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輕的士兵在用剪刀剪屍體身上軍服。從軍服看，死者並不是吳蟠的人馬，他們的手臂上還幫著紅帶子，這是遊擊隊的標誌。士兵一邊衝水，一邊還踢打屍體，嘴裏罵罵咧咧。衝刷下來的血水，四處蔓延，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長官，老人們可聽說過，血水滲到地裏，會引來惡魔。”正在剝衣服的年輕士兵問道。

    “不衝水還那還能怎麽樣？上麵說了屍體要洗幹淨送過去，頭部中槍的屍體不要留，全部扔到河裏。”

    “頭部中槍不要，那你不早說，害我白忙活。”年輕士兵停下手來。

    “你第一天來？日本人一向不要頭部受創的死屍……你也別愣著，快去那堆破衣服裏找找看，看看有沒有值錢的東西？”

    “昂沙中隊的人早搜過一遍了，還會有什麽東西漏過來？”

    士兵扔下死屍，到了邊上一堆軍服裏去翻找東西，很快找到了一個幹癟的錢包，錢包裏沒錢，但是他從裏麵翻出一張照片來，照片上是一名年輕女子。另一人趕緊扔下水管，跑過去看。

    “照片上小妞兒長的不錯，真搞不懂，這樣的漂亮女人，為什麽要找這種窮鬼？”

    “說不定也是遊擊隊的，遊擊隊裏女兵很多。”

    “大哥，今天消滅的那些遊擊隊員裏，有女兵嗎？”

    “沒聽說打死的，但是好像茂丁中隊，抓到一個男的，被地雷炸斷了腿。現在送去日本人那裏了。”

    躲在陰影裏的徐衝一激靈，他不知道是不是指趙小銳。

    “大哥，你說日本人要這些死屍做什麽？”

    “不該問的就別問，總司令最恨的就是到處瞎打聽的，你是沒見過那些混進來的遊擊隊員被抓到後是什麽下場。一個個都像你這樣愛打聽日本人的事情。”

    “大……大哥……他們後來什麽下場？”年輕的士兵結巴問道。

    “打斷手腳，挖了眼睛，再交給日本人做實驗。”老兵痞意識到自己有些說漏了，“咳咳，總之都沒有好下場。”

    “真的？”年輕的家夥咽了口口水，有些膽怯了。

    “當然是真的。去年抓住幾個，就是這麽處置的。其中一個和我還很熟，後來偷圖紙被逮住了……”兵痞停下四處張望了一番，“我以為他被幹掉了，不過兩個月前，我在焚化爐值班的時候，e區送來的大裹屍袋破了，那家夥就在裏麵，不過，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樣子了。”

    “不是原來樣子，那是什麽樣子？”

    “跟你說了不該問的別問。”

    “知道，知道。”

    年輕人趕緊抑製住好奇心。

    “嘿嘿，我隻能告訴你，現在這個地方可真的邪門了，比方說……”

    年長者突然壓低聲音，躲在暗處的徐衝一時間偷聽不到他的話。

    “什麽？b區老鼠都變大了？”

    “噓！小聲些。”

    “明白。”

    “嘿嘿，可別說我不教你，在這裏，不光是不該問的別問，不該亂闖的地方也別去。附近的廢礦坑別去，每年都有喝醉酒的家夥，跑進去就再也沒出來。”

    “這麽邪？”

    “當然，每次丟了人，我和茂丁隊長都會搜查，大部分時候什麽也找不到，不過有一次找到一隻鞋，另一次還找到一條20米長的蛇皮。”

    “這麽長的蛇皮……”

    “行了，快把沒用屍體裝車上，得趕緊扔到江裏去。”

    “哦。”

    兩名士兵將兩具頭部中彈的屍體搬上一輛小車，推著離開了，按照他們的說法，日本人不需要頭部中彈的屍體，所以得將這兩具屍體扔到河裏去。不出意外，這些年輕的遊擊隊員的屍體會一路沿江穿過下緬甸，最後漂進孟加拉灣。

    等他們走遠了，徐衝和林清這才小心翼翼走過去，查看地上一溜碼著的光膀子的八具屍體。當然首先確定了，裏麵並沒有熟人。從屍體的僵硬程度看，他們死去的時間不會太久，也就是說，在幾個小時前，遊擊隊曾經在外麵遭遇了一次伏擊，並且損失慘重，那麽這次戰鬥和淩雲他們，會有關聯嗎？

    徐衝不敢貿然行動，他先打開繳獲的對講機，通過對講機，可以偷聽到附近一些敵人的聯絡。

    所謂的“死神部隊”其實隻是烏合之眾，他們習慣於在幾個固定頻道裏，旁若無人討論計劃，並沒什麽通訊保密意識，大部分時候說德宏口音的中國話，徐衝都能聽懂。

    聽對講機裏透露出的信息，上級正要求a區部隊，趕往b區集合，因為那裏的一名士兵失蹤了。

    “聽，他們去b區了。”

    “會不會是毒蛇在行動？”林清急切問道。

    “有這種可能。”

    “那事不宜遲，我們也去那裏。”

    “慢著，慢著，”徐衝猶豫起來，“我看這樣，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得先去發電機組，安裝一個遙控破壞裝置。”

    “聽你的，黃鼠狼。”

    林清一口同意，兩人就這麽草草定下了下一步行動的策略。其實談不上策略，因為本質上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跟著敵人轉，隨時見機行事。這個計劃違背了徐衝的所有行動原則——謹慎、猥瑣、不依賴運氣。唯一還保留著他詭詐風格的部分，就是他還記得要留了一後手——預先布置一個炸毀發電機組的炸彈。

    兩人按照腦子裏的圖紙路線，拐到了c區的發電站，圖紙顯示，這個地下設施大部分的電力，靠這裏的10台800千瓦的柴油機組輸出。

    兩人很容易就找到了機器正隆隆運作的發電機房，一股子嗆人的柴油味充斥滿了空氣。

    這裏燈火通明，但是沒有一個守衛。徐衝一直在用對講機監聽周圍敵人動向，聽到一名頭目呼叫了c區守衛幾次，但是都沒有應答，估計崗位上沒人。所以他有把握可以見縫插針，在這裏的機組上安裝一個小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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