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0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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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說人隻有在高壓的環境下才能進步,一個劍招哪怕重複練習千次萬次, 也及不上一次真正的打鬥。在被師父收徒之前, 李則知的世界是正常的, 哪怕有窮苦, 但也有隻要好好學習就能出人頭地的信念。
做了師父的徒弟之後, 李則知認識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修仙這兩個字對他來說也不算陌生, 盡管他家中很窮,除了基本的學習和生活之外,他的養父也負擔不起任何額外的東西, 但他好歹上過學, 也接觸過村子以外的世界。男孩子對於這種打鬥的向來很沉迷, 卻沒想到, 這世上真的有修仙, 而他竟然拜了一位真正的修士為師。
洗精伐髓之後, 他就跟隨著師父在那開辟出來的空間裏修煉, 被師父引領著成功的引氣入體之後,修煉功法, 練習劍招, 然後他就被師父丟進了一個林子裏。那林子裏也不知真的還是幻化出來的妖獸,凶猛可怕, 外型奇特, 極難對付。
從一開始他幾次三番險些喪命於妖獸爪下, 直到他掌握了功法結合招式的運用, 從能抵擋幾分鍾,到慢慢從妖獸的爪下脫逃,直到成功的殺死第一隻妖獸。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修煉場內呆了多久,除了逃就是殺,而他因為殺了那一隻妖獸,接連不斷的就有更多的妖獸來找他報仇了,白天還好,晚上休息的時候甚至都要十分警覺,因為不知道會不會突然有妖獸發現他殺了過來。
師父雖然不怎麽現身,但有時會發出聲音對他指點一番,他在修煉場中就一直在與各種妖獸搏鬥廝殺。就在剛才,師父對他說第一場的試煉結束了,他才終於離開了那片他不知道呆了多久的樹林。
結果一出來師父就告訴他有人來找麻煩了,考驗他這段時間學習成果的時間到了。
還沒等他弄明白什麽事,就直接被師父給丟了過來,一來就見到有人竟然引雷想要打他們家的人,他本能的反應便是將降下的天雷給劈開,然後連忙跑到靖柔的身邊將她護在身後。
見到提著劍的少年,鄧洋似乎有些不敢確認了,短短時日,不管是模樣還是氣勢,整個變化實在是太大了,說一句脫胎換骨都不為過。
“則知?”
看到認識的人,李則知連忙收斂殺氣,朝他笑道:“鄧洋叔!”
見打鬥中止,周勤立即上前擋在了兩方的中間,鄧洋也朝李則知問道:“這是什麽情況?”
李則知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師父說有人來找麻煩,我一來就看到他們放雷打我們家的管家姐姐。”
鄧洋卻是繞著他轉了一圈:“你這才多久不見,就整個脫胎換骨了?你竟然連天雷都劈開了?”
李則知通過玉簡知道這個世界修士和天師的區別,他師父是修士,真正的修士,而像鄧洋叔他們則是天師,修練著殘缺的功法,隻能淺淺的入道門,根本成不了修士,他們要走的是不一樣的路。所以對於鄧洋的詢問,李則知隻是道:“因為師父很厲害,會教徒弟。”
鄧洋聽的嘴角微抽,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此時的李則知,再也不是那個李勝了。整體的麵相發生了轉變,之前他還能看到些東西,現在他看李則知,隻能在他身上看到一層朦朧的霧氣,那股霧氣將李則知的命格全部遮擋,甚至就連李則知短時間內的吉凶他都推測不到了。
除非修為比他高深,否則他的陰陽眼很少有看不出什麽東西來的時候,對司陽他是從未看清過,不過那是因為司陽的修為高出他太多。不過李則知,就在一個月前還隻是個命不好的普通少年,這短短時日就整個變了一個人,實在是讓人震驚。
周勤看著可以說傷的慘重的蘭家人,整個頭都大了:“蘭先生,雖然天師是允許在不涉及普通人的情況下私下鬥法,但決不允許多人參與,如果你們之間有什麽過節,最好是能夠私下和解,如若不能,也請一對一的經行較量。”
像這種一群天師打鬥,大白天的引雷,是生怕上不了新聞嗎。
蘭泰鴻氣憤的站了出來:“和解?你看看他們把我兒子打成什麽樣了!我隻是要求他們放了我兒子,他們不願意,你說這件事怎麽調解!”
就在這時,司陽也帶著小福子憑空出現了,聞言隻是微微一笑:“那你怎麽不說,我為何扣押他?”
李則知連忙朝司陽跑了過去:“師父!”
司陽看向他:“剛剛那一劍為何放不出劍氣來?”
李則知低下頭道:“我怕傷著旁人。”
司陽道:“虧得剛剛那道雷隻是個空架子,否則真正的天雷就憑你那軟綿綿的一劍,等你抵擋靖柔早就被劈的魂飛魄散了。”
李則知連忙認錯:“對不起師父,我會努力修煉的。”
一旁的蘭泰鴻惡狠狠的看向他:“你簡直欺人太甚!”
司陽輕笑了一聲:“欺人太甚?搶我鬼仆在前,來我地盤鬧事在後,誰欺人太甚?”
“小兒年幼無知犯錯,你打罵教訓一下我也不會說什麽,但你這是在生生的折磨他!”
“年幼無知?年幼我是不知道,畢竟他可是大我整整十多歲,無知倒的確挺無知的,仗著出身蘭家就橫行無忌,隻要被他看上的,那是強搶也要搶了去,而你更是如此,我不過要求你這個沒能好好管教兒子的父親替子道歉,你們就一群人闖入我的地盤對我的人動手,看來你們蘭家都是一個德行,這件事的確調解不了,就像你之前說的,不死不休吧。”
周勤頭都要炸了,朝著司陽勸道:“司天師,這件事我定然會讓蘭家人給您一個交代,隻是今日不如就暫停作罷,您也給我點時間來處理一下。”
司陽道:“周隊長,好脾氣不代表沒脾氣,今日這事解決的辦法隻有一個,蘭泰鴻當著眾人的麵與我的鬼仆道歉,那麽這件事就算完了,否則,我說過,不死不休!”
蘭泰鴻氣得整個發抖!之前是在司家,沒有外人在他都沒能做出低頭道歉的事,如今大庭廣眾之下,除了他們蘭家的人,特勤部都出動了十來人,都是來自各大宗門的子弟,這種情況讓他怎麽可能對一個鬼仆道歉!
“你...”
“泰鴻,退下!”
蘭泰鴻話還未出口,就被一道聲音給喝止了。眾人聞聲一看,竟然是蘭家的大長老。
見到大長老,蘭泰鴻簡直就像見到來給自己撐腰的人,立即迎了上去:“大長老!”
蘭自明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朝著司陽走去,並且朝他鞠躬行了一禮:“鄙人蘭家大長老蘭自明,今日代替家中不孝子向您誠心道歉,還望司道友海涵。”
說著轉頭看向他身邊的小福子:“蘭敬生胡作非為是蘭家教而不管的過錯,對於給你造成的傷害我很抱歉,這是十瓶蘭家特製的養魂丹,還希望你不要再與他計較,今後我們一定會對他嚴加管教。”
蘭家的長老誒,這一聽就是很厲害的人物,小福子不知該如何應對,於是轉頭看向司陽。司陽卻是沉默的一言不發,小福子於是後退了半步,不做表態。
蘭自明見狀便轉頭朝蘭泰鴻看過:“過來道歉。”
蘭泰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大長老!”
蘭自明也沒有強行要求他,隻是道:“蘭家的人,做錯了事,錯了就是錯了,道歉並不是一件丟臉的事,明明錯了卻礙於臉麵不願道歉那才是丟臉,今日道歉了,那你依然是蘭家的人,若是不道歉,今後你也不必回蘭家了。”
蘭泰鴻沒想到大長老竟然會說這種話,被蘭家驅逐,這話大長老絕對不是說說而已。比起司陽的不死不休,蘭家的驅逐對他來說威脅性更大。
“大長老!明明是他欺人太甚!你看看敬生被他折磨成什麽樣了!”
蘭自明冷眼看著他,絲毫的不為所動。
蘭泰鴻氣得發抖,見大長老這次是來真的,再不情願,他也隻能妥協,如果今天為了臉麵強硬著不道歉,明天等著他的恐怕真的就是驅逐了。看了眼哆哆嗦嗦還在發著抖的兒子,蘭泰鴻一咬牙,在大長老的瞪視下,幾乎扭曲著一張臉朝著小福子道:“對不起。”
司陽朝靖柔示意了一下,靖柔這才將蘭敬生給拎了過來。
蘭泰鴻一下子撲過去查看兒子,蘭敬生一把將父親死死的抱住,三十多歲的人了,硬生生的哭成了智障。以往無比愛惜麵子的兒子,竟然什麽場合都不管了,就這麽抱著他哭,直把蘭泰鴻哭的心都揪疼。
司陽垂眸看向蘭敬生:“今後可還看上眼的就動手搶?”
蘭敬生的哭聲頓時止住了,連看都不敢看司陽,垂著腦袋搖頭:“不,不敢了。”
以後他再也不來中都了,絕對不來了!
司陽滿意的點點頭:“今後可要好好做人,這才不枉費我對你調|教一場。”
司陽說完,掃了眼被蘭泰鴻帶上來的人,轉頭看向蘭自明:“蘭家還是有明事理的人,我說過,隻要道歉即可,養魂丹就不必了,今日蘭敬生的事情過去了,那麽蘭泰鴻救子心切私闖了我的山地我也不與他計較,這其他人可就不好說了,總不能讓人覺得我這裏是菜園門,想來就能來的,蘭大長老,您說是吧?”
被蘭泰鴻號召過來的那群蘭家子弟頓時驚了,看看蘭敬生的慘樣,就連大長老都低頭了,他們是不是要完!
蘭自明聞言點了點頭:“司道友說的是,不知司道友想要如何處理?”
司陽道:“您也看到了,我這裏如今光禿禿的一片,手下除了幾個鬼仆之外,隻有一個剛入門不久的弟子,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這幾個小子既然如此熱血,那就把這股熱血用在該用的地方好了,盡管他們冒失在先,但終究是源於他人,對他們我自然也不會像對蘭敬生那般嚴格,今日先給他們一天回去安排好事情的時間,明天早上再過來報道,我劃下一片區域,將我購置的樹苗全都給我栽了,什麽時候栽完什麽時候下山,蘭大長老覺得這個懲罰如何?”
蘭自明自然是點頭:“很合理。”說完轉頭看向被蘭泰鴻帶上來的那群人:“司天師給了你們將功補過的機會,你們可要好好珍惜,今後切記不可冒失,聽到了嗎?”
被無辜牽連的一群人喪氣道:“聽到了。”
司陽這才滿意了,周勤見事情總算有個了結也沒有弄出大亂子,也整個鬆了口氣,這才朝蘭自明表示了一番感謝。
後來這群人知道原來這山頭是有結界禁製的,如果結界不開,哪怕是蘭泰鴻那樣的修為,也隻會在山下打轉,根本找不到上山的路。他們頓時感覺自己這些人,似乎都上了司陽的套路了。
雖然蘭敬生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外傷,但整個精神上的摧殘那比外傷還要可怕。蘭泰鴻本就因為當眾道歉而覺得無比丟臉,現在救回了兒子,那是一刻都不想多待,直接帶著人走了。
那些被蘭泰鴻帶上山的蘭家子弟也紛紛跟著一起下山,別的不說,他們身為特勤部的人,現在卻因為懲罰而上山種樹,這假總要請吧。他們簡直不敢想,整個特勤部裏蘭家的人同時請假然後去種樹,這以後會變成多大的笑話。
在周勤也剛要告辭的時候,鄧洋卻耐不住了,說想要和李則知切磋一下。
李則知見師父沒有反對的意思,便答應了,跟妖獸鬥了那麽久,他也想要看看對上人,自己學到的東西有多少。
不過為了避免出手沒分寸傷了人,李則知特意將靈劍換成了一把木劍,這還是他第一次跟人比鬥,比起對著妖獸一心的廝殺,他甚至都有點不知道對上人的時候該怎麽下手。
鄧洋的武器本身就是一把桃木劍,劍術也是經過修煉的,他實在很好奇,這短短時日,李則知究竟成長到了什麽地步。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李則知的劍術還算不上多麽精湛,但招式間卻有種說不出的意境,單單看他剛才的那一劍,就有一股令人驚豔的氣勢,現在看他跟鄧洋過招,雖然看起來略有些怕傷及對方而放不開手腳,對於劍勢上也明顯的能感覺到生澀,但是這麽一對比,李則知的劍招明顯有種更精妙更高級的感覺。
看著那邊被鄧洋帶著漸漸有了感覺,行動間越來越流暢的李則知,周勤意外道:“司天師,這位當真是您剛收不久的徒弟嗎?”
對於司陽收徒這件事,在特勤部也不是什麽秘密,鄧洋回來的時候就有跟他說過,還說他看過司陽徒弟的麵相,是個苦命,又實在看不出什麽特異之處。不過今天看來,如果這真的是司陽剛收的那個徒弟,這才短短一個來月,就成長到能跟鄧洋過了這麽多招還應對有餘,這人難道是天才嗎。要知道鄧洋可是從小苦練劍術,至今至少二十年了。
一旁還未離開的蘭自明聞言道:“剛收的徒弟?不知這孩子出自哪一家的?”
司陽道:“普通小孤兒,悟性雖有些差強人意,但勝在還算能吃苦。”
兩人頓時不知說什麽好了,如果隻是普通人,通過這麽短的時間成長到這種程度,那真不知道得天才到什麽程度。就這樣,司陽的言語間似乎都有些不太滿意,這要求到底是有多高。
然而他們在一旁看的感受絕對沒有鄧洋深,尤其是李則知是個什麽出身,鄧洋也比他們知道的更加清楚,就是因為清楚,所以他才震驚。
他這二十多年的學習,怕是都學習到了狗肚子裏去了吧。莫非司陽當真是看到了李則知的骨骼清奇,哪怕命格差到那種地步,也要收他為徒?
差不多摸清了李則知如今的實力,鄧洋漸漸收了招式,然後整個被打擊的不輕,一臉挫敗的看向司陽:“司陽哥,我這二十年的劍,是不是白學了?”
司陽微微一笑:“自然不是,隻是功法不同而已。”
鄧洋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司陽,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厚著臉皮道:“司陽哥主修的是什麽?是劍術嗎?”
司陽點了點頭
鄧洋連忙道:“那如果有機會,以後能讓我見識一下嗎?”
司陽笑了笑:“不用等以後,現在就行。”
司陽說完手中便出現了一把比剛才李則知手中氣勢更強盛的泛著青色靈光,材質似玉非玉的長劍,令人不敢直視。
眾人都以為司陽應該是打出一套劍招讓他們看看,卻沒想到,司陽隻是站立原地未動,手中的長劍輕輕的朝著地麵一劃。
那一瞬間,整個空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嗡地一聲,四周寂靜的連自己的呼吸心跳聲都聽不到了。一股強大到根本升不起絲毫反抗念頭的威壓隨著那一劍整個籠罩了下來,那感覺就像是渺小的人類站在浩瀚的天地之中,麵對著天地意誌的敬畏,連靈魂都在深深的顫栗。
蘭自明還算好,功力比起年輕人來說還是深厚些,僅僅隻是蒼白著臉被逼的退後了一步,周勤和鄧洋生生被那股意誌力給壓迫的半跪了下去,不過一息的時間,臉色蒼白的跟鬼一樣,整個汗如雨下,像是快要虛脫過去一樣。
司陽一揮手,那股可怕的力量如水一般褪去,這過程中最多不過一兩秒,但眾人卻有種仿佛死過驚懼,好一會兒,鄧洋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
李則知和司家的鬼仆站在司陽的身後,並沒有感受到那股劍意,不過看到師父一出手,其他人連站都站不住,整個眼冒金光,崇拜的不得了。
蘭自明閉目調息,盡管那股鎮壓住他們的力量褪去,但心境上受到的影響卻是極深的,若不憑借自己的力量調息過來,今後再見到司陽,隻會對他本能的產生畏懼。
比起周勤試途強撐著站起來,鄧洋更是幹脆,直接往地上一坐,一邊調息一邊朝司陽問道:“司陽哥,剛剛那是什麽?”
那絕對不是修為帶來的威壓,他們閭山派的巫霆真人便是築基的修為,他是感受過那種修為帶來的威壓是個什麽感覺,會窒息,會驚恐,會讓人心生畏懼。可是剛剛他像是置身於千軍萬馬之中,那股壓力並非個人的威勢能給的,更像是天地的力量,可怕的令人心驚。
司陽道:“那是劍意,是劍的靈魂所在,用武俠中的直白描述,你可以理解成,領悟了劍意,一花一木皆可為劍,再不局限於劍的形式。這世上劍招其實是沒多大區別的,再精妙高深的劍術,若是沒有劍意,那也隻是死招式,再簡單爛大街的招式若是領會了劍意,那便是真正的劍術。”
已經調息過來,聽到這番話的蘭自明朝著司陽拱手深深鞠了一躬:“今日蘭某著實受教了,多謝司道友不吝賜教。”(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