟他們一道走隻是舍不得馬車的舒適而已！”薑綺羅真是忍不下去了！

    源銘得意洋洋地扇著扇子，說道：“薑老爺買斷了苧麻，你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活人還能讓苧麻憋死？”

    倒是不會，但活人會被源公子氣死！薑綺羅重重地吐出一口悶氣，想了想，忽然一拍手：“源公子，轉道你你家。”

    源銘眨眨眼，似有所悟，敲敲車廂，命車夫打道回府。

    跟在車後的老板集團成了那一天朱雀大街上的一景，平時橫衝直撞的官家馬車這一天都不敢造次了，紛紛挪到路邊，給憤怒的人群讓路。

    這些老板和掌櫃最後停在了源銘家門口，好在大家都是生意人，要臉麵，沒有發生強行進入源家的事件。

    薑綺羅進了源家院子，直奔後門而去，那裏還沒有被圍堵，而且正對著薑家大宅。

    她不想來找薑老爺理論，她想找漕幫的飛魚。

    不過這會兒飛魚應該在看守她哥哥，薑綺羅不知道怎麽才能找到她。她圍著薑家的院牆繞行，同時要小心在周圍掃地的薑家家丁。走了大半圈她才勉強找到一個能翻牆進去的地方，不過就算進去了隻怕也很難不掀起一點風浪地找到哥哥。

    她正在尋思對策，忽然感到身邊多了個影子，一瞧，正是飛魚閣下。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呢。

    飛魚帶著她走遠，瀟灑地正了正他的鬥笠：“薑小姐有何指教？”

    薑綺羅更想問他：“飛魚先生怎麽知道我在找你？”

    飛魚笑笑，說道：“你和薑大器兄妹連心，他感覺到你出現在附近，就讓我來看看。”

    信他才有鬼！她怎麽沒感到與薑大器的什麽感應？不過飛魚故意胡說就是在掩藏什麽，薑綺羅便不再問。

    “京城的苧麻被人買光了，半個京城的布店都受影響，我在想漕幫能不能從江南為我們運來苧麻？”

    飛魚抱著手臂說道：“從江南運苧麻過來路途遙遠，我們漕幫還要收運費，你不怕反而虧本嗎？”

    薑綺羅搖頭道：“誰說用本地貨就便宜了？其實江南雨水多，苧麻生得也多，價格比京城便宜。如果是大宗收購，就算加上水路的運費也未必會加多少，算下來還未必有京城出的苧麻貴。”

    “既然如此，薑小姐為何不早用江南的苧麻？”

    薑綺羅笑道：“那不是早先還不認得飛魚先生嘛。用江南苧麻十分依賴水路，隻有我一個小布店老板，不要說和漕幫談合作，甚至都沒有知道漕幫存在的眼界呢。”

    飛魚聽了哈哈大笑：“所以薑老爺這一次非但沒有害了你，反而幫你發現了一條新路？”

    薑綺羅苦笑道：“這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吧。飛魚先生，我隻問你，要是京城百家布店都想購買江南的苧麻，貴幫願不願合作？”

    飛魚撚著鬥笠上垂下的帽帶，笑道：“大生意為何不做？等我和幫中管事聯絡，自有人找你商談。”要是半個京城的布店都依賴漕幫運貨，那朝廷更不敢輕視他們了。

    “既然如此，多謝飛魚先生了。我這就和各家掌櫃商量，勸他們從此選用江南的苧麻。”她說完興衝衝地走了。

    飛魚對著不遠處招招手，顥天從屋簷上輕輕落下，剛剛就是他潛入薑家，為薑綺羅找來了飛魚。

    飛魚說道：“漕幫就要為京城的布商運貨了，祁王爺什麽時候才能為我們打開北方的水路？”

    顥天說道：“你放心，這事關王爺的大計，王府不會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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