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芳和鄭若果然言出必行，兩天後，陸老夫人的心腹嬤嬤來了梨園。

    李嬤嬤大步走來，身後跟了兩個二等丫鬟，進了屋，見軟塌上的範青青也不見禮，隻微微福身，臉上皮笑肉不笑，“見過二少夫人，老夫人讓奴婢來問候二少夫人，您的身子可好些了？”

    再得臉的奴才，也終究是奴才而已，李嬤嬤能這麽對範青青，嫡子媳婦做到她這個地步，陸老夫人和陳昊功不可沒。

    範青青含笑：“多謝老夫人關心，二少爺下手重，如今也沒好全，還需藥物養著。老夫人一向愛護我們做後輩的，前日靈表妹偶感風寒，老夫人聽了，立刻各種名貴藥材大把大把的送，怎麽，嬤嬤也是來送藥材的？”

    李嬤嬤沒想到範青青會這麽說，臉色一僵，到底是老江湖，很快笑道：“二少夫人說笑，您與二少爺是夫妻，這閨房之事，二少爺哪能不知輕重？”

    “我身上的傷可不是閨房之樂！”

    範青青笑吟吟地看著她。

    李嬤嬤麵上一滯。

    屋中氣氛略僵，範青青也不開口，且看李嬤嬤如何回答。

    後宅不乏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原主不得寵，李嬤嬤看清形勢不在原主這邊，為了討好趙靈，暗中沒少給原主使絆子，原主聰慧，遇到尷尬之事也一一化解，偶爾會有反擊，但卻沒哪個奴才放在心上，該針對的繼續針對，特別在最後的一年裏變本加厲。可以說，原主早逝主謀是陳昊趙靈，從犯就是陳府的下人了。

    範青青有意為難李嬤嬤，刻意不說話，但李嬤嬤卻不能繼續僵持，她還有老夫人的任務。

    見範青青真的沒有開口的意思，李嬤嬤隻得打破僵局：“二少夫人說笑了，其實今日奴婢來此，是老夫人的意思，請二少夫人移步老夫人院裏。”

    早說不就好了，非要繞彎子，她可不是原主會遷就她們。

    “等我梳洗一番！”既然設了套等著她，那就等著，她不趕時間！

    李嬤嬤似乎想說什麽，範青青眉頭一挑，“怎麽，我梳洗而已，難道不是請安，而是有我非去不可的事情？”

    陳老夫人早已吩咐不得透露消息，李嬤嬤怎能說真的有事呢，隻得閉口，等著範青青慢騰騰地梳洗。

    到了陳老夫人的院子，大夫人鄭氏、二夫人甄氏、大少夫人文氏和三少夫人張氏都入了座，夫人們對麵是周文芳和鄭若，正中央是輩分最高的陳老夫人，趙靈嬌小可人的依偎在她身邊。

    人還挺齊全，都趕上三堂會審了！

    範青青冷笑，給陳老夫人行了個挑不出錯的禮，陳老夫人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道：“你來了，入坐！”

    範青青是二少夫人，她的座位應該在文氏和張氏之間，可現在那兩人之間哪還有空位置，這是要她坐在弟媳或者未出閣的小姐之後？真坐上去就成笑話了！

    陳老夫人為了打壓她抬舉趙靈，也真夠拚！

    若是原主，肯定會找借口圓了這尷尬地場麵，但範青青可不依，誰給她沒臉，她就先讓那人沒臉。

    範青青走到三少夫人張氏麵前，淺笑道：“三弟妹，你好似坐錯了地方。”

    張氏笑說：“是嗎？哎呀，我倒沒想到，竟一時頭暈坐到二嫂的位置，隻是弟妹我今日身體不適，坐都坐了，二嫂何必較真？弟妹身子不適，想必二嫂不會存心折騰弟妹我？”

    身子一動不動，沒有一點讓位的意思。

    範青青笑得有深意，“二嫂自然不想折騰三弟妹，隻是三弟妹錯得太離譜了些，世家大族一向講究男女之防，八歲都不能同席，三弟妹幾歲了？都已經為人婦，為人媳，為人母，自當知道男女有別，你今日坐的位置是陳昊的妻位，你如此理直氣壯，難道窺視自家二伯……”

    “夠了！”

    陳老夫人一聲厲喝，對臉色已青白交錯的張氏喝道：“張氏，今日實在是你的錯，還不快讓開。範氏，你也是，一家人吵吵鬧鬧像什麽樣子，過日子可不靠牙尖嘴利，你可懂得？”

    張氏讓座，範青青毫不客氣的坐下，同時極其隨意地回道：“是是是，老夫人說的都對，孫媳受教了！”

    說完看向旁邊的張氏，“此次是教訓，日後你可不能再坐錯了，畢竟我們陳家是大家族，不是小門小戶，這等事情傳出去貽笑大方，你就是陳家的罪人！”

    三少爺乃是二房庶出，三少夫人張氏自然出身不高，總體而言，不過四品小門小戶的出身而已，此刻聽了範青青的話，臉上極為不忿，奈何範青青所為極有道理，且本就是她的錯，是以就算心裏氣得吐血，口上卻不得不道：“多謝二嫂提醒，弟妹記下了！”

    “那就好，你出身低，有些規矩確實不懂，可以理解。日後若是疑惑，可以來請教我，咱們妯娌之間誰跟誰啊！”

    張氏隻能忍。

    陳老夫人的臉難看至極，“範氏，你三弟妹有婆婆教導，再不濟還有我這個長輩呢，你莫要逾越了去！”

    範青青訝道：“孫媳沒有逾越規矩，隻是見三弟妹不懂，特告誡而已，老夫人說的哪裏話？孫媳乃夫君名門正娶的嫡妻，自當捍衛夫君的名聲，總不能讓弟妹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一直坐在夫君的妻位。今日之事實非孫媳的錯，老夫人的話孫媳不敢苟同。”

    “你住口！”陳老夫人氣得雙手發抖，說是捍衛夫君名聲，可她一口一個坐錯位置，又哪裏在乎了阿昊的名聲？

    陳昊之母、大夫人鄭氏看不下去，低斥道：“範氏，你少說一句。”

    範青青覺得差不多了，再說下去對方肯定發威，便沒在此糾纏下去。

    周文芳鄭若兩人低聲交談幾句，隨後鄭若對陸老夫人道：“老夫人，剛才我們談到齊王府的詩會，我和文芳都要去，靈兒也有這個意思，隻是為了應寶郡主的喜好，但凡我們去參加詩會的，都會戴上聚寶齋定製的首飾。”

    聚寶齋是京城第一首飾鋪，早年陳王妃開的鋪子，規矩每月隻打造五套，件件天價，不過樣式頂尖，世家不缺錢，自然不會心疼銀子，是以聚寶齋的首飾漸漸成為身份地位的象征。

    如大少夫人文氏和原主這樣出身世家的貴女，不缺錢，自然是有聚寶齋的首飾。

    “那倒是可惜了，如今離詩會不到五天，現在去定製肯定來不及！”

    文氏說罷，趙靈神色一黯，陸老夫人看在眼裏疼在心裏。當年因為不想將趙靈寵過了頭，便沒給趙靈置辦聚寶齋的首飾，不想現在竟阻了她的步伐，齊王府的詩會不同於一般的宴會，如果能得寶郡主的青眼，靈丫頭日後的路必會順暢許多。

    出身小門小戶，又一直吃不到葡萄的張氏提議：“二嫂與靈表妹親如姐妹，那聚寶齋的首飾放著也是放著，不如贈了靈表妹以解燃眉之急？”

    陳昊與趙靈的青梅竹馬陳家的人誰不知道，張氏就不信範青青能真的待趙靈如姐妹！

    鄭氏聽罷，眉間略有不悅，文氏垂首淺笑。

    趙靈含笑，滿是期盼地看著範青青，隻等範青青當冤大頭。見範青青像沒聽到一樣，趙靈麵色就有些委屈了。

    陳老夫人心疼外孫女，立刻道：“範氏，不過一套首飾而已，莫壞了你與靈丫頭的情誼，午後你便將那套首飾送去給靈丫頭，就這麽定了。”

    範青青笑答：“老夫人說的是，不過一套首飾而已，算不得什麽，靈表妹喜歡，我送她便是。隻是那首飾是我用過了的，二手之貨，表妹用孫媳用剩下的，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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