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漁那比月光還清冷的笑，令得在場所有人都莫名心驚。

    隻見她俯身，拍拍寶櫻的臉，柔聲的，“知道本公主為什麽要找大夫替你止血嗎？”

    珍珠氣得眼淚在眶裏打轉，揚聲搶答，“公主仁慈！”

    朱漁搖搖頭，哈哈大笑，“不對，本公主再也不要仁慈了！我要她活著，我要慢慢玩死這個丫頭，哈哈哈哈哈……”

    她眼淚都笑出來了，笑著笑著，驟然軟倒在珍珠懷裏。

    王爺眸色一黯，如風一般卷來，搶過明安公主，聲音嘶啞得幾不可聞，“明安……”

    一連三天，荊北王爺都宿在漁歌別院。

    但他不敢像以往一樣，強行和明安公主同房。隻是夜深人靜還默默守在床前，握著她冰涼的手，在心裏輕輕喚著“明安”。

    朱漁白天睡覺或者沉思，晚上就把寶櫻拖來當燭台。她腦子裏輪番演練過滿清十大酷刑，想象把寶櫻折磨得死去活來。

    每次看見這個活燭台都想手撕了為孩子報仇。但她終究是文明人，有自己的底線，無法像野蠻人那樣置人於死地。

    有時，朱漁默默收拾著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一件一件折疊，一件一件陳列。

    她穿著月白素衣，如一個幽靈般，悄然站在窗邊，一站就是好久。

    珍珠會抬個椅子過去讓她坐著，給她的腰間墊上軟枕。

    朱漁聽話地坐下，脫了繡花鞋，然後將整個身子像貓一般蜷縮在椅上。

    她看著太陽升起，又看著太陽落下，不言不語。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誰都不敢去惹她。

    見明安公主沉寂得可怕，連城覺得有個寶櫻讓她發泄也挺好。至少每天晚上，他能感覺到她的鮮活，鬥誌，以及咬牙切齒的變化。

    朱漁沉默了整整三天，恍惚了整整三天，胡思亂想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中，她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

    思前想後，記憶中那些被忽略的細節無限放大。朱漁相信，一切的事實真相正一點一點露出水麵。

    烈馬衝撞，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陰謀，而且不僅僅是德音夫人的陰謀。

    雖然“公主失潔”已被王爺聰明地洗白了，但她和他都知道，這件事其實洗不白。

    她確實在婚前失過身，有了別人的孩子。

    她是他的恥辱，她肚子裏的孩子，更是他的恥辱。這個危險的男人，怎麽會讓她順利生下來曆不明的孩子？

    她是腦子進水了，才會覺得他人品不錯，相信他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相信他肯當一個便宜爸爸。

    迎親路上王爺幾次三番想要弄掉她肚裏的孩子，卻到後來嗬護有加，其實都是為了這一刻作鋪墊。

    王爺起初隻想把她順利誆進王府，好好當個道具完成那場和親大典。後來她救了他和他的屬下，導致他更不好意思動手，便假裝默認她生下孩子。

    他原本跟一個什麽將軍約定，和親大典後就殺她。是什麽原因令他收手不得而知，又或者推後下手也有可能。

    但到了這時候，即將懷胎十月，孩子就快要呱呱落地，已經拖無可拖，再無退路。

    於是挑動教唆兩位夫人動手。鳳盈太笨，隻有德音表麵看起來文靜，其實最是個心思深沉的女子，便慫恿遠道而來的小妹子騎馬撞人。

    好毒的計啊。

    朱漁前思後想，趁著王爺不在，叫來珍珠等人問話，“當日我暈過去後，你們在哪裏？接生婆為我接生時，你們又在哪裏？”

    珍珠從沒見過明安公主神情如此陰戾，那眼中的殺氣如火苗隱隱跳動，“當，當時，我，我們都在院外等待，王，王爺不讓進。”

    水產品世界的一撥婢女都點頭稱是，不敢看明安公主。

    朱漁想不明白，“就算有產婆，屋裏還是得有幾個婢女侍候，王爺為什麽不讓進？”

    這個問題，其實也是梗在珍珠等人心裏的一個痛，“當時王爺知道公主出事，來得很快。接生婆是早就住進了府裏，正殿那邊的婢子們全都被派進了漁歌別院，我們幾個……我們幾個……”她說著說著，哇一聲哭出來，“我們都好想陪著公主，可是……”

    可是王爺有令，不得違抗。

    那天不止她們，包括曾大夫和兩位夫人都被趕出去了，院裏隻有陳醫官和兩個接生婆，還有進進出出的正殿婢女。

    正殿婢女們全是生麵孔，跟她們從無交集。就算想打聽一點消息，都毫無門路。

    “福央大叔呢？”朱漁的手握起了青筋。

    “福央總管……當時不在……哦，後來來了。公主生下孩子……可是，孩子，沒氣……就被福央總管抱走了。我們都看見的，沒氣，一點都沒聲音……”

    “別說了……別，別說了……”朱漁難過得泣不成聲，用手擋住眼睛，可是眼淚還是從指縫中流出來。

    嘴忍不住往下撇，她最後哇的猛哭出聲。

    那真正是哭聲震天，地動山搖。

    從出事到現在，朱漁第一次哭成這樣。

    她哭的不止是孩子沒了，更多的是孤單和恐懼。

    天大地大，沒有一個地方是她的家，沒有一個人和一個家是屬於她。

    她用著別人的軀殼，使盡渾身解數活得不那麽艱難。以為有了救命之恩，王爺就能真正接納她和孩子。

    她還是太天真了！王爺怕烈馬撞不死她肚子裏的孩子，竟然還要讓接生婆接生的時候動手，這就是全程不讓她的人參與的原因。

    一定是這樣！說不定孩子生下來的時候還有微弱的呼吸！是那些人！是那些人聯合謀害了她的孩子！

    連城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地上跪了一排婢女哭得傷心，明安公主哭得更傷心。一屋子的人，哭得快斷氣。

    連城揮退婢女，深深望著那張蒼白精致的小臉。他掩去錐心的痛楚，沉沉吐字，“明安，都過去了。”

    朱漁冷笑，擦幹眼淚凜然不懼迎上連城的雙眸。

    四目相對，思緒紛雜。j3k5bl1gfwhvzeeinsofvcxk59m4qvzjsopcaamffdwzkxd6wxbcyffalk5jumla==

    朱漁驟然殺氣大盛，“王爺不該給本公主一個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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