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話說回來，他們兩個的工作本質，其實隻是坐在屋子裏，盯著各自的顯示器，半張著嘴發呆，假身份設定太複雜也沒有多大用。

    兩個人順利出關，提著行李等了一個小時，班車終於到了。

    花了四千緬幣買了去往南坎的車票，兩人上了一輛接近報廢的日產大客車，開始了緬甸之旅第一站。在進入茂貢前，他們還得在目前還不太平的民地武交戰區進行一次短途旅行，不過衝突雙方都沒有傷及旅客的先例。

    車上沒幾個人，徐衝與林清坐到後麵，方便說話，林清告訴他，設備全都通過特殊渠道送過去了，由她負責接入電纜，或者利用無線網絡侵入酒店保安係統，然後通過這一係統來監視文鼎華一舉一動，看看他到底和誰接頭，同時指導淩雲小組，執行入室安裝竊聽器的任務。她故意用了一堆專業名詞，企圖把簡單的工作描述的空前複雜。徐衝當然不是那麽容易哄的。

    徐衝隨口問她有沒有帶槍，林清吃驚轉過臉來，如同看白癡一樣盯著他的臉半天。

    “你有病啊，你忘了組長怎麽說的了？”

    “他說什麽來著？”

    “必須遵守所在地區法律。遊客能帶武器嗎？”

    “那遇到危險怎麽辦？”

    “你沒受過訓練，常識都不知道，”林清壓低聲音道，“使用武器並不是解決大部分危機的最好辦法，隻能讓事情複雜化。”

    “看來我們對危險的界定是有差別的。”

    “別多想了，遇到麻煩交給我來處理。”

    “那我……”

    “別給我添亂就行了。”

    談話尷尬中斷，林清的強橫風格，徐衝一時間真的難以適應。等了一會兒，他覺得最好找一個有趣的話題來化解兩人之間不必要的緊張關係。

    “我們待會兒路過的南坎，有座金羊寺？”

    等了一會兒，發現林清沒有接茬兒的意思，他繼續自己說下去。

    “那裏有一樣東西，說是諸葛亮七擒孟獲後立的石碑，年初他們挖開石碑，在下麵找到一個黃金人頭，現在正展出呢，要不，咱們去看一眼？畢竟線索裏也提倒了諸葛亮……”

    林清仍然不答話，話題好像又不是很投脾氣，徐衝隻能幹咳幾聲，識趣地看向窗外。

    盤山公路邊，不時可以看到破衣爛衫的政府軍巡邏隊出沒，偶然還能看到馱者東西且沒精打采的大象走來走去，幫著政府軍搬運物資。

    徐衝來時查閱了一些資料，窮兵黷武的緬中央政府，一心想要收拾緬北的幾股勢力，最近幾年戰禍不斷，奈何軍隊腐敗，敗多勝少，保守估計傷亡有幾千人。幾個月前，筋疲力盡的參戰數方剛剛達成和平協定，但是有一些遊擊隊並沒有簽字，小規模交火仍然時有發生。

    吳蟠在緬北占據的地盤不算大，但是最富庶，他通過其手腕，在各支民地武、政府軍以及外國投資者之間遊刃有餘，緬甸內戰至今，大規模戰鬥都在他的周邊，卻很少深入到他的控製區，他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包娼庇賭，攫取了不少財富。然後用這筆錢組成了一支規模很小但是裝備精良的武裝力量，把自己的老朋友喬森一步步趕出去了。

    徐衝第一次翻開資料，見到吳蟠照片時，隻覺得此人麵目和藹，很像個好人，當然這兩天仔細研究了他的曆史，發現他從小毒販走到稱霸一方的軍閥，每一次崛起，都有叛賣兄弟的嫌疑。

    吳蟠與中國政府保持距離，也許隻是生存之道，想要避免引起內比都狂人們的疑心。

    “你看什麽呢？”邊上林清突然問道。

    “我在看他們排雷呢。”徐衝說著伸手指向遠處，可以看到一排政府軍士兵正在用老掉牙的探雷器，在曠野中進行排雷作業。

    “你知道這裏有多危險了吧，一定要聽從指揮。”林清一本正經道。

    “好，知道了。”

    徐衝勉強點頭，他越發覺得林清官癮好大，區區一個兩人小組的組長，也時不常要抖抖威風。

    這次行動王延秋神隱，顯然他覺得去北京見上級更重要，而他指派的總指揮和副指揮竟然是兩個女人。

    “對了領導，你打算怎麽進入嶽豪的保安係統？”徐衝這次故意找個便於林清發揮的話題。

    “當然是先從無線接入入手，必須在目標居住的酒店附近安裝掃頻和轉發設備，嶽豪集團所有酒店都使用同一套基於unix的內部保安係統，我們已經掌握，一旦接入網絡，我可以先偽裝一個高級權限用戶，掌握部分視頻網絡。”

    “隻是部分？他們的內部監控沒有全部使用無線？”徐衝明知故問道。

    “那是當然，沒有人會把整個監視係統建立在無線網絡上。除非是傻瓜……”

    “原來是這樣？”徐衝假裝豁然開朗，算是小小拍一下馬屁。

    “即使是強度很高的密碼，仍然是不保險的……”林清繼續滔滔不絕，“因為密碼可以在傳輸階段截獲，也可能是在鍵盤輸入階段，也或者……說多了你也不懂……”

    耳聽車外一聲巨響，打斷了林清滔滔不絕講她的理論知識。兩人迅速望去，隻見遠處一名緬甸士兵正在一個冒著濃煙的彈坑邊扭動，一雙腿齊根斷裂，鮮血噴湧而出。

    “踩到地雷了。”

    徐衝驚愕轉回頭，看到林清臉色煞白，張著嘴。這大概是他們兩人平生第一次看到這麽慘烈且真實的場麵，但是徐衝要比她鎮定得多。

    開車的司機似乎見怪不怪，嘀咕了一句，一腳油門加快駛離，徐衝一直扭頭看著那名士兵趴在地上蠕動，沒有人敢上來救他，因為旁人不確定他身旁是否還有地雷，都趴著不敢動，按照失血速度，他應該撐不過5分鍾。

    “你沒事吧？”

    徐衝話沒說完，林清已經嘔吐起來。

    前麵司機發現有人嘔吐弄髒了車，不滿地叫嚷起來，反應遠比看到有人炸斷腿要強烈。

    徐衝默默走到前麵，將兩千緬幣塞到司機上衣口袋裏，果然平息了憤怒，司機還透過頂部後視鏡向他點了點頭，讚賞他懂人事。

    其實徐衝住在滄山，原本距離邊境很近，雖然沒來過，但是這裏的情況知道的很多，林清諄諄告誡他如何在口岸賄賂官員，如何尊重本地風俗的時候，他也懶得告訴她自己其實知道的更多，以免讓領導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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