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凱把車開的飛快，本來三個小時的路程，硬是讓他縮短到兩個小時。等路程接近鎮上，波哥才知道已經到家了。

    馬月看著路邊的景物，臉上終於有了喜色，這是她時隔八年又回故土的感覺，這種感覺她盼望了很久，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是以這種方式回來。八年時光改變了很多人和很多事情，但是唯一沒有改變的是鎮上的那些建築和風景。

    當車子緩緩的行駛在鎮上的時候，馬月不住的左右望車窗外觀望，眼神裏流露出的滿是歡喜。

    波哥和付飛把這一切看在眼裏，他們都沒有說話，波哥還特意讓小凱把車開慢些，他們都在幫馬月回憶。

    當汽車行駛到西街路口的時候，馬月身子一震，她坐直身子，捂著嘴巴，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盯著一處路邊破敗的門簾房。

    波哥深深地歎氣說

    “隻從你和六子逃跑以後，六子的父母就把生意做黃了。而且六子他娘精神也不太好，他爹身體也垮了。”

    說完他拿出一支煙點著，馬月沒有回答他任何問題，付飛一直坐在她身邊，他最能感受馬月此時的心情是怎樣的。

    小凱把車緩緩的開到超市門口，門口停著好幾輛車，這使他很鬱悶，因為一下子找不到停車的地方，波哥用手指了指超市門口說

    “先停那裏！”

    “停那裏，好像擋著門口了。”

    “擋著就擋著，反正今天也做不了生意，咱們到了，都下車！”

    小凱把車停好，付飛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翻新起來的超市，比以前那個大多了，而且還更正規了。最起碼這三層樓房，也算是街上的一景。

    付飛不住的感歎，馬月下車後，有些迷茫的看著眼前這家新開的超市，波哥招呼他們兩個說

    “你們不嫌冷啊！走，進去說話。”

    說著他領著大家進入超市裏麵，沒有看到王欣和燕子，也沒有看到老九和李群，更沒看到楊叔和楊嬸，隻有一個收銀的小女孩，看樣子隻有十七八歲的樣子。

    她也是習慣性的抬起頭對波哥他們笑了笑，波哥和小凱先是一愣，他們兩個不約而同的說

    “這個是新來的。”

    看這樣子肯定是新來的，要不她怎麽會連波哥和小凱都不認識。波哥走過去對她說

    “王欣呢？”

    “啊！你要找欣姐呀，她們在樓上，你找她有事嗎？”

    “哦！沒事，我們上去找她就行，你是來這裏多久了？”

    “今天是第二天。”

    “哦！”波哥沒有再和她廢話，然後領著付飛和馬月，身後跟著小凱去了二樓，二樓是王欣和燕子買衣服的地方。

    到了二樓他們並沒有馬上見到王欣，而是見到兩位和樓下一樣年齡大小的小女孩，她們正忙著往衣架上擺衣服。

    波哥又是一愣，小凱卻沒有發愣，而是他認識其中一個女孩，他連忙說

    “小婷？你怎麽在這裏？”其中一位身材微胖的女孩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趕緊回過頭，當她看到小凱，馬上興高采烈的跑過來，笑嘻嘻的說

    “呀！凱哥，你們回來了啊！欣姐她們剛去了樓上呢！”

    “額，你？”

    “我們是峰少調過來跟著燕子姐混飯吃的，嘿嘿！”

    “哦！原來你們是峰少調發過來的呀！不錯，以後好好幹這裏待遇和以前一樣。”

    “嗯嗯，要不要我上去通知燕子姐？”

    “額，不用了，我們上去找她們，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這家超市的波哥，這位是飛哥，這位是月姐。”

    “嗯嗯，波哥好，飛哥好，月姐好。”

    這一下子整來三個售貨員，波哥還有點不適應，付飛而是一樣，他沒想到波哥他們在家裏這麽能折騰，隻有馬月能勉強接受麵前的一切。

    從她走進超市的那一刻，就知道波哥他們都過得很好，馬月微笑著點點頭，然後，從她隨身帶的小皮包裏，拿出錢包，抽出幾張韓幣，說

    “來，妹子，你這姐不能白叫，姐來的匆忙，沒有兌換人民幣，這些你先拿著，都韓幣，韓國的錢。”

    小女孩一聽這錢是韓幣，趕緊雙手接過，說了好幾聲謝謝！這一下子把波哥他們三個大男人給晾住了，馬月出手太闊，整得波哥他們好沒麵子，小哲趕緊對那個小女孩說

    “你先去忙，一會兒我讓你燕子姐給你們每人封個紅包。”

    那小女孩一聽說還有紅包拿，當然很高興的馬上去做事，把小女孩打發走，波哥有些鬱悶的說

    “四妮啊！你這是打臉啊！”

    馬月也知道剛才有點過了，但是已經拿出去的錢怎麽能再收回呢，馬月也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付飛卻很淡定的說

    “沒事，沒事，不是說一會兒給她們發紅包嗎？走，去樓上看看，看看老九他們折騰的ktv是啥樣子。”

    然後他們直接又去了三樓，裝修風格可算是豪華了，如果付飛沒有猜錯，這是老九拿出家裏的血本砸在上麵的，當然李群也拿了那些錢砸在這上麵了。

    整個三樓被他們整得富麗堂皇不說，而且還很格調，雖然包間就隻有七八間，可是也算上氣派，畢竟這裏隻是一個小鎮，不必大城市消費。

    而且還有專門的台，此時台上空無一人，就在他們楞神的時候，距離台最近的那個包房裏傳來一陣陣笑聲。

    波哥他們趕緊走過去，推開門，裏麵的人都看向他們，除了王欣和燕子，還有老九和李群都在，另外還有兩位老人和一個女人。

    當芹菜看到付飛他們，連忙放下手裏的茶杯站起身，說

    “付飛，波哥！”付飛見到芹菜，先是笑了笑說

    “路上辛苦了，坐火車很累！”

    “還行，就是慢了點，嗬嗬！你們剛到對嗎？”

    “嗯，是啊！”

    “我差，你們這速度也夠快了。從省城到家才用了兩個小時？”

    老九很誇張的說，波哥先是和芹菜打聲招呼，然後說

    “一般快，就是哪那車太費油。”

    “你沒給車加油嗎？”

    “沒，你那油箱不是滿著的嗎？”

    “你們來回一趟，不就剩一半了？你們就沒給加點啊！”

    “沒有！”

    “我！”

    “好了，好了，下次給你加一整箱，都坐，芹菜，你也坐。”

    付飛打著圓場說，張叔突然站起來，盯著付飛看了半天，他這一個舉動，把芹菜和張嬸嚇得不清，芹菜和她媽媽趕緊去扶張叔，芹菜一邊抱怨，一邊說

    “爸，你小心點，你身子不能劇烈運動。”

    “啊！張叔！”

    “張叔你這是咋了？”

    付飛和波哥一聽說，眼前這位枯瘦如柴的老人就是當年那位和父親是戰友的張叔，他們兩個趕緊圍了上去，張叔笑嗬嗬的拍了拍芹菜的手背說

    “沒事，沒事，我這是看到小飛和小波激動的，這一晃就八年了，八年了，都長大成人了啊！嗬嗬！”

    就在波哥和付飛剛要說點什麽的時候，樓下突然傳來楊叔的叫罵聲，說

    “楊波，你個小兔崽子，又把車停門口，正好擋著，還不趕緊把車開走！”

    大家聽到楊叔叫罵聲，都哈哈大笑，唯獨波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

    “張叔，嬸子，你們坐，我下去把車挪挪窩，那個小凱把車鑰匙給我。”

    小凱把車鑰匙給了波哥，波哥去樓下給自己家的車挪位置，以前每天早上波哥都會去村裏小賣部送貨，這幾天波哥不在家，這送貨的活就由楊叔代勞。

    楊叔這是剛送貨回來，正好看到那輛越野車堵著超市門口，楊叔這才發火，如果他知道樓上有客人，他也不會發火扯著嗓子罵波哥，畢竟波哥也不小了。

    就在波哥走後，本來剛坐下的老九和李群看到一直站在門口的馬月，“蹭”的一下子站起來，眼睛睜的比平時都大，老九第一個認出了馬月，他用手指著馬月，用不可思議的口吻，問付飛說

    “她？她是四妮子？”

    付飛點點頭，

    “草！她咋回來了？是不是害死六子還不夠嗎？今天是來送死的嗎？”

    老九確認自己沒認錯人，直接發飆了。李群比老九慢半拍，當然他也惱火了，隔著桌子就撲了過來，還好付飛及時擋住了馬月，要不李群這一下子非得傷了她。

    付飛對著他們大聲吼著說

    “都冷靜一下，聽我把話說完，她是我和波哥帶回來的。”

    付飛吼完這一嗓子，李群和老九都停了下來，小凱正拉著老九的一隻胳膊，那隻胳膊的手上正掐著一把不鏽鋼的茶壺。

    付飛指著他說

    “放下，都坐好，馬月你也來坐好。”

    這是這麽多年以來為數不多的付飛叫她的名字，平時大家都叫她四妮，馬月很聽話的坐下，還好這房間裏的椅子夠多。

    等大家都坐好，付飛拿去桌子上煙和打火機，先自己點著一支，然後丟給老九和李群，意思是讓他們自己點。

    一支煙深深的抽到一半，付飛才慢慢開口說

    “當年她和六子逃跑以後，身上沒有多少錢，也沒有身份證，隻能找一些飯店，ktv打工，他們那時候過得日子很苦。”

    波哥回來的時候，付飛還在講馬月和六子的故事，波哥也隨時說上幾句，最後說到馬月為了不讓六子受到傷害，被迫爬上那個光明集團壞蛋的床的時候。

    老九和李群的臉色都變了，變的十分的猙獰可怕，甚至他們兩個夾香煙的手都在不停的顫抖，等付飛把真相說完。

    房間裏沒有任何一個響音，隻有嗒嗒的抽煙的聲音，最後波哥說

    “咱們都誤解她了，如果她當時不這樣做，六子的下場可能更不好過，社會就是這樣，何況那是廣東，唉！要怪，就怪咱們那個時候犯下的錯！”

    “唉！是啊，咱們都有錯，真後悔啊！對不起馬月我們錯怪你了。”

    老九歎了一口氣，站起身深深地朝馬月鞠躬，馬月此時已經悲傷逆流成河，李群要趕緊站起身給馬月道歉，在滿屋子的煙霧裏，馬月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洗刷著大家的心靈，一時間整個房間充滿了壓抑和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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