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捱到了棧道的盡頭，羽翎早就坐在雲海中的一塊石頭上等著了。徐衝爬上懸崖，發現這裏是一片平台，一邊是竹林，另一邊有一些倒塌的石像，前方還有一條破損的山道通向上方倒塌的宮舍。這座山上到處都充滿著，年代久遠殘垣斷壁，不知道曾經遭遇過什麽。

    “就是這兒？”

    “不錯，就是這裏，”羽翎點頭道，“去那邊，留下點氣味。”

    她指向倒在草叢裏的石像頭部，雖然已然四分五裂，但是看情形是一位女神。

    “這不合適吧？舉頭三尺有神明，我可不敢。”

    “她早就不具神格了，沒什麽怕不怕的。”

    “這個人頭是誰啊？”

    “你說她？她的身份可多了。”

    “哦。說來聽聽？”

    “她是後羿的正妻，夏桀的妖姬……她痛恨人類，卻又需要人類的膜拜；她不屑於男女之愛，卻又要靠愛情成就陰謀。”羽翎冷笑道。

    “又唬我，那都隔著朝代了，怎麽可能是一個人？那，我還說他商紂的妲己。”

    “你怎麽知道不是？你若不信，就當我胡說好了。”

    徐衝走到石像跟前，意識到羽翎還盯著這尊石像，似乎有些耿耿於懷。看起來，她說的不像是假話。關於陷入僵局的夏商周斷代課題，徐衝一直很有興趣，商湯革命前，都是人神共治的上古傳說，並無實證，或許羽翎願意透露一二。當然，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

    “羽阿姨，你能不能轉過些去，要不然我尿不出來。”

    羽翎趕緊轉身。徐衝向邊上走了幾步，到了一叢灌木後麵，解開褲子。

    “尿完了，自己找個下風地方躲起來，待會兒，我可不會保護你。”

    “知道了阿姨。那上麵的破屋子怎麽樣？”

    “嗯，你就躲那裏，可別出來送死。”

    “阿姨，你待會兒怎麽對付那個東西？”

    羽翎沒有回答徐衝這個問題。

    徐衝澆完這泡尿，走出小樹叢，發現羽翎不在了。是不是拋下自己跑了？想來不至於，她向來都是如此，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想來，她是找地方躲起來了。既如此，自己也趕緊找個下風口貓著為好。他走到山巔，望向上麵的殘破宮殿，然後沿著山道向那裏跑去。

    他仰望山上的斷垣殘壁，既可以躲人，又可以俯瞰這裏，是個不錯地方。他沿著破損的小道快步向上，自己的右側，正是一抹如血的殘陽，正緩緩下沉。羽翎說過，落日前，她要弄到那把什麽弓，看起來時間很緊啊。

    跑到上方倒塌的巨像附近，看到一塊石碑，上麵用楷書寫著“紫竹園葡萄林”六個字，到底是紫竹園，還是葡萄林？簡直莫名其妙。

    他走過石碑，在神像上找到了一個破損的裂縫，正好鑽進去。

    剛鑽進去，還來不及轉身，就聽到空中一聲尖嘯聲。他趕緊轉向外麵觀瞧。

    那背生雙翅的羅刹女妖已經到了空中，好在她是瞎的，要不然剛才可能就看到自己在山道上磨磨蹭蹭了。

    她似乎還真的是循著氣味來的。隻見她不斷在空中盤旋，似乎是在捕捉空氣中的尿素分子。有趣的是，她並不屑於隱藏自己，而是不斷地嘯叫，似乎並不在意讓對手先發現她。

    羽翎說過，她可以感知恐懼，也許她就是靠這樣打草驚蛇的方式尋找目標。好在徐衝可以很好地控製住了自己的恐懼。

    他就這麽看著羅刹妖，忽上忽下飛行，有幾次就從眼前掠過，也不為所動，已然做到了心如止水。

    羅刹妖盤旋著向下，懸停在徐衝小便的那叢灌木林上方，不斷變化位置，來確定氣味去向。

    徐衝覺得，如果要下手，現在正是最好時機，羽翎到底死哪兒去了？他的理性告訴他，羽翎沒有出手，一定是出了什麽狀況，也許還有什麽沒有發現的威脅。

    正琢磨，卻又聽到山下又一聲尖叫，分明是柴琦的聲音，幾個小時前，他被柴琦緊逼時，也聽聞他尖嘯過一聲，當時顯然是為了挑釁。他的聲音略低沉嘶啞，與女妖的精銳高亢，截然不同。

    徐衝突然預見到一種好的可能性，柴琦或許會和羅刹妖火並一場，這大概是羽翎沒有現身的原因，她也等著坐收漁人之利。

    雖然羽翎說過，妖皇需要柴琦領導她的軍隊，但是羅刹妖畢竟是瞎的，她或許會不分青紅皂白，下去把柴琦幹掉。當然柴琦的加特林機槍也不是吃素的。如果它們打起來，徐衝並不看好女妖能贏。

    轉眼間，攜帶重型火力的柴琦，出現在了視野中。可以看到他的機關槍對準空中，六根槍管飛速轉動，顯然做好了應戰準備

    徐衝壓抑住心中的興奮，默默等著這一刻的到來。但是柴琦卻遲遲沒有開槍。空中女妖展開巨翅，圍繞柴琦飛行起來。

    他們不斷發出尖嘯聲，互相挑釁，並威脅著，有幾次女妖從空中衝下，幾乎就要發起攻擊，但是所有攻擊最後全都戛然而止了。

    情況開始發生變化了，它們之間的叫聲，從互相挑釁，漸漸變成了試探。

    叫聲中越來越多的抑揚頓挫，預示著，它們開始了某種交流功能，徐衝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挑釁正在變成挑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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