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綺羅把新成立商會的打算跟刑五爺一說，就得到了他舉雙手雙腳的讚成，順便地，他還號召了他家同樣做織染生意的親戚們。如此口口相傳，三五日下來，願意加入新商會的人也有了三四十個。

    “就是不知道咱們這三四十家小鋪子頂不頂事？”刑五爺把有意加入的名單交給薑綺羅時，還是有點憂心忡忡。

    薑綺羅不是不擔心，不過卻必須樂觀：“就算我們都是小鋪子，擰成一股繩也總有可為。再說，還有源公子和他父親呢。”

    “這倒是，有源家撐腰總不會差到哪裏去。”刑五爺又樂了起來，一張黑黝黝的臉盤泛起喜悅的光。

    這就是為什麽一定要源老爺的當會長之故，就算老爺子甩手不管，有他這個姓氏擺在那兒，就是一根定海神針。

    薑綺羅對他笑道：“五爺，這次多虧了你號召這麽多人，否則我一家家去請，半個月也找不來這麽多人。”

    刑五爺揮揮他的大手，表示不以為然：“大夥兒早就不稀罕跟著關會長他們了，所以一聽說薑老板要辦商會，求爺爺告奶奶的要加入！”

    薑綺羅隻得微笑，刑五爺說得未免太誇張，連她都對商會的未來忐忑不安，那些老板願意加入已經很賞臉，哪裏會有那麽殷切？

    “東家，你就隻謝謝刑五爺，不謝謝我？”一個笑嘻嘻的女聲在窗邊響起，然後春草的笑臉便探出了門邊。

    薑綺羅連忙扶她去坐：“春草，你身子重還這樣亂跑？”

    “唉，天天被奶娘管著，悶都悶死了。紀寧也不向著我，還幫著奶娘，簡直就是越先生教的那個詞，叫什麽……助紂為虐！”

    薑綺羅臉色古怪地點點頭，心想越九霄聽了一定很想哭。

    春草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紀寧和奶娘就跟在後麵不遠處，奶娘當先一路小跑著追了進來，口中還在埋怨：“一個沒瞧仔細，就讓你這小蹄子先跑了。你非等摔上一跤才知道好歹！”

    春草怨念道：“你每天就知道罵我，我兒子還沒出生就天天聽你嘮叨，等他長大了肯定會變得和你一樣碎嘴，我可憐的寶寶啊……”

    奶娘的臉黑如鍋底，叉腰堵在門口就像一尊羅刹：“哼，要不是看你懷著孩子，我定要撕爛你的嘴。”

    薑綺羅覺得奶娘比從前更厲害了，大約是被比自己更不聽話的春草刺激到了。

    紀寧抱著幾個漂亮的盒子進來，對薑綺羅說道：“春草送給薑小姐的禮物。”

    春草幽怨地歎息道：“奶娘說這些脂啊粉啊的都有異味，懷著孩子的時候不許我用，我就都送給東家。”

    薑綺羅倒是不缺這個，不過收到禮物終究開心，她笑道：“春草變得有出息了，也能給我這個老東家孝敬禮物了。”

    春草得意洋洋地說道：“東家，你以為我隻給你帶了這個？”她對紀寧用了個眼色，紀寧從袖子裏抽出一張紙交給薑綺羅。春草說道：“上麵的都是一些裁縫店，平時和春暉堂有過生意往來，這次也想加入東家的商會呢。”

    薑綺羅粗略地數了數，上麵的人名也有二十來人，如果和刑五爺聯絡的那些算在一起，人數上是足夠浩大了。

    “春草，辛苦你了，你懷著寶寶還為我操心這些事。”薑綺羅實在不知道怎麽謝她才好。

    春草帶著一點炫耀的意思說道：“我不辛苦，跑路的事都是紀寧做的。”

    紀寧對薑綺羅低了低頭，說道：“這沒什麽，我和春草有今天的生活都是薑小姐給的，聯絡幾個人又算什麽？”

    薑綺羅笑道：“別說什麽給不給的，你和春草的今天是你們自己掙來的。”她現在覺得，讓春草和紀寧自立門戶是做過的最英明的決定。

    刑五爺一直在旁邊聽著，覺得春草和奶娘這一家子倒也有趣，他笑了笑說道：“這麽一來，聲勢足夠了，咱們隻需要一個有排場的典禮了，咱們非得讓全京城都知道新商會，這才足夠打薑老爺的臉。”

    薑綺羅微翹嘴角，要講排場還不容易？全京城還有誰能比源公子對這兩個字領悟更深？

    於是，新商會的揭幕典禮定在了雲歸樓對麵的酒樓，擺明了要和原來的商會分庭抗禮。其實一開始薑綺羅想借無寒齋的寶地一用，不過源公子說這地方清冷了些，商會攀不上他家店鋪的格調。

    至於新商會的名字，越九霄幫忙取了個“為公商會”，既有典籍裏“天下為公”一句做出處，又時刻提醒著商會成立的本意，更是對原先舊商會的諷刺。

    順便還要說的是，為公商會的會長一職終究還是落在了源銘頭上，倒不是源銘削尖腦袋掙這個頭銜，是他親爹覺得寶貝兒子是不世出的人材，在商戶麵前把源銘捧得天花亂墜。商戶們對源公子也頗有好感，於是源銘還是得償所願，年紀輕輕就冠上了會長的名號。

    開幕典禮選在吉日吉時，酒樓外掛了兩掛三千六百響的大紅鞭炮，從二樓的屋簷一直垂到地麵。都不必點起，隻是瞧瞧這壯觀的鞭炮就引得無數路人抬頭。

    薑大器抱著薑涵，讓他拿線香點鞭炮，點完了就抱著涵兒躲在柱子後。劈裏啪啦的聲音足足響了一盞茶，不僅樓裏樓外的人捂著耳朵大笑大叫，連對麵雲歸樓裏的住客都探頭來瞧。

    雲歸樓最頂層的大房間還未騰空，織染商會的人正在順天府的監督下清理關會長的家當，薑老爺作為商會此時的一把手，托著病體在門外相陪。

    他聽到對麵酒樓傳來的喧囂，心中煩躁難平，讓管家扶他去窗口一看，卻看到了“為公商會”的匾額。不僅如此，還有那個不肖女薑綺羅，以及他唯一還能指望的兒子……

    管家看到薑老爺搖搖欲墜，連忙攙住他：“老爺，您勿要動怒！身子要緊！”

    身子要緊？他養了兩個孩子，都如此不孝，他要這把老骨頭還有什麽用？

    “管家，扶我下去，我要好好恭祝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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