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夫人沉了臉色，“那首飾雖說打造已久，但你平時不愛奢華的裝飾，很少用它，還是新的……”

    “雖然很少用，但也已經用了不是！就算是新的，也是孫媳用過了的，靈表妹就如出自淤泥而不染的蓮花，若用孫媳用過了的首飾，不止靈表妹心裏會不痛快，就是外人見了，還以為靈表妹寄人籬下，不得陳家寵呢！”

    “你……”趙靈委屈地淚花在眼眶打轉，十足地苦苦可憐，人見猶憐！

    她這個樣子，陳老夫人臉色更不好看。

    範青青麵露意外之色，“靈表妹這是怎麽了？我說的都是大實話，靈表妹難不成聽不得？唉，就算靈表妹心中不痛快，但自古忠言逆耳，這實話啊，若非真心為你好，表嫂我何必說來惹你不喜？表嫂先將話說了，你便是不痛快，也得聽個一二。”

    趙靈淚花更旺盛，就快要流出金豆子。

    奈何範青青的態度實在語重心長，若是開口打斷，未免太過無禮，不是大家閨秀的做派。

    “靈表妹七歲來陳府，表嫂若沒記錯，如今已有十年了！十年啊，已經是大姑娘了，正是相看的年齡，女子一輩子的幸福，可不能太過草率，不僅修好自身，名聲也要好，就像當年表嫂嫁給你二哥的時候，名聲可算頂好，雖然你嫁的不是我夫君……”

    鄭若有些看不過去，企圖重新拉回話題：“二少夫人，那套首飾？”

    範青青笑：“正說著首飾呢，你且聽著，你是大姑娘了，別學那些沒教養的。”

    堵得鄭若不敢再說話，鄭若心疑這個範氏怎麽變得這般嘴厲，對麵的嫡親姐姐鄭氏看了她一眼，鄭若更是不敢開口了。

    隻聽得範青青繼續說：“靈表妹啊，雖說你不是陳家正經的千金，當趙氏好歹也是個世家，嗯，京外……地方的世家，好歹也算世家，就算趙氏不得力，你是陳家的表親，老夫人疼你，這親事肯定不是小門小戶，齊王府詩會，你若戴我用過了的首飾，知情人會說我們感情深厚，這不知情的呢，豈不說老夫人虧待於你，說你不受寵。如此，不說老夫人何等委屈，你夫家也會輕待你。”

    趙靈淚花花地說道：“多謝二表嫂為靈兒著想，隻是那日各府貴女都看著呢，沒有聚寶齋的首飾，靈兒實在沒臉！”

    範青青笑吟吟地看著她，“看來我說了那麽多，你還是不明白。陳家是大家族，你是姑奶奶的親生女兒，姑奶奶去了，本該你父親照顧你，但老夫人憐你喪母，接你入陳府寵愛於你，是老夫人心善。表嫂用過了的東西，你再用成何體統？臉麵如身外之物，你卻為了它，不惜陷我陳家於不義，你這直爽的性子可不行，沒得說你自私自利呢。”

    “範氏，適可而止！”

    陳老夫人終於看不下去了，厲聲斥道。

    範青青見周文芳與鄭若雖為趙靈不忿，但眸中卻有快意，想來她們幫趙靈給自己的不痛快，就是此事了。

    為了一幅畫而已，值得嗎？

    當然，人家不隻是為畫，給自己添堵，於她們是消遣！

    範青青道：“老夫人別怒，孫媳說的都是真心話，就算您不在乎外人說你虐待靈表妹，也得在乎陳家的名聲不是。還有靈表妹的終身大事，婆家才是她最終的歸宿，因為我這套不值錢的首飾而讓婆家看輕，豈不偷雞不成蝕把米！”

    “放肆，我體恤你的身子，讓你十幾天不來立規矩，看來還是我的不該了。我還沒死呢，陳家豈容你蹦躂，來人，請家法！”陳老夫人麵色極為陰沉，似乎真的要收拾範青青。胸脯氣鼓鼓的，好似隨時都有吸不上氣的危險。

    趙靈忙給她順氣，鄭氏甄氏忙上前關切，張氏幸災樂禍地看了範青青一眼，也湊上前去。

    周文芳鄭若心中不免忐忑，事情是她們引起的，如果將陳老夫人氣出個好歹，她們吃不了兜著走！

    隻有文氏吩咐李嬤嬤，如果隨時請大夫。

    範青青見此，不免多看文氏兩眼。

    陳老夫人一向疼愛嫡長子嫡長孫，對大少爺夫婦一向看重，如果陳老夫人不好了，損失最大的是大少爺夫婦，再有，如果自己將陳老夫人氣病的消息傳出去，是大不孝，這般對大少爺夫婦更有利！

    陳昊有此兄長，有此長嫂，難怪要娶原主幫他周旋，隻是現在，範青青可不管對陳昊有利無利！

    陳老夫人身前圍了不少人，範青青本就不想做孝順孫媳婦，這個時候，待眾人都一翁到陳老夫人身前，她才起身，頗為悠哉的說道：“沒首飾就窩在家裏，何必打腫臉充胖子，以為我還容忍你們騎在我頭上不成？”

    “你什麽意思？”趙靈滿麵淚花，痛心疾首道：“二表嫂，你以前一向疼我，今日卻對我字字誅心，我自問沒做錯任何事，二嫂為何如此待我？”

    “好個沒做錯任何事！”範青青冷笑，“既然靈表妹高潔如蓮，就別窺視別人的東西，那東西是我用過的，就算我死了，那也是我的，你算個什麽東西！當然，你若隻想要二手的，表嫂也可以送你，誰讓我們情誼深呢。”

    一語雙關。

    陳老夫人被氣得更狠，鄭氏臉色也不好看，而趙靈不甘的臉色，卻隱隱顯出幾分深思。

    陳老夫人院中的一幕，讓春兒夏兒爽快至極，可爽了之後，考慮到現實問題，就像個泄氣的皮球，還添了無限恐慌。

    “老夫人本就不喜少夫人，今日少夫人將她氣得狠了，肯定記恨上了，要是她給少夫人使絆子，對付少夫人如何是好？”春兒憂愁。

    夏兒點頭，“少夫人說的那個……那個二手的話，如此說二少爺，肯定將大夫人也得罪了，平時大夫人雖然對少夫人沒多好，但也不壞，如今將大夫人得罪，少夫人以後的日子豈不越發難過。”

    “還有，今日少夫人句句戳表小姐的心，來日二少爺回來，肯定會與少夫人過不去！”

    ……

    兩個丫鬟一句句的愁著，秦嬤嬤見範青青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以為她還沒看清厲害，歎息道：“今日，少夫人的確過了急了！”

    “喔？嬤嬤說來聽聽。”自己一人難免有考慮不周的地方，多個人分析，或許不能分析出好辦法，但有益於查漏。

    秦嬤嬤道：“少夫人眼下的處境並不好，老夫人疼愛表小姐，隻恨不得二少爺收了表小姐，而依著表小姐與二少爺的情誼，平妻之位跑不掉，眼下在陳家後院能說得上話的，沒一個站在少夫人這邊，就連對少夫人和顏悅色的大夫人，也不會因此惹老夫人和二少爺不快，所以二少爺娶表小姐勢在必行，少夫人擋不住，若想不落下風，隻得擁有與表小姐抗衡的能力。老夫人始終為表小姐不說，少夫人能籠絡的隻有大夫人，可今日您一席話，已將大夫人得罪了！少夫人啊，您太急了，老奴都能看出您對二少爺的厭惡，更別說孕育二少爺的大夫人了！”

    “是啊，沒有哪個婆婆會喜歡厭惡自己兒子的兒媳！”範青青點頭。盡管鄭氏不喜陳昊，但到底是親生的。

    “事已發生，隻得想法子補救了！”

    沒有補救，她可不想在陳昊身邊待一輩子來惡心自己。

    範青青輕輕搖頭，“嬤嬤分析得對，但有一處有誤。趙靈不會做平妻，她心氣高，自是不會甘心居於人下，而且老夫人和陳昊都舍不得。所以，她要上位，便隻有我騰位置，而我未犯七出，陳家要名聲，不會休我，所以隻有我死。”

    秦嬤嬤又驚又怕，“那少夫人可有打算，此事還得早做打算得好！”

    範青青目光幽幽，“事在人為，他人待我不仁，我又何須義氣，以前，到底太善良！”

    “少夫人是想……”

    “正是，陳家我是不想呆了，隻是我脫身易，碩兒瑛兒脫身難，需得好好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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