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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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月山莊莊主慕今的長孫, 慕容華。

    慕容華,容華……

    聯想明嘉盛對容華的一係列奇怪的舉動,容辭眸子驟然緊縮, 他沉默片刻,心裏已經有些猜測, 嘴上卻道:“慕今的兒子才剛幾個月,你要找的人並未出生。”

    “是。”明嘉盛望著他低聲道:“我無法回到自己年輕時候的身體裏, 再跟容華重新相遇, 隻能借由現在的這具身體活過來。因為你說過, 還魂之術隻能附著在剛死之人的身體裏,要能找到一個符合各種嚴苛條件的人,異常艱難。而且過程中稍有不慎, 時間都會產生巨大的偏差,或許我會被扔回幾百年前甚至千年前也說不定。”

    還魂術是巫族禁術, 隻有容氏一族族長知道, 也隻有族長才有這個能力辦得到。明嘉盛所說的那幾點, 全部正確。容辭從他的話裏找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我剛來這裏, 知道自己竟然回到了六十年以前了, 以為是出了什麽岔子, 便不報什麽希望了。我打算就在溧陽生活下來, 守著望月山莊,守著容華出生, 看著他平平安安的長大, 可是……”明嘉盛說到這裏眼眶泛起潮濕, 緩了緩才顫聲道:“我竟然在街頭上看到了容華,雖然他的容貌有所改變,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他的神態,說話的語調,走路的樣子,他愛穿一身紅衣……這一切的一切我都太熟悉了,他就是容華!!!雖然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他真的也跟我一樣回來了,隻是……他沒有任何對我的記憶。”

    容辭氣息沉了沉,問道:“你肯定容華就是慕容華?”

    “我不會認錯,我怎麽可能認錯,一定是他!”

    容辭抱起雙臂,道:“可是容華從出生就在容城了,中途沒出過事,不可能也是還魂。”

    其實當初巫師大人一直覺得容華的出生很蹊蹺,按照時辰推算,容華應該就是巫族聖女,卻又隱有夭折之相。

    可是等生下來,根本不是女孩,而且也一直活得好好的。

    容辭約莫已經猜到了,這應該是六十年後自己的手筆,讓容華也回來,且留在了容城裏。隻是他出於某種原因故意沒有告訴明嘉盛而已。

    明嘉盛嘴角顫動一下,盯著容辭語氣異常的堅定,“絕對是容華,絕對是他,不會錯。”

    容辭目光凝住了他片刻,才淡淡的道:“是又如何?其實就算你費盡心思回來了,但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並不是什麽事都能挽回的,特別是容華這般決然之人,你負了他,上輩子他肯為你赴死,就算是徹底絕了對你的情了。”

    “是,容華他就是這樣的性子。”明嘉盛聞言不由苦笑,“這話你對我說過一次了。”

    容辭怔一下,“是嗎?”

    “你說,隻是給我一個了卻心願的機會,並不表帶我能回來就一定能取得容華的原諒,這些我都知道,畢竟我曾經對他……”明嘉盛眼神隱隱有些慘淡,他道:“可是我還是想爭取,就算,就算他不肯原諒我,我能看到他好好活著,守著他……也就知足了。”

    容辭眸光幽深,沉默許久,才再次開口:“我可以帶你回容城幫你固魂,但是容華那,你最好適可而止,不要糾纏太過。”

    明嘉盛沒做聲。

    容辭也不再多言,站起身,明嘉盛也站起來,對他道:“多謝容城主。”

    容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回到房間裏,蘇景陽正在床邊陪兩個孩子玩,兩個孩子嘴裏嗚哇嗚哇的,蘇景陽就在他們旁邊跟著學,他們一句,他一句的,倒像是進行對話似的。

    容辭靜靜的凝望著這溫情的一幕,步子不由慢下來。

    蘇景陽回頭見容辭回來了,趕忙起身迎上去。

    蘇景陽讓屋內的侍女們都退下了,牽著容辭坐到床邊,就立馬迫不及待的問他,“你們談的怎麽樣了?那個郝嘉盛怎麽說?他真的是阿軒的兒子?那有沒有說關於阿離的事情?”

    “你的重點就是最後一句吧。”容辭無奈,將聽來的關於陵離的那些告訴蘇景陽了,蘇景陽聽了很驚喜很高興,可是他也隻高興了一會兒,臉上的笑意就漸漸的褪去。

    蘇景陽滿眼哀愁的歎息,“到底還是隔了一輩的,眼裏看到的都是風光,誰知道是踏著多少荊棘才走過來的。”

    而且聽到明湛為阿離空置後宮的時候,他還有點不敢相信,自古帝王哪個不是後宮三千,他從沒想過明湛會為阿離做到這個地步。

    容辭摸摸他的頭,“你不要把陵離想太脆弱了,他比你想的還要堅韌還要聰明。況且,以後明湛給陵離安排的身份為林太師之子,林家實力不容小覷,這以後他們與陵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拚盡全力都會為他鋪路的,他進宮後,並不是一個人孤苦無依。”

    蘇景陽心裏得到了一些安慰,但還是有些懷疑,“明湛他真的能為阿離做到這個地步?他沒有其他子嗣?”

    阿昱在旁邊亂蹬腳,蹬到容辭的腿上,容辭握住他的小腳,俯下身將他抱在了懷裏,頓時鼻尖盈滿了溫香的奶味。

    容辭抱著他,哂然笑了一下,才對蘇景陽道:“你大概不知,先皇帝偏寵二皇子生母楊妃已經到了喪失理智,言聽計從的地步,那楊妃苦心竭力的想讓皇帝立二皇子為太子。如果不是顧忌著皇後母家握有兵權,先皇帝恐怕早就將明湛的太子之位給廢了。而且他好多年前就讓國師給明湛卜了一卦,說明湛二十五歲以前不宜婚取,不宜有子嗣,否則會影響國運,還昭告了天下。明湛雖然有母家撐腰,卻是完全不得聖寵,一時也不敢妄動,否則突然有個什麽災禍,屎盆子就得扣在他頭上了。”

    蘇景陽不由愣了一下,這個皇帝當的也太虎了吧唧的了。

    容辭又道:“我猜測,明湛空置後宮,一來應該是為陵離,二來,他由於親身經曆,對後宮之人禍亂朝綱,威脅到儲君的權威很是深惡痛絕,索性就直接從源頭遏製住。聽起來特立獨行了些,但這的確是他做得出來的事。”

    阿昱在容辭的懷裏,眨巴大眼睛一會兒看看容辭,一會兒看看蘇景陽,聽得很入神,仿佛像是能聽懂一樣。

    蘇景陽忍不住湊過去親親他的小臉蛋,然後將另一個抱起來。

    蘇景陽歪頭沉思了片刻,才道:“果真如此的話,那麽阿離進宮也是件不錯的事情了……”

    有了明湛的如此相待,有了林家背後做支撐,不管怎麽樣,這對陵離來說,都是好事。

    蘇景陽又在心裏稍稍盤算了一下,十分不解的問容辭,“你剛才說六十年後明嘉盛的帝位就走到頭了,明湛現在才剛繼位,那麽平均一下,他們祖孫三代每個當皇帝也不過二十年的時間?”

    容辭一邊握住阿昱的溫熱的小爪子,一邊看似漫不經意的回了一句:“或許提退位當太上皇也說不定,也有先例的。”

    容辭說這話其實是因為了安慰蘇景陽,沒敢告訴他其實明家曆代的皇子皇帝十個裏九個命都不太長,阿軒……大抵也會如此。

    蘇景陽看起來是相信了便沒再問,他以為沒什麽更勁爆的了,就抱著昏昏欲睡的阿熙哄起來,容辭卻嫌他受驚不夠多似的,也沒給他個準備的機會,直接把容華的事情講給他聽了。

    蘇景陽聽懵逼了一會兒,滿眼不敢置信的看向容辭:“你說真的??容華他,他是許寐的長孫,也是阿離的孫媳婦?!!”

    容辭點頭,“是。”

    蘇景陽懷裏抱著已經睡著的阿熙,實在忍不住瞪圓了眼睛,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一天天的……真是讓他雞皮疙瘩不斷!

    蘇景陽兩眼放空,腦子飄飄忽忽的的想了半天,漸漸地有些回過味來了。

    怪不得容華一見阿離就很親近,還說他像親人,吃他做的飯說味道很熟悉。怪不得他對阿軒的態度隱隱有些怪,像是有點害怕有點不敢接近。怪不得他跟許寐如此親近投緣,總是互相記掛著,怪不得容華不肯抱慕昀,因為慕昀……是他爹啊……

    容華上次從望月山莊回來,一直說不對勁不對勁,看來他雖然不記得前世的事情了,但還是對這些親人一直都是有心理記憶的。

    蘇景陽低聲咕嚷:“許寐之前就一直念叨著容華的名字好聽,要給孫子也起這個名字,他還真取了啊……”

    難道是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而且許寐的確是跟阿離定過親,蘇景陽都一直當成戲言,卻原來,這事兒最後會成真嗎?!

    蘇景陽覺得跟做夢似的,但可能之前已經有了明嘉盛的事情做鋪墊,此時他倒是接收消化的很快。

    等他回過神,發現兩個孩子都躺在床上睡著,懷裏的孩子什麽時候容辭接走的他都忘記了。

    蘇景陽陡然想起什麽,抓著容辭的手腕,又問道:“那明嘉盛到底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容華的事情?我看容華雖然失憶了,但是對他很憎恨的樣子……”

    容辭言簡意賅道:“他負了容華的感情。”

    蘇景陽愣了愣,哦了一聲,沒怎麽吭氣兒了,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也沒任何立場去批判明嘉盛。

    蘇景陽腦子裏胡思亂想一通,突然就好奇,阿軒喊他舅舅,那明嘉盛跟容華豈不是都要喊他舅爺爺?還有明嘉盛跟容華都還魂回來了,那麽以後真正的容華,明嘉盛還會出生嗎?如果出生了同樣的靈魂又要如何共存?真的不會亂套嗎?

    再一仔細思索,謔!不得了了,原來他身邊竟然一直有兩任皇帝,兩任皇後……這個世界,可真是太玄幻了,

    蘇景陽突然興致勃勃問容辭道:“既然是你幫的明嘉盛,那就說明他見過你是不是……那他有沒有說六十年後的你是什麽樣子的?”

    六十年後,容辭都八十了,知道他能平安的活到那個時,蘇景陽心裏隱隱有些高興。

    這家夥老了估計也是個拽拽的帥老頭。

    容辭黑眸沉靜如水般的看了看蘇景陽,身子倏地往後倒,躺在了床上,枕著手臂,嘴裏道:“沒問,知道那些有什麽意思。”

    蘇景陽本來就跟他離得近,順勢便直接撲到他身上,胳膊肘將他胸口壓著,撐著臉頰懷疑的打量著他片刻,表情登時有些驚訝起來:“……你怎麽突然就眼睛紅了?發生什麽事了?”

    容辭一臉冷靜,回望住他,道;“沒有,沒紅,你看錯了。”

    蘇景陽又不是瞎子,道:“明明就有!你說,到底怎麽了?”

    容辭突然翻身將他壓在身下,抬手捂住他的眼睛,重重的吻住他的唇。

    蘇景陽被他密不透風的吻住,感覺到他呼吸有幾分潮熱濕潤,愈發覺得怪異,好不容易被他放開的時候,蘇景陽輕輕喘息的問:“容辭……你哭了嗎?”

    容辭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沒哭,我怎麽可能哭?”

    “我鼻子上都是濕的。”這人還挺要麵子的。

    “那是你腦子溢出來的水。”

    “……滾蛋滾蛋!”

    蘇景陽憤怒的要推開他,容辭卻俯下身腦袋在他懷裏拱了拱,鬆開捂住他眼睛的手,將他給緊緊摟住,雙手十分用力,仿佛要將他骨頭都要勒斷了。

    “蘇景陽。”

    蘇景陽低眸看著懷裏的腦袋,咬了咬牙,語氣很差,“幹嗎?!”

    蘇景陽憤憤的,以為他又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來,結果隔了半晌,卻聽他悶悶的聲音傳到了耳邊,“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能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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