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抬手指指點點，談論這副巨作，暗中的徐衝也跟著他的手望移動目光。無意間看到緊貼山頂的血月旁，竟然還有一圈密集的劃痕，劃痕上方，似乎描繪著一條裂縫，像是一隻眼睛，但是是豎直的。

    徐衝剛才已經看到了這隻眼睛，但是下意識選擇忽視了它，因為這隻眼睛似乎無法融入這幅戾氣逼人的畫。雖然這幅岩畫無框，但是這隻神秘的眼睛卻分明是遊離於故事之外。它安靜地懸浮在血月之側，俯瞰著這一切。這隻眼睛下方，密布大量劃痕，似乎作者曾經在這裏拚命的想摳出個什麽形狀，但是最終什麽也沒完成。

    “組長，那魏將軍真正想表達的東西又是什麽？”

    淩雲和男子再次提及魏將軍，徐衝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手上那副畫上的提詩名字，實際上，他一直沒想明白，那首詩的名字為什麽叫：《魏將軍三月伐麓川身死從魔》

    “嗯，你也領悟到了，從很多跡象看，雖然是一個智力低下的怪物，利用支離破碎的記憶拚湊起來的抽象畫麵，但是這裏麵，應該藏著有很多信息可以發掘；我想，能讓他如此記憶深刻的，很可能是霧水河一戰了。”

    “這樣的推論，有什麽佐證嗎？”

    “還沒有，如果有精確的地形和星辰描繪，可以推測一下年份，但是沒有。”

    徐衝心裏咯噔一下，兩幅畫之間除了魏將軍這個名字外，難道還有其他聯係，難道描繪的是同一件事？

    他閉上眼鏡深深吸了一口氣，回憶自己丟失的那副畫作的整個畫麵，那些起伏的山，那輪略低於山頭，美輪美奐的微紅月色，那連綿不盡的樹林……

    再抬頭審視眼前的岩畫，整幅岩畫猶如被困的囚徒在監獄牆壁上的抒發執念的塗鴉，但是有些細節，卻讓徐衝覺得，它與自己剛丟的那副精致的古畫是有聯係的？這個念頭迅速被否定，因為充滿了太多不同。比如月亮，在全然不同的方位和高度上。

    但是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怎麽產生的？照理說，兩幅畫（如果第二幅可以被稱之為畫的話）手法和意境天差地別，不可能有一絲一毫的雷同。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答案，猛然一振，幾乎要跳出黑暗搶答。

    如果讓大部分人同時看這兩幅畫，一定會覺得完全不是一回事，即使都有莽山血月卻根本無法對照。但是徐衝天賦異稟，他擁有強大的景物記憶能力，即使是二維的畫麵，他也可以將那些山廓抽離出來，形成大致三維模型，在腦海裏進行翻轉、對照。他的大腦，具備某種景物匹配的能力。可惜造化弄人，以他這樣的天資，竟然一直淪落在街邊配鑰匙。

    此刻，徐衝的大腦正在搜尋真相，那些山廓線正在他腦海裏變化角度，主要軸向坐標變化的依據正是那輪血月，它在兩幅畫中各具不同角度，但是月相和高度是一致的。所以，將它作為基準是必須的。

    他仔細對照了那些似曾相識，又明顯不同的山形，已經領悟到這是不同的人，站在不同高度和角度，觀察同一個區域時看到的不同景象，看不出明顯的月相變化，雖然不排除岩畫作者的手法粗陋，無法完成一個完整的圓，但是即使計算誤差，時間上應該隻差一兩天。

    他已經可以將頭腦中將景物位置具象化，如果描繪無誤，角度大約需要轉換60度至70度。

    30秒後，他的腦海裏得出了結論。與預判的一樣，兩幅畫，確實是可以對照的。根據透視原理，廣塵所繪的那副畫中靜謐安詳的群山，正是眼前壁畫上這片慘烈煉獄的後山。而廣塵觀察的位置，應該就在兩座山頭之間的一片空白中，也就是那隻高懸怪眼的方位上。

    為什麽那裏沒有一座山？新的疑問縈繞著他，也許是自己的判斷有誤但是他為什麽要在那個方向上畫上一隻眼睛？

    “可惜廣塵那副畫落在徐衝這個局外人手裏，不然到時可以參悟一二。”高台上男子歎息一聲。

    “是啊，我也不能把話挑太明，你也知道，那些市井小人一聽到手裏有你想要的東西，一定會獅子大張口。而且這種費用，無法向上麵交代，”淩雲附和道。

    徐衝感覺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幾乎要衝出黑暗破口大罵，淩雲竟然憑空汙人清白，昨天何曾談到過錢？但是他又轉念一想，好像也沒說錯什麽，這樣的機會不敲一筆，確實不是自己作風。

    “組長，你打算怎麽到石壁後麵去？我覺得爆破的話，會毀了這副岩畫，而且那些斷層空穴裏很可能積存沼氣，引爆了可就麻煩了。”

    “絕不能爆破，得想辦法繞過去。”

    “滄山市住著幾十萬人，我們也不能用大的機械來挖開這座山，劉局說了，保密是……”

    “保密是重中之重，這一點這我當然知道，所以必須……”

    一個輕微的聲音打斷了男子。那是平台上某個設備的蜂鳴器發出的滴滴響聲。

    徐衝大氣不出，耐心等著。那輕微的聲音一直以每秒兩次的頻率響著，過了一會兒，又變得急促了一些。平台上兩人都不說話。

    “組長，生命探測儀有反應了？”

    “會不會你那條笨狗又跑來幹擾。”

    “不會，虎牙的特征已經屏蔽了，而且從信號強度看，距離應該很近，就在……50米範圍內。”淩雲說著環顧四周黑暗。

    徐衝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了，誰能想到這夥人帶著這麽高端的設備來？

    更出乎他預料的是，高台上兩人竟然各自拔出手槍來，他心想不至於吧？考察還帶著真家夥？他當然迅速預見到某種致命的誤會就要發生，生命探測儀探測到的無非是自己。要是他們搞不清狀況，亂槍打過來，那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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