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衝判斷，自己偷襲的機會又到了，他緊握著毒箭爬向追擊者，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要狠狠給那個讓自己尿褲子的家夥來一下，他曾經給扣發自己獎金的領導下過瀉藥，給嘲笑自己的會長裝過木馬，他的報複心綿綿不絕，近乎偏執。

    追擊者單腿跪地，磕掉打空的彈夾，迅速換上另一個。徐衝輪著毒箭過來時，槍口正頂到他腦門上。僵持了十分之一秒後，徐衝看到了它扣著扳機的食指後退。顯然它的老大並沒有交代隻要活口。

    勁風襲來。一團黑影撞到徐衝身上，這一下，足足將他撞出兩米開外，徐衝感覺自己快散架了。

    追擊者射擊走空，但是察覺到那個比它更快的身形具有某種弱點，他（它她）似乎很忌憚尿褲子特務的死活。

    凡是弱點，都是必須加以利用的，而攻其必救，正是古老兵法的精髓。它不再撲向那條輕飄圍著它飛舞，卻總是抓不到的影子，而是突然衝向剛站起身的徐衝，一膝蓋將徐衝撞翻，徐衝這次何止散架，他感覺至少有兩根肋骨折了。這次他躺在地上爬不起來了。追擊者的槍口對準他，卻故意沒有開槍。

    那淺色身影再次欺近，試圖用那柄銀色的長鉤，砸落追擊者對準徐衝的衝鋒槍，但是這個行動，終於在追擊者預料之內。它猛一後退，那根銀鉤走空。

    追擊者果斷對著徐衝扣動扳機。子彈噴射出槍口時，徐衝再次被撞到一旁，但是那條人影失去了速度。

    她幾乎緊貼著槍口火光，迅速移動到追擊者身下。然後以徐衝沒看清的淩厲一擊，踢到追擊者襠部，龐然巨物噢了一聲癱軟下來。這次，支衝鋒槍終於撒手了。

    徐衝趕緊起身，他還有些躍躍欲試，準備用手上毒箭給追擊者一次報複。黑暗中，人影閃到跟前，拽住他一隻手就往洞窟深處跑。

    他踉踉蹌蹌跟著前麵那團混沌的影子跑，身後響起手槍槍響，子彈擦著他耳邊飛過，追擊者從腰裏抽出手槍的速度也不慢。

    “你是誰……咳咳咳……”徐衝氣喘籲籲問道。

    “礙手礙腳的廢物。”

    一個聲音傳來，徐衝不記得之前聽到過流鶯說話。

    他被拽著跑出一段距離，實在有些受不了了，他的肋骨剛才受了重創，也許追擊者的目的，就是要打殘他，不讓他動彈。現在，骨刺頂在肺上，劇烈的喘息幾乎要了他的命。

    前麵有了一片亮光，他們到了e區的一條進入通道前，終於慢了下來。通道裏燈光黯淡，但是沒有人。

    到了光源邊緣時停下，前麵模糊的背影漸漸顯形。她的緊身衣和馬尾辮，瞬間勾起了徐衝的很多回憶，包括被抹掉的部分。

    流鶯鬆開手時，徐衝注意到自己手上黏糊糊，低頭一看，是血。他楞了一會兒，以為自己快死了，但是查看周身，血不是自己的。他再仔細看，流鶯的肩頭和袖子上濕紅一片，她的手上正滴答滴答淌著血。

    “你也會受傷？”他失口問道，顯然一個女妖會出血，比桐山的保鏢不是人，更讓他吃驚。他倒是沒有想過，對一個剛剛為自己擋槍的人說出這種話，是何等的失禮。

    流鶯轉過身，那是一張蒼白、美麗、憤怒、瀕死的臉，汗津津的頭發緊貼著臉頰，嘴唇比她的臉色更白幾分。她狠狠盯著徐衝，似乎要拔掉他的那根討嫌的舌頭，但是她正在失去威懾徐衝的力量。

    “別發火，我是說，你這樣的超人，自然比我這樣的廢物……”

    徐衝的話沒說完，超人已經倒下，倒在他這個廢物的腳邊。

    一時間，最完美的結局出現了，所有惡勢力在一場龍爭虎鬥中兩敗俱傷了？

    徐衝突然想起，自己手上還攥著一支毒箭，或許現在是好機會，給流鶯來一下？這樣他就為全人類立下不世功勞了？

    他蹲下身子，試探了一下她的頸部動脈，跳動很微弱，看來不是裝的。她中了兩槍，子彈從他肩頭打了一個對穿。

    “你也有今天？”

    她是如此的美，美的如同上天降給人類的禍害。

    “現在是一勞永逸，為全人類除害的時候了。或許還可以割下她的耳朵或者鼻子，作為樣本回去交差？”他的心裏七上八下，“當我回首往事，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因為我拯救了人類？沒錯，就這麽幹。”

    他舉起毒箭，狠狠紮下去，手卻停到了半空。即使他的道德水平遠離平均線，但是此刻也下不去手。

    惻隱之心隻是一部分原因，另外的部分在於，他突然想起兩件事，殺了流鶯，小雅的下落就沒人知道了，另外，他聽王延秋說過，流鶯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這樣自己可能麵臨潛在的瘋狂報複？

    也許把她扔在這裏，讓她自生自滅是最好的選項？他注意到，流鶯腰裏還係著一個袋子，現在壓在身下了。他沒太費勁，就將流鶯翻過來，她身子很輕，輕的不像人類。袋子裏鼓鼓囊囊，他打開後發現有一卷畫，正是她搶走自己的那卷。似乎還有一些其他東西，他伸手進去摸，摸出很小一個紙卷。

    展開了是一張信箋，紙麵細膩呈粉色，上麵閃閃發光，仔細瞧，紙張纖維裏嵌著金色粉末。

    徐衝確定這種紙不是現代的物件，自從送會長這幅畫去鑒定後，他惡補了一些古代紙張知識。他知道這種撒著金粉的紙有一個名堂，叫做大內細密五色彩箋，是明代宮廷禦用紙張，多用於聖旨。他很確定自己判斷不會錯，古代紙張種類雖多，會撒金粉的卻不多見。當然由於成本高昂且審美惡俗，明中期以後，這種紙漸漸消失了。

    定睛細看，上麵用蠅頭小楷寫滿了字。

    “翎。玄武宗的牛鼻子，不隨鄭公公下西洋找蒲牢了。皇帝那裏的全輿針路圖我會按你吩咐偷換掉。張黑牛和毛太華的下落，還著落著小廝們查，再有消息了，還藏在那裏，你讓你那扁毛夜貓子來取。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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