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番外·回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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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四方鳴海無論做什麽都是理直氣壯的, 一旦被她認定的事,就很少能被外因所動搖。就像是把沢田綱吉寫進作文裏這件事, 即便是被任課老師叫到辦公室裏進行溝通,她都直來直往毫不避諱,既不矜持也不忸怩、光明正大得反倒會讓人懷疑這是一個玩笑。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盡管這個回答聽上去模棱兩可,更像是為了混淆視聽而刻意為之,可對於當時的四方鳴海來說, 這句話概括了她懵懂而不自知的所有少女心事。
對任課老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四方鳴海雙手背於身後站在教師辦公室裏,漸漸西沉的夕陽鑽進窗戶照射在她的水手服上, 斑駁的色塊和桌椅被拉長的影子仿佛要將她分割成好幾塊不規則的拚圖, 光線明滅的交織處隱隱透出讓人不安的微妙感。
就算時光流逝,記憶蒙紗般變得模糊不清,四方鳴海也永遠記得,她是在什麽樣的場景下、以什麽樣的表情來說出這句話的。
十年之後,她和沢田綱吉得以重逢, 當她微笑著麵對沢田綱吉的時候,心裏卻沒有泛起絲毫波瀾。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並非刻意,她在那一瞬間無端想要重演當年在那間辦公室裏的自己,想要再次揚起那樣純粹的笑容,可連她自己也能察覺得到, 她嘴角牽起的弧度有多麽敷衍而虛偽。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我們也隻能是朋友了。
被回憶與思念所糾纏的這十年,四方鳴海學會了偽裝自己和粉飾太平,她終於還是與過去的自己漸行漸遠。最終她茫然四顧, 發現自己仿佛置身於一灣淺灘,就連來時的足跡也都已經被浪潮洗刷幹淨無從找尋。她甚至忘記了自己在這淺灘上等了多久,她隻知道,自己終於在漫長的時間裏失去了耐心,決定丟下過去的包袱,裝備起完美的笑容重新出發。
可她的重新出發一點兒也不鬥誌昂揚,或許是在那一灣淺灘待得太久的緣故,從那之後四方鳴海甚至覺得,自己的血液仿佛都充斥著被無數個潮起潮落衝刷過後所留下的絲絲冰涼。
“真讓人意外,我以為小鳴海還要再猶豫一下呢。”
像是緊盯著獵物漫不經心吐著信的毒蛇般,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輕佻的男聲從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不過現在這樣的才是我認識的小鳴海喲~”
那天晚上,和黃瀨涼太一起上樓的四方鳴海回到家中、確認梨乃已經熟睡後,在客廳裏撥通了白蘭的電話。
和沢田綱吉的一番交談,讓鳴海徹底明白了一件事——
是真的到了要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如果我有一點點猶豫的話,事情也不至於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不是嗎?”
四方鳴海站在客廳靠近陽台的落地窗前,有風從微微敞開的窗戶縫隙中吹進屋裏,窗簾的一角被風掀起拂過她的腳踝,她就這樣仿佛無知無覺似的站在落地窗前,與窗戶上自己那個模糊的倒影冷冷地對視。
“我恐怕沢田綱吉也和我想的一樣,隻不過他是在當年離開日本的時候就做出了選擇——白蘭,要不要來打個賭,猜猜看最先吹響號角的人是誰呢?”
“嗯哼~小鳴海你還真是遊刃有餘呢~”
“所以要賭嗎?就賭上我們各自最看重的東西怎麽樣?”四方鳴海看到窗戶上的那個倒影牽扯起了嘴角,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像是有所感知似的,回應她的聲音中也充滿了愉悅的成分,“樂意奉陪。”
……
與此同時,與四方鳴海分別後沢田綱吉並沒有將車開出去多遠。
在安靜而空曠的馬路邊停下車,沢田綱吉搖下車窗,微涼的夜風爭先恐後地魚貫而入,他安靜地坐在車裏發了好一會兒的呆,直到秋日夜晚的涼意將他緊緊包圍,他這才回過神來,重新搖起了車窗。
緊閉的車廂如同一個不見天日的牢籠,在密閉的空間裏,就連剛剛回蕩在耳畔的風聲都變得遙遠而朦朧。
沢田綱吉解開安全帶在車裏前後翻找了一會兒,才找到了不知何時被遺棄在後座夾縫中的煙盒,動作熟練地掏出一支煙叼在唇間,然後他又發現自己身上根本沒帶打火機,於是隻能泄氣地靠向車座的椅背,支起手肘用手指點著太陽穴。
不久前和四方鳴海重逢的點點滴滴如同走馬燈般在他的腦海中不停循環,沢田綱吉想讓自己清醒冷卻下來,可正是因為清楚地知曉此刻的自己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他才會對這樣的自己格外懊惱。
鳴海。
鳴海。
似乎連喊出這個名字的自己的聲音,都已經變得陌生而晦澀。
還沒給他充分自我剖析的時間,一通電話就打了過來。
沢田綱吉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接通了電話:“reborn。”
“蠢綱。”
聽到自己的老師十年如一日的嘲諷語氣,以及這一聲久違了的‘愛稱’,沢田綱吉忍不住露出了帶著些許懷念的笑容,“我見到鳴海了。”
“哼,”電話另一頭的reborn毫不意外地哼了一聲,“隻是見到四方鳴海就讓你的覺悟崩塌了嗎?蠢綱,別忘了,這是十年前的你自己做出的決定,你現在停滯不前,就等於否定了自己過去十年所做的一切。不過我早就料到了,十年前的你隻不過是想要逃避才做出了那樣的選擇。”
“還真是毫不留情地把我狠批了一頓呢。”沢田綱吉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隻不過這笑容並沒能維持下去,或許是此刻四下無人的緣故,他獨自坐在車裏露出了久違的茫然的表情,“或許reborn你說的沒錯,這麽多年我一點長進都沒有。剛剛我還在想‘如果我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話’——可是我明明早就知道。”
正是因為‘不想後悔’而做出的選擇,此刻成了他深感後悔的根源。
沢田綱吉不由得陷入了自我懷疑,可是如今的他即便深陷於這種情緒中不可自拔,他也能冷靜而理智地告訴自己——
事已至此。
“不過不用擔心,reborn,我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與四方鳴海重逢後短暫相處的這點時間,讓沢田綱吉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變化,對於這種變化,他並沒有產生好或壞、驚喜或意外這樣主觀的判斷,給他感觸最深的,大概隻是不知為何壓抑在胸口的那一點點無奈。
歸根究底,還是對所謂的‘命運’深感無奈。
明明理智上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在真正親眼所見後仍然會感到不太甘心的無奈。像是暴雨天仍要出門的上班族,臨出門前站在玄關總免不了一聲歎氣,因為在出門之前就已經能夠預見路途中的自己是何等狼狽,可這一聲歎息既無法停下命運的腳步,也無法在抵達終點前讓自己看上去更遊刃有餘一些。
“哼,你知道就最好。”
不再多言,reborn迅速掛斷了電話。
沢田綱吉聽著手機裏傳來的那陣忙音,隻覺得自己更加無奈了,隻不過此刻的他根本沒有閑暇為了reborn突然掛他電話這種事而發牢騷。
將手機隨手扔在副駕駛座上,沢田綱吉緩緩閉上眼睛,在想起四方鳴海的同時不由得陷入了回憶之中——
他一直隱藏著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始於他十六歲那一年。
……
十六歲的沢田綱吉意外認識了四方鳴海,對於那時候的他而言,充滿自信的四方鳴海簡直就如同點燃希望的明燈一般,讓他在畏光的同時,也難免心存希冀。而上帝仿佛聽到了他終日的祈禱,第一個向他伸出手的人就是四方鳴海,他終於不再孤獨、擁有了朋友,可是當他的身邊圍滿了人的時候,他卻已經看不到四方鳴海的身影了。
【如果我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話……】
往後的數年,沢田綱吉無時無刻不處於後悔之中,而最讓他無法原諒自己的是——其實他早已知曉一切,在一切發生之前。
——時間回到沢田綱吉十六歲那一年。
因為reborn的關係,沢田綱吉的身邊出現了許許多多的人,盡管每一天都要經受各種試練和遭遇各種莫名其妙的狀況,但不得不承認,比起過去獨自一人的孤寂感,沢田綱吉對現狀可以說有一定程度上的甘之如飴。
那時沢田綱吉一直想要找個機會把四方鳴海介紹給山本武等人,這個念頭之所以會產生,也隻不過是天真地希望自己的朋友和朋友也能夠成為朋友罷了。
可沢田綱吉始終猶豫不決,最終也沒有在十六歲的時候達成這個心願——
即便隻有幾個月的相處,也讓他深刻體會到了被reborn支配的恐懼。他深知自己身邊的這些人裏,存在著一些對普通人而言異常危險的人物、或是不可避免地擁有危險的一麵。
“所以呢?”知曉了他這種想法的reborn毫不意外地對此嗤之以鼻,“知道了四方和彭格列的關係以後,你就不會這麽想了。”
四方家和彭格列的關係在京都可以說是無人不知,可唯獨兩個人被蒙在鼓裏,一個人是當時打心底裏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彭格列十代首領後補的沢田綱吉,另一個則是被自己的姐姐保護得很好的四方鳴海。
沢田綱吉是在決定離開日本的前夕才真正撥開這層迷霧的,而讓他下定決心遠離日本的原因,就是他一直想要守住的那個秘密——
一切的起因是因為藍波。
沢田綱吉第一次被十年火箭筒砸中,是在一個休息日的早晨。
reborn不知為何一大清早就不見了蹤影,沢田綱吉裹著被子賴在床上,任由樓下奈奈媽媽怎麽喊他下樓吃飯他都置之不理,兀自沉浸在自己難得可以睡個懶覺的愉悅心情裏,可他還沒偷著樂多久,房間的門就被人打開了。
隻見藍波和一平一邊打打鬧鬧一邊跑進了他的房間裏,蹦蹦跳跳嬉嬉鬧鬧,對他的存在完全視若無睹。沢田綱吉睡眼惺忪地半睜著眼,朦朧的視線隨著他們追逐的身影一路從書桌到床上再到窗台,最後他終於自暴自棄地重新閉上了眼。
而就在此時,終於被一平逮到的藍波哭著鼻子掏出了十年火箭筒——
一陣煙霧過後,沢田綱吉的世界迎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個場麵還真是久違了呢,年輕的彭格列十代目。”
驀地自頭頂上方響起了屬於女性甜美的說話聲,讓沢田綱吉頓時睡意全無,他像隻受了驚的小鹿似的猛然支撐起身體,與此同時他睜開眼睛,看到了站在桌旁朝他淺笑頷首的那位成熟的女性——
“鳴、鳴海?”
沢田綱吉下意識地就喊出了這個名字。
盡管單從外貌來看,他眼前的這個人和鳴海有著明顯的年齡差,可因為實在太過相似,以至於他產生了短暫的混亂。
“誒~”對方拖長了尾音,一副似是而非的態度,“很難想象,我還能從‘你’的嘴巴裏聽到鳴海的名字呢。”
“噫?”
沢田綱吉有些發懵,並不是因為對方說出口的話讓他無法理解,而是他在此基礎上,本能的感受到了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下潛藏的惡意。
“你果然知道鳴海?不、不對,這裏是哪裏?——你是誰?”
“我當然知道鳴海了。”女人始終微笑著,在沢田綱吉近乎戰戰兢兢的反應下,她慢條斯理地抬起右手,將散落在耳畔的長發捋至耳後,“——畢竟她是我的妹妹嘛。剛才忘了自我介紹,初次見麵,年輕的彭格列十代目,我叫四方夏海,請多多指教。”
對方兩次提到了彭格列十代目,這讓沢田綱吉不由得想要去反駁,可眼前這全然陌生的環境,又讓他本能地選擇了避開這個話題。短時間內接收的信息量過多,讓他不免有些混亂,想要理清現狀,也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下手才好。
不過在得知眼前的人是鳴海的姐姐以後,沢田綱吉緊繃的神經稍稍有些放鬆下來,畢竟他曾經無數次從鳴海的口中聽她提到過自己的姐姐,就算之前不曾謀麵,他對鳴海姐姐的印象也可以說是根深蒂固的。
這個人幹練而可靠,並且值得信任。
除此之外,或許還因為中間有鳴海的這層關係在,讓沢田綱吉下意識地忽略了眼前這位女性有意無意對自己表現出來的敵意,在這個全然陌生的環境裏,他本能地對初次見麵的鳴海的姐姐抱有一定的信任。
這是無可厚非的,因為鳴海,也因為這裏除了鳴海的姐姐以外再無他人。
放下戒備後,沢田綱吉在這一刻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最想知道的隻有兩件事——
‘這是哪裏’以及‘鳴海在哪裏’。
“你、你好,我……”並不擅長社交的沢田綱吉踟躕地組織著語言。
相較之下,四方夏海則顯得格外從容,隻見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隨即又朝沢田綱吉笑了笑,“你還有三分鍾時間,年輕的十代目。看在你還惦記著鳴海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隻有一個哦,你可要想好了再問。”
四方夏海所框定的一個問題,讓沢田綱吉不由有些緊張起來。
問什麽好呢?
時間隻有三分鍾……為什麽隻有三分鍾?
不,重點顯然不是時間問題——
紛亂是思緒在沢田綱吉腦海中來回盤旋,他越想越著急,最後脫口而出道:“鳴海呢?鳴海現在在哪裏?”
四方夏海多少有些意外,她終於斂去了臉上的笑意,微微蹙起眉認真地看向沢田綱吉。
眼前的這個少年眼眸清澈純淨,從他的雙眼中,能夠清晰感受到迫切想要知曉答案的情緒,毫不避諱地直麵她的審視,明明應該是個畏畏縮縮的少年,卻在此刻沒有表現出絲毫退縮。
四方夏海能從這個少年的身上,看到她所熟悉的那個沢田綱吉的影子——這反而讓她感到了一絲焦慮,兩個時代的沢田綱吉越是相似,就說明他們更有可能做出同樣的選擇吧?
“四方鳴海已經死了。”
幾乎隻是一瞬間的事,四方夏海做出了選擇。
——她想要將四方鳴海的厄運扼殺在過去。
她想要保護自己的妹妹。
即便她的擅作主張會帶來任何可能的後果,即便她已經能夠預見如果鳴海知道了這些的話——
可是誰讓鳴海已經不在了呢?
夏海知道,不管她現在做什麽,鳴海也不可能重新活過來。她無法改變‘現在’,但是她可以利用十年前的沢田綱吉去改變那個‘過去’。
“你被十年火箭筒傳送到了十年後的未來,傳送隻能維持五分鍾。”四方夏海在說話的同時,繞著書桌走了小半圈,熟門熟路地從屬於未來的沢田綱吉的書桌抽屜裏翻出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是你和鳴海的唯一一張合影,未來的你一直留著。我知道你可能並不相信我說的,但是沢田綱吉,你必須記住,鳴海是為你而死的。”
“什、你在胡說些什麽啊!?”
四方夏海遞過來的照片原本夾在一本筆記本裏,翻開厚重的黑色封皮,一眼就能看到插在封皮裏的照片的一角。
沢田綱吉完全不敢去看那張照片,仿佛看到照片就必須要接受那樣的事實似的,這讓他感到無比恐懼,可即便如此,四方夏海也沒有要停止告訴他真相的意思——
“鳴海死了已經有三年了,你在這個地方找不出任何鳴海存在過的痕跡,除了這張照片。”四方夏海將照片反扣在桌上,純白的背麵被人用藍色簽字筆寫下了一個日期,看年份正是三年前,“你穿越過來的時間隻有五分鍾,本來我是不想將這些告訴你的,可是你見到我的第一時間就喊了鳴海的名字。沢田綱吉,如果你對鳴海真的有感情,那麽我希望你能夠遠離她。”
“——鳴海災難的源頭,就是你。沢田綱吉。”
“……”
沢田綱吉張口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可他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見狀,四方夏海趁熱打鐵,將沢田綱吉連人帶椅拖到了自己的麵前,滾動的辦公椅骨碌骨碌轉了小半圈後堪堪停住,她一腳踩在座椅底座上,兩隻手一手撐著辦公桌,一手扶住一邊的椅子把手,徹底將沢田綱吉禁錮在了這一小片她所掌控的空間裏。
“不用害怕也無需擔心,沢田綱吉,我相信鳴海不曾後悔為你而死,我作為鳴海的姐姐也並不怨恨你。現在這個結果是鳴海自己做出的選擇,可歸根究底,讓她做出這種選擇的人是你。”四方夏海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擲地有聲,如同尖刀般的語言毫不猶豫地□□了沢田綱吉的心裏,“我不會說鳴海是被你害死的這種話,但她因你而死,這就是發生在這個時代的你們的未來。”
“不想讓自己後悔的話,就必須做出改變。”
“……”
……被隕石砸中大概也就是這種感覺了吧。
信息量過大,事實過於沉重,沢田綱吉隻覺得自己的大腦在超負荷運作之後毫無意外地短路了。大腦一片空白,瞬間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沢田綱吉隻能近乎機械地接收著四方夏海傳遞給他的訊息。
甚至於,沢田綱吉連拒絕接受這些信息都無法做到,盡管四方夏海的聲音聽上去溫和輕柔,可對於他而言,這簡直就如同蠱惑人心的魔咒般。
所以理所當然地,沢田綱吉並沒能發現其中的微妙之處——例如,即便四方夏海並不怨恨十年後的沢田綱吉,可她為什麽還會出現在沢田綱吉的身邊呢?
不怨恨並不代表不責怪不是嗎?
不怨恨並不代表能夠安然接受事實不是嗎?
這件事最不合理之處,並不在於未來是否可以改變這種哲學性命題,而是在於,最不該由四方夏海來告知他真相。
到最後沢田綱吉也沒能做出任何反應,直到粉色的煙霧再次將他包圍。
五分鍾時限到來前僅剩的那幾秒,他看到的是鬆開了對他的桎梏、後退了一小步站在那裏的四方夏海,臉上所有的表情如同退潮般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了刻意偽裝出來的親和,她整個人都顯得冰冷異常,就連不帶情緒說出口的話也是如此——
“沢田綱吉,我可以為了改變鳴海的未來去做任何事,你相信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其實前兩天就想更新的,但是上一章新增的內容我家裏的電腦沒有,於是隻能等到周一……
看過我前幾篇文的同學,看到這篇番外估計會覺得——哇,又是平行世界這個梗!
沒錯,我就是平行世界的女王【】
總之,未來是可以改變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