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戴上夜視儀環視四周，沒有看到任何人。無法確定是不是陰魂不散的流鶯躲在了附近，她向來不按常理出牌，也無法用常理揣度行為。

    他將箭杆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確實有一股不易察覺的淡淡花香，而且似曾相識。

    “女妖，我不會謝你的。”他對著黑暗，喊了一嗓子，手裏緊緊握著弓弩，“別纏著我，我沒有你要的東西。”

    等了一會兒，並沒有人回應，他感覺有點兒沒趣。

    徐衝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那隻鐲子還在。他又花了半分鍾仔細搜查周圍，確定這裏隻有自己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他剛要邁步走，突然感覺到心頭一凜，這是某種心靈感應的力量。他急轉回身，身後大約50米的地方站著一個人，他很肯定十秒鍾前，那裏並沒有人。

    “老妖婆，終於肯現身了？”徐衝端起弓弩瞄準前方。

    那個人從佝僂狀態，漸漸站直了身子，幾乎有兩米高，身上挎著一把mp5衝鋒槍，右手上捏著什麽東西，它用左手摘掉了墨鏡，露出兩點閃爍的綠光。

    這個人不是流鶯，它是桐山身邊的那名保鏢。不知不覺中，它竟然跟蹤到了這裏。從時間推算，他幾乎沒有在任何一個徐衝故布疑陣的岔路口走錯，這怎麽可能？

    “你跑不掉了，小子。”

    它分明沒有說話，但是徐衝卻清楚聽到了。心頭湧起的莫名悸動讓他無法呼吸，一瞬間幾乎失去神智。好在片刻回過神來，幾步踉蹌才沒摔倒，卻感覺一股暖流從大腿淌到小腿上。剛才大約一秒半鍾的大腦空白，竟然還附帶小便失禁。

    “我能看穿你的心。待會兒，我還要把它挖出來。”聲音繼續在徐衝大腦裏回蕩。

    瘦高的人影丟下手裏的東西，徐衝認出是自己的背包，顯然這些簡單伎倆根本瞞不過它，它邁開大步向徐衝走來。

    徐衝按下瞄準按鈕，一道瞄準激光射倒對方胸口。他抬手射出一支箭。

    夜視儀中，一道螢光飛向目標。

    他沒看清對方的動作，隻見他既沒有躲閃，也沒有倒下，突然握拳在胸前，然後笑了起來。這是徐衝耳膜真切聽到的物理笑聲，低沉而又虛假，還帶有很強的挑釁意味。

    保鏢隨手向邊上一扔，那支毒箭掉落到地上。他的動作快到了匪夷所思，竟然抓住了亞音速的飛箭，而且是在漆黑一片的狀況下。

    徐衝想給弩箭上弦，但是對方大步流星，來的極快，似乎不容他發射第二箭。他判斷清楚形勢不利，轉身就跑，不時回轉身看，那家夥並不奔跑，也沒打算用那把衝鋒槍，隻是邁大步緊跟在後麵。

    “你跑不掉了，我可以嗅到你一身的尿味。”聲音再次鑽進徐衝腦海，但是對徐衝心神的擾動力量，似乎弱了一些。他意識到，這種精神力量，與距離增加存在負相關性。

    他跌跌撞撞跑過岔路，又轉了幾個彎，追蹤者的聲音沒有再出現在他腦海裏，看起來暫時擺脫了。

    這會兒他才感受到下身涼颼颼的，褲子全濕了，這是他這輩子最狼狽的一次，回想上次被流鶯窺破心智時，多少還保住了體麵。

    他穩了穩心神，回憶當前的路徑，似乎饒了一圈，到了神秘的e區附近。他可不想進入這裏，即使流鶯留下的地圖裏，在這個區域有一個疑似代表出口的問號，但是那裏顯然是桐山會社嚴密防守的地方，必然守備森嚴且燈火通明。對他來說，黑暗才是朋友。

    有一條路可以從e區邊上悄悄溜過去，重新進入礦坑深處，但是這條路有一段需要往回折，這裏的盤陀路四通八達，七拐八繞，又一定概率撞上後麵追兵。但是別無選擇，他決定冒一下險，試著與後麵那個明顯不像人類的家夥鬥一鬥。按理說，那個家夥亦步亦趨追著自己氣味來，不至於會堵到前麵。

    他給弓弩裝上一支箭，然後根據自己回憶，向那小跑過去。他回憶起剛才在b區，那名保鏢展現出了很強的力量。他將一張桌子舉過頭頂，雜碎了玻璃門，但是它在追趕時始終沒有奔跑。而在剛才，他可以輕易抓住飛箭，卻也沒有緊追自己，它似乎喜歡不緊不慢地跟在獵物後麵。

    徐衝不敢肯定它不善於奔跑，就如同他不敢肯定它不會開槍一樣，要不然它帶著槍幹什麽，也許它隻是喜歡追蹤的過程，嗅著獵物的恐懼和一聲尿騷臭，看這裏他們身心俱疲放棄抵抗。

    跑出一程，他實在有些累了，坐到邊上廢棄礦車上休息。從昨天一早，他陪著小雅一起去博物館瘋，幾次經曆生死，卻還沒有好好休息過，他的體力早已經被透支了不知道多少。事實上他常年宅在家裏，有時候一天都不出屋子，並沒有適合劇烈運動的身體底子。

    某種程度上，他當然很享受剛才在淩雲和林青麵前，表現出的慷慨赴險，藐視一切的氣概，但是他知道自己並不是什麽硬漢。

    但是一屁股坐下以後，疲倦迅速控製了全身，他感覺自己很難再站起來了。那名追擊者，正一路緊跟著尿味，不斷在靠近中，但是疲倦讓他的理智麻木，他不斷說服自己再多坐30秒。

    當他終於起身時，追擊者已經到了。它仍然站在了50米開外，如果徐衝不動，它未必會多走一步。

    徐衝拎起沉重的弓箭，對準它。這個動作讓追蹤者覺得獵物有些恢複了。它慢慢向徐衝逼近，完全無視胸口晃動的激光光斑。

    徐衝決定殊死一搏，他等著目標更近些，那樣它或許就來不及表演空手抓飛矢的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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