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降落傘有傘索和拉繩，顯然可以通過固定傘索或者拉繩方式開傘，鑒於自己從未跳過傘，他覺得應該用傘索比較妥當，也就是說，到時候先將傘索的鉤子固定在懸崖上，隻要跳出去一定距離，傘就會被傘索牽引而打開。

    他抱著降落傘要離開，手電掃過，突然發現飛行員手上金光一閃，這麽多年都沒有鏽跡，表明這是一塊金表？

    險境未脫，貪心又起，他放下降落傘，開始解那隻表。花了一些時間，終於解下來，是一塊珍惜的漢密爾頓手表，他常年幹假表做舊的勾當，自然知道這塊表的價值遠在一塊嶄新的勞力士之上，看起來這次冒險之旅，收獲頗豐，僅僅這塊表和那隻照相機，就可以賣不少錢。

    他將手表收進口袋，浪費的時間夠多了，再不離開敵人搜索隊怕是要到了，又一想，既然進來了，或許可以再浪費幾分鍾，查找一下。他用手電筒四下照射，可惜副駕駛沒有帶手表。

    手電晃過方向盤，一樣東西一晃而過，即使沒有看太清楚，但是一股子毛骨悚然的感覺，從腳底麻酥酥升起頃刻撞到腦門。

    他慢慢移動手電光返回，看到主駕駛方向盤上，插著一根羽毛，白色的。

    “我的天！陰魂不散？”

    他失聲喊了出來。

    “不可能不可能，她被炸成碎片了。一定是巧合。”

    如同撞鬼一樣，徐衝跌跌撞撞跑出駕駛艙，轉念一想，剛才自己奮力踹開門才進來的，所以不可能有人提前進來，一定是自己多疑了，這跟羽毛其實當年就在那裏了。對，一定就是這個道理。

    他跑回進來的舷窗邊，將降落傘包先塞出去，然後手腳並用往外鑽，人爬出去一半，還在想，70年前的羽毛，怎麽可能保存的這麽好？

    巨大的疑問當中，他跌落到機翼上。自己放在這裏的裝備還都在，並沒有被人動過。那架嗡嗡叫的直升機又在天上了，它不可能停留那麽久，一定回去加過油了，不知道會不會順便把火箭彈也補充了。

    這次徐衝不敢怠慢，耐心等直升機飛遠了，才撿起物品，挎上衝鋒槍，拎著傘包往山頂跑，希望那裏有一處比較陡峭的山崖，可供自己跳出去。當然最重要的是風向，如果風向不對，很可能會把自己吹回吳蟠的地盤。

    越往山上跑，掩護越少。到了接近山巔的時候，已經沒有亞熱帶闊葉林可以隱藏了，隻剩下一些矮小的爬鬆類針葉林。他見識過柴琦的視力，這些樹林未必能保護自己。不過身後又響起了狗叫，似乎自己的行蹤又被狗子們嗅到了。從聲音判斷，搜索隊距離自己也就差兩三百米的距離了，顯然在那破飛機裏耽誤的時間太多了。

    他背上降落傘包等待機會向山上跑，但是那架直升機一直在附近晃，好像察覺到了什麽，徐衝擔心他們一旦看到自己，又會發射一輪火箭彈，把自己埋葬在距離勝利一步之遙的地方。

    但是後麵追兵越來越近，不能再等它離開了，他迸發出了最後的拚勁，拚命奔向山巔。靠近山頂的最後一段距離，連針葉林都沒有了，隻剩下杜鵑花類灌木和苔原，山頂光禿禿一片，全是岩石。

    穿越灌木叢時，那架直升機顯然看到了他，試圖轉彎向它撲過來。徐衝知道大事不妙，一輪火力覆蓋隨時會降臨。

    不過直升機遲遲沒有開火。徐衝發現它一直在比自己略低的地方不斷盤旋，試圖借助氣流抬起機頭。

    徐衝意識到，幸運之神終於眷顧自己了，自己剛好站在了那架直升機的有效升限之上，畢竟隻是一架民用飛機，瞎裝了一堆機槍和火箭巢這樣的重火力後，關鍵時刻拉不起來了。

    他興奮地向山上跑去，把所有追兵甩在身後。

    “去你媽的吳蟠，去你媽的桐山，去你媽的……”他沒有喊出最後那個名字，舉頭三尺有妖孽，既然她不止一次救過自己，還是嘴下留德的好。

    跑上山巔，那架直升機還在自己腳下，拚命掙紮上不來了，它的升限大概也就3500到3700米左右，要攻擊山頭，實在是不夠的，如果勉強而為之，也許會墜毀。而搜索隊排成的散兵線，還在大約300米外，正吃力趕來，幾條軍犬竄在了前麵。

    他找到西麵的陡峭懸崖，下麵就是滔滔江水，這裏最合適了。狂風在耳畔呼嘯，風向好像在轉，他決心先便找到一個固定傘索的地方。可惜沒有一顆樹可以固定傘索。或者可以固定在岩石上？

    “哎，你還在磨蹭什麽？”

    冷風中，一個聲音在他背後說話。

    那一刻，他再次感覺到了一股熱流順著大腿下來。

    他慢慢回過頭來。流鶯站在那裏，臉上黑漆漆的，馬尾辮的末端似乎有些燒焦，左臂上有一處新傷，正用她那根女妖韌帶纏著，那件衣服已然破破爛爛，但是可惜四肢俱全，大體無礙。

    “趙向東是誰？”流鶯笑吟吟問道。

    “鬼啊！”

    徐衝大喊著向山巔跑去，他不知道這個如同噩夢一般揮之不去的老妖，怎麽又出現了，總之現在就算沒有降落傘，他也很可能會跳下去。

    他飛速奔到了懸崖邊，沒有絲毫猶豫，一躍到了空中。

    被氣流裹挾著翻滾時，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脫，流鶯就站在山巔，含笑看著自己，但是越來越遠。

    “再見了，阿姨。”

    他一把拉開傘繩，副傘展開，隨後主傘被帶出，打開，隻感覺被重重網上一拽。

    “我逃出你的魔爪了！”他對著上方大吼，這是他這輩子，最張狂，最得意忘形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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