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衝聽王延秋或者桐山談論過始祖，他知道指的是什麽，毫無疑問，流鶯就是一個始祖，雖然出於禮貌，不敢問她的實際年齡，但是至少有六百歲，因為在她的夢境裏，有一個自稱永樂皇帝派來的東廠特務。也就是說，她即使不是不死之軀，也比一般人類壽命長得多。

    跑過半裏地，徐衝才回過頭來。剛才那片鬱鬱蔥蔥的山體，幾乎被夷為平地，方圓幾百米範圍內，鮮有一顆還站立著的樹木。攻擊幾乎就是以流鶯剛才所在的位置為圓心，半徑約50米，大致覆蓋了一個半足球場的區域。

    在這樣的攻擊下，流鶯活下來的機會幾乎為零。徐衝突然有了一絲愧疚感，正是自己的疏忽，誘發了這次襲擊。不過愧疚感沒有減慢他奔跑的速度，無論如何，隻是一次無心之失。

    至於流鶯為什麽屢屢冒死保護自己，而自己在她不可告人的計劃中，為何如此吃重？隻能成為一個永遠無法解開的迷了。

    當然，看在她為自己犧牲了性命的份上，哪怕她的動機叵測，暫時也就不必惡意揣度了。

    他花了30分鍾跑過山坳，到了西麵主峰下山坡，那架閃閃發光的破飛機還在上麵大約一公裏遠的地方。再往下看，下方呈搜索隊形的敵人仍然不緊不慢上來，他們並沒有因為直升機的那次火力表演而停止搜索。

    徐衝拚盡全力向山上爬去，如果能拖到夜裏，他可以利用夜視儀優勢，試著從敵人的搜索隊形裏跑掉。不過看情形，日落前，敵人很可能會到達山頂。

    距離那架飛機越來越近，他就越感覺忐忑，他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但是得看看飛機裏能找到什麽。如果有一具降落傘，那他就可以從山崖上跳下去，如果碰巧還有西風，就可以一下子飄過伊洛瓦底江，一舉逃離吳蟠的地盤，當然這種最理想解決，建立在自己走了狗屎運的基礎上。

    如果能僥幸逃脫，他帶回去的兩樣有用的東西，可是價值巨大的。其一是流鶯的血，但單憑如此寶貴的樣本，說不定王延秋會因此提拔自己當副手，淩雲被迫退居第三。其二，當然是博物館裏找到的手鐲，但是小雅宣稱了這個東西的所有權，是不是應該上交，他心裏還沒有定數。

    他終於到了那架飛機下方幾百米的地方。幾塊蒙皮和一隻機輪，就散落在自己的去路上，遠遠看去，那架飛機半截紮進了山裏，當年撞山的情景想來頗為慘烈。但願這七十年來，還沒有山民捷足先登，把降落傘帶回家改成床單或者襯衫。

    帶著一肚子的狐疑，他到了那架飛機跟前。這裏海拔已經接近4000米，一路上氣溫也下降了很多，徐衝還穿著單衣，難幾乎支撐不住。

    他哆哆嗦嗦走到飛機邊上，艙門似乎在另一邊，完全被山石擋住了。不過這不一定是壞事，也許某個提前來到的山民，因為找不到艙門，就隨便在四周撿了一些散落的金屬零件回家？

    徐衝爬上一側機翼，機翼上有一排方形舷窗，有些小，不過她目測，自己可以鑽過去。

    他抬腳將舷窗周圍較大的碎玻璃踢掉一些，再用衝鋒槍折疊槍托清理掉小玻璃碴。即使追兵迫近，這些準備工作總是要一絲不苟，免得到時候被衣服給刮破，傷到皮肉。

    清理出舷窗，他將累贅的腰包和衝鋒槍放在機翼上，然後活動了一下關節，開始試著鑽進一團漆黑的機艙。先伸進去一條右腿，發現這樣行不通，於是改成頭先進去，這次終於可行了。他奮力扭動身體，如同一條奮力蛻皮的蛇一樣，慢慢向裏麵移動，最終他失去了重心，以臉著地的方式，重重摔倒飛機地板上。

    一個翻身起來，揉了揉脖子，從口袋裏掏出手電筒，四下亂照。機艙裏散落著板條箱，大部分都已經破碎，不知道是撞山時造成的，還是後來有人提前進來洗劫過。

    他走過微微傾斜的通道，向機頭去。地上都是鏽跡斑斑的武器和各種零件。看起來，70多年來，並沒有人來過這裏，這是一個極好的兆頭。

    通道盡頭，是一座變形的艙門，顯然駕駛艙就在這扇門的後麵，他試了試轉動把手，完全打不開，原因當然是飛機變形了，門鎖繡死了，隻是次要因素。

    追兵馬上就要到了，所以，這裏並不需要一個仔細的鎖匠，他退後幾步，這輩子他還從未如此迫切地想用蠻力來解決問題。

    徐衝大吼一聲，猛然向前，飛腳踢向那扇門。

    哐的一聲，門沒有開，腳卻踢的生疼，而且感覺門絲毫沒有鬆動的意思。他再次後退，這次定了定神，同時等待腳上痛感消退。

    “趙向東，你要是死了，就他媽保佑老子進的去”

    他大喊著衝向那扇門，用盡全力飛踹，耳聽哢擦一聲響，好在不是他的腿折了，門終於被踢開了。

    “我操，老狗日，你顯靈了？”

    他站在門口向裏麵探頭探腦，正副駕駛席上，兩名美軍飛行員還在那裏，早已經白骨化了。座位後麵，是他們的降落傘包。看起來撞山來的很突然，他們根本沒有跳傘的機會。

    “抗日英靈保佑，抗日英靈保佑，世界反法西斯同盟萬歲，”他站在在那裏，合攏雙手念念有詞，“我帶來了日本投降的好消息，希望能告慰你們在天之靈。你們可別怪我拿走一些東西，反正你們也用不著了。”

    念叨完這些，他從座位上取下降落傘。看起來，降落傘仍然完好。但是該怎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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