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青青的傷已經大好，作為孫媳婦和媳婦的本分，每日早上需要先給陳老夫人請安，等把陳老夫人伺候爽了，再去伺候大夫人。

    陳老夫人原本就不喜範青青，隻是範青青一直伏低做小，她頗為受用，除了拿範青青做出氣筒，其餘時候，範青青的日子倒不難過。

    現在範青青不想做出氣筒了，氣氛就變了。

    自從那天的事情，陳老夫人橫豎看她不順眼，不管大事小事總會找茬。

    範青青也看她不順眼，於是兩方明裏暗裏開始鬥起來。

    陳老夫人輩分高，是長輩，最大的優勢是倚老賣老，但不管怎樣，陳老夫人極重名聲，範青青就正好利用這點，挽回對自己的劣勢，她不在意什麽名聲，從某種程度來說，陳昊以及陳家的聲名狼藉正合了她的意。

    起初陳老夫人將範青青往死裏整，後來見範青青似乎有同歸於盡的傾向，便不敢逼得緊了，畢竟範青青瘋，她卻不能拿陳家做賭注。

    像有協議一般，陳老夫人讓一步，範青青也讓一步，如今她是陳家婦，若非必須，她也不會抹黑陳家。

    就這樣，在不成文的協議的基礎上，範青青陪陳老夫人玩了幾天。

    對，就是玩！

    她活了幾輩子，陳老夫人這些宅鬥伎倆，她都看不過眼。

    其餘陳家婦，如鄭氏甄氏，原本覺得範青青必輸無疑，誰曾想範青青如此厲害，每日清晨與陳老夫人唇槍舌劍，氣得發抖的總是陳老夫人，範青青則神清氣爽的離開。

    得知範青青乃宅鬥高手，陳家眾人心中不是滋味，最不是滋味的是陳昊之母鄭氏。

    這天，從陳老夫人院中出來，鄭氏將範青青叫來院中細談。

    屏退多餘的丫鬟，雙方都隻留心腹在場。

    鄭氏看著範青青嫻熟的泡茶，猶如在自己屋中一般，半點也不見對她的敬意，輕輕皺眉，“往日，是我小看你了。”

    “夫人謬讚，我當不起。”茶泡好，範青青推去一杯，“夫人品著試試，看看夠不夠味！”

    鄭氏勾唇，似在冷嘲，“你地位都不保了，竟還有心思品茶？”

    範青青道：“該我的始終是我的，不該我的，誰能搶走？”

    “你倒是好心性！”

    “是啊，陳家水深，若不是我突然看開了，早逝肯定跑不了。且我死了，她們倒是開心，這麽一想，好死不如賴活，至少，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鄭氏目光一凝，伸手端起茶杯，淺嚐一口，“是陳家對不起你，不過此事委屈的不止你一人，你固然委屈，靈兒又何嚐不是，她與昊兒兩情相悅，到底因你不得相守。”

    “所以，夫人什麽意思呢？”

    鄭氏看著她的眼睛，“知道你手段高明，以往是你藏拙，靈兒雖也聰慧，卻實則不是你的對手，你已經是昊兒的嫡妻，便大度些，放她一馬如何？”

    範青青不是省油的燈，她選擇了最緩和的方式，隻是卻錯估了趙靈和昊兒的情誼，所以她很慘。鄭氏從不認為範青青會一直忍，現在看來，她終於忍不了了？

    所以，她開始反擊！

    趙靈雖然聰慧，但她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家世。

    外祖家雖是陳家，但趙氏比不過陳家，隻能在地方數一數二，如果隻是這樣，或許憑著青梅竹馬的情分，還能與範青青一搏，但最重要的是，當年老夫人為不讓趙靈受苦，竟將趙靈接回京城，徹底斷了趙靈與趙家的聯係，可趙靈到底是趙家女，在陳家雖有陳老夫人寵愛，說好聽些是表小姐，難聽些就是寄人籬下，陳家不可能是趙靈的依靠，趙家女隻能依靠趙家，這件事情是老夫人糊塗了。

    當年老夫人沒考慮這點，陳昊要娶範家的女兒，便已準了，後來回過味來，就越發看範青青不順眼。

    趙靈身份畢竟尷尬，嫁誰都有受委屈的可能，而嫁回陳家，有她相護總要好些。

    “夫人說笑了，趙靈有老夫人寵著，榮華富貴錦衣玉石，放過一詞從何說起？”

    鄭氏看著範青青淺笑，皺眉道：“現在無外人在此，我們便將話說個明白，憑你的聰慧，你知道靈兒嫁昊兒勢在必行，即便平妻之位，有老夫人護著，壓過你的風頭不是沒有可能，你需要我的幫助。”

    “所以呢？”

    “先放過趙靈，在昊兒回京之前，不要動她。如果你能做到，待靈兒對付你之時，我會幫你。”

    範青青沉默了下，說道：“我記得夫人一向不喜歡我，為什麽要幫我？陳昊心儀趙靈，為愛子著想，你應該幫趙靈。”

    “不過是交易罷了。”瞧範青青明顯不信，又道：“我幫趙靈，留她一命，是因為昊兒喜歡。幫你，則是因為你是嫡妻，又生有嫡子嫡女。”

    範青青輕嗤一聲，態度極為懶散，“夫人既然知道我是嫡妻，就不該縱容你兒子與趙靈相好。”

    “哪來男人沒有幾個女人，你的心太大了。”

    “是嗎，夫人的話恕我不能苟同，與其說我的心，不如說夫人奢望太多。你一邊想要兒子快樂，一邊打壓兒子。”嗬嗬，長子是兒子，次子就不是兒子了？範青青惡心陳昊，但不得不說，有鄭氏為母，陳昊可憐！

    鄭氏猛地將茶杯往地上一摔，厲芒四射，雙眸微眯，保養得極好的麵容露出猙獰。

    “被我說中心思，惱羞成怒了？”範青青淡淡道：“嫡長子承擔家族未來，嫡次子則應本分，不得搶了嫡長子的風頭，但這隻是一般的勳貴之家才有的不成文規定，像陳家這樣的文臣，倒不需如此，可夫人卻不這麽認為，陳昊才華橫溢，你非要打壓他。有夫人做陳昊母親，知道陳昊的日子不好過，我心裏就舒坦了！”

    鄭氏麵色極為難看，是的，她不想陳昊出人頭地，她是家中嫡長女，然而風頭次次都被胞妹搶走，長幼有序不是嗎，為何外人讚美的不是她？

    她已經在妹妹的陰影下活了半輩子，所以她不希望她的兒子也如此，長幼的秩序必須從小建立。

    所以，她給嫡長子求了家世顯赫的文氏，且文氏本身也不簡單，於外遊刃有餘的社交，於內相夫教子。

    而陳昊，配小家子氣的趙靈便是。

    她不喜歡趙靈動不動就委屈，一言不合就哭鬧的性子，實在小家子上不得台麵，陳昊娶這樣的妻子，一輩子別想超過長子。

    隻是她沒有想到，陳昊明明是喜歡趙靈的，卻非要求娶範青青，她自然會阻攔，但收效甚微。

    後來漸漸的，老夫人回過味來，知道趙靈的處境尷尬，所以變本加厲的折磨範青青，範青青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隻等她死了，趙靈便能上位，雖然這些年來，範青青為陳昊解決了不少麻煩，然而一旦趙靈上位，回到先前的處境並不難！

    範青青看開了，也無妨，讓她和趙靈鬥，家宅不寧，陳昊就成不了氣候。

    別說對陳昊不公平，世上本來就有很多事情不公平，陳昊沒被公平對待，隻怪他生在兄長之後！

    範青青能猜出她的想法，難怪能讓老夫人吃癟，不過這又如何，不過是個被男人遺棄的女人而已。

    鄭氏說道：“即便你不答應交易，昊兒喜歡靈兒，你能殺了她？她死了，昊兒會一輩子痛恨於你，被丈夫恨上的後宅女人會怎樣？你是個聰明人，這筆交易對你有益無害！”

    範青青反問，“有益無害……夫人對我有這麽好心？”

    “我是為你好，別不識時務！”鄭氏聲音微冷。

    範青青覺得好笑，“夫人是怕我破罐子破摔，一氣之下殺了趙靈？其實你太心急了，趙靈的死活，我還真不感興趣！”

    鄭氏盯了她許久，差點將她臉上盯出洞來，才緩緩開口：“明日齊王府詩會，靈兒已拿到聚寶齋的首飾，必會去齊王府，你們年輕人愛熱鬧，明日詩會，你也去。”

    這便想讓她和趙靈明麵上撕破臉？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是不是覺得事情不受控製，又心急了？

    不過範青青本來就不想趙靈好過，這輩子，齊王府的寶郡主不能再與趙靈情同姐妹了。

    明日詩會，她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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