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徐衝心裏跟明鏡一樣，林清隻是因為某人住院，才來頂替的新手，嚴格意義上說，與自己差不多，隻是見習特工。她很想在自己麵前表現出老練沉穩的樣子，但是這可不是裝出來的。他見過淩雲對著一個快的隻剩下影子的怪物射擊，那種從容不迫的樣子，比見了血會嘔吐的林清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淩雲那天射擊時的颯爽英姿，給徐衝留下很深的映像。這也許是他在夢境中喊出淩雲名字，向他來保護自己的原因？

    他不知道王延秋的隊伍為什麽會用這麽多新手（包括他自己）來執行任務，一個不太吉利的猜測是：小組的上一次行動減員很大，所以必須用新手替代。

    徐衝正瞎琢磨，手機突然有動靜，不是新發的那部，是自己那隻，他過了境就忘記按照林清的吩咐把它關了並拆下電池。他不記得自己的手機辦理過國際漫遊的手續，怎麽還能接收到信號，也許過境不太遠，還能接收到國內的信號吧？

    他取出手機，又是仙女小閑來的短信，內容隻有短短幾個字：“聽說你的馬桶堵住，衝不下去了？”

    他趕緊發去信息，追問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不再有回音，在與這個謎一樣的家夥的一係列試探中，他始終處於被動中，對方的每一次發言看似都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好像又有些暗示，隻是參不透。他至今一直沒有向王延秋或者淩雲報告這個可疑的仙女小閑，就是因為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整件事情有關。按今天發來的字麵看，很像是一個網上仇家發來的無厘頭挖苦，但是他為什麽會提到馬桶堵住？

    他將手機塞進褲兜，思忖這個仙女小閑到底是什麽人？邊上林清臉色慘白，連嘴唇也發白，剛才教導徐衝時，那種老前輩的氣焰全然不見了。

    車到了南坎，去茂貢的關卡被政府軍臨時關閉了，據司機說，是因為喬森的遊擊隊最近又出沒了，現在下午4點後，道路就得封閉，所以隻能明天走了。

    兩人找到旅館各自訂了房間休息，徐衝在屋子裏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思考兩件事，首先當然是小閑到底是誰？其次是淩雲和趙小銳不知道怎麽樣了？來到南坎沒有見到兩人人影，顯然已經去了茂貢。他心中有一個問題一直糾結著：他們兩人假扮夫妻，會不會假戲真做？其實人家真做假做，關他什麽事。

    眼看時間還早，正好出來溜達，也好遂了心願，他對諸葛武侯無比崇敬，願意追尋有關諸葛亮的任何傳說。。

    會長硬盤裏有一個文檔就是專門記錄武侯七擒孟獲的各種衍生傳說的，而在晉代西南地理誌的《華陽國誌》裏，也提及過南坎曾是孔明擒獲孟獲的一個地點。

    據徐衝網上查到的消息，年初南坎金羊寺剛出土了不知道什麽年代的石碑和黃金人頭，正在展出，他得去看看。

    林清對徐衝的提議毫無興趣，她還要在陽台上，守著一部衛星電話隨時等著淩雲聯絡，哪裏肯去看這種無聊的事情，但是她批準了徐衝一個人上街活動。

    徐衝博聞強記，自然知道一些此地曆史，這個地方現在是中緬重要的貿易口岸，以前是兵家必爭之地，很多年前，日軍56師團就是繞到這裏，堵住了在密支那附近十萬遠征軍回國的退路，使得中國軍隊隻能敗走野人山，最終十萬大軍中隻有兩萬人活著走到印度，一萬多人走到察隅，另有一些散兵遊勇突圍到龍陵。其餘的人再也沒有走出莽林。

    他在街上閑逛，這裏中國遊客很多，很容易就找到幾支中國旅行團，他走近了聽導遊解說，聽到有人說是去金羊寺，，於是跟在後麵。

    街邊扛著破槍的政府軍士兵，顯得呆頭呆腦，無精打采，其中不少人穿著拖鞋，鑲著金牙，完全沒有軍容可言。

    這個地方隻有一條稍微平整的公路，除了喧嘩的中國遊客出入的酒店飯館，大部分地方顯得破敗肮髒，積水的街道邊，坐著不少缺胳臂少腿的乞丐沿街乞討，其中還有不少未成年人，顯然是這些年緬政府窮兵黷武對德昂族發動內戰的後果。

    不知不覺到了街道盡頭，那裏有一座完全南亞風格的木結構寺廟。看起來建築很新，但是圍牆有些年頭了。

    “這個地方，就是當年遠征軍和日本人交火的地方。”前麵操著德昂口音的向導通過一隻擴音器說道，“當年日本人打到這裏，斷了中國軍隊退路。後來遠征軍反攻，也在這裏與日本人激戰，你們可以看到牆上還有當年留下的彈孔。”

    中國遊客們非常認真地趴到牆壁前，開始尋找彈孔，果然可以找到一些。徐衝懶得去找彈孔，他雙手插兜，跟在後麵，看著導遊耍什麽寶。他知道這些人最善於雲山霧罩，幾乎沒什麽是真的。

    “相信大家也聽說了，這裏年初，出土了一個諸葛亮大軍鎮壓本地人反抗的黃金人頭。如果需要觀看，朝前走……因為是新修的場地，所以需要另繳門票15元，不收緬幣，隻收人民幣。”

    中國遊客聽聞還有這樣的故事，興致盎然，紛紛表示願意交錢。徐衝跟著人群前進。他幾乎可以猜到導遊馬上要講的故事。

    實際上他作為“雲南瀕危文化宣傳大使”，半專業的民間怪談整理者，對怒江兩岸流傳的各種演繹出來的段子都有所耳聞，知道的絕不會比一般導遊少。

    諸葛亮與孟獲的戰鬥，在這裏諸多民族中都留下了口口相傳的記憶。雖然《三國誌》和《出師表》裏，都隻有區區幾個字的記述，學術界普遍認為所謂“七擒孟獲”隻是《三國演義》流毒，但是在東晉地方誌《華陽國誌》裏卻對七擒七縱卻又詳實描寫，包括每一次擊敗孟獲的地方。所以事實如何仍然撲朔迷離。

    徐衝自幼崇拜諸葛亮，自然不希望全然是假的，但是如果理性看待，孔明五月渡瀘九月收兵，要說七擒，時間窗口確實有些小了。所以他對故事是有保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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