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青青每日都會喝藥，整個陳家都知她用人參吊命，雖肉疼不得不給，卻也會親自監督，唯恐範青青私下撈一筆。

    除了陳家主母的人，秦嬤嬤也會在旁監督，她是怕下人摻假。

    這些日子，秦嬤嬤越發愁眉苦臉了。

    同人監督者的鄭氏心腹，翠兒忍不住嗆道：“二少夫人雖身體有恙，然陳家上下無一不為她籌備奇珍藥材，不說二少爺時而尋來的珍品，隻這千年人參就不是筆小數目，秦嬤嬤你可別歎來歎去，沒得還讓外人以為陳家虧待了二少夫人呢，二少夫人如今也是陳家人，知曉了不得罰你？”

    她實在忍不住了，陳家現在都對二少夫人這麽好了，這老貨做這姿態，沒得讓人憤懣！

    秦嬤嬤裝作沒聽懂其中之意，隻歎：“再珍貴的藥材，若是能治也無妨，隻誰讓……”

    翠兒微怔，這意思和自個兒聽到的有出入……忙打聽，“這是何意？難道二少夫人已經藥石無靈？分明大家都說，二少夫人其實是能治的。”

    秦嬤嬤仿佛說錯話般，臉色微變，沉默下來。

    翠兒見此，覺得有異，忙道：“先前老夫人以為二少夫人裝病，非陳家自己找大夫為二少夫人瞧病，連陳家的大夫都說二少夫人需要千年人參，想來是此事參不了假，嬤嬤卻言之有異，卻讓我不懂了。嬤嬤，大夫人到底是二少夫人的婆婆，不比老夫人疼表小姐，且咱們每日為二少夫人熬藥，您還有什麽信不過我麽？”

    這話說得，好像鄭氏對範青青多好！

    秦嬤嬤神色微冷，“大夫人對我們少夫人如何我怎知，左右這陳家，多有看不得我們少夫人自在的，翠兒你也別打探了，咱們各為其主，本就沒什麽幹係，套不了近乎。”

    翠兒臉色有些不好，知今日套不出個什麽，再問下去隻能碰灰，便不再提。

    回去就將此事稟報給鄭氏。

    鄭氏淡淡道：“將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傳出去，你親自瞧著，務必讓表小姐得知。”這個範氏，是借她的口，將她藥石無靈的消息傳到趙靈口中。不論此事真假，她都樂意傳，因為傳過去，兩人必是要鬥一番，而她要的就是兩人鬥。

    “是。”

    趙靈聽到此事，第一反應自然懷疑真假。

    畢竟陳家的大夫都說範青青能治，隻需千年人參。

    如今卻說藥石無靈，鬧哪樣？隨便放出一個不知真假的消息，指不定何種目的，趙靈並不輕信，是以立刻尋到陳老夫人處，求真相。

    陳老夫人也是納悶，她請的大夫自然不會騙她，隻是她和趙靈都希望範青青死，對這似乎不可信的傳言多了幾分期待，便找先前為範青青診治大夫再次診治一番，得出結論。

    範青青近期思慮過度，已經控製住的病情複發，如今再是有靈藥，也活不了多久了。

    趙靈大喜。

    陳老夫人到底宅鬥經驗多，指出疑慮，“又是思慮過度？如今阿昊對她還有什麽不滿，怎會思慮過度，那範氏與你不容，千方百計與你作對，此事指不定就是針對你的陰謀算計。”

    趙靈笑道：“哪有那麽多的算計，老夫人多慮了。”又想到這是宅鬥世界，不定真如外祖母所說，到底方才高興得太早，心中警鈴大作，道：“老夫人說的是，是靈兒思慮不周了，不過此事，靈兒有新的看法，老夫人聽聽？”

    “你說？”

    “範氏確有心與我作對，然這病……非是靈兒魔障，不肯接受現實，術有專攻，這病，我們隻聽大夫所言便是。範氏再如何，還能左右陳家的大夫？”

    陳老夫人如何不知，如今雖所有事情都指明這點，卻到底覺得太過簡單。秦嬤嬤是什麽人，能說漏嘴？她們雖希望範青青死，可這段時間，也的確沒有範青青憂心的地方，如何就思慮過度了。這事，不能想當然。

    趙靈搖頭，“我知道範氏為何思慮，老夫人不懂，我懂。”

    範青青是重生的，陳昊對她再好，但到底曾經傷過，她是古人，對於丈夫也許無可奈何，改變現實沒那個腦洞以及膽量，接受又不免憋屈，再看陳昊近日對她的好，難免不會想到上輩子他對自己如何如何好，如此豈能不怒？

    日日怒，思慮過度還是好的，嚴重點豈不走火入魔？

    這事她明白，卻不能告訴老夫人。更不能說自己現在覺得陳昊並非良配，畢竟他是老夫人的親孫兒，自己隻是外孫女。

    隻是她已經沒有退路了，是否良配她都要搶，她和範青青注定是敵人。

    陳老夫人見她信誓旦旦，趙靈畢竟少有讓她失望，又想今後遲早要麵對這些，這個苦命的外孫女，趙家是龍潭虎穴，陳家隻她一人真心待她，自己尚在，犯小錯無妨，自己可以看著些，加以指點。

    陳老夫人不再反對。

    趙靈笑了，“老夫人對靈兒真好。”

    陳老夫人歎，“你娘去得早，你無兄弟幫襯，我在，能多幫你謀劃，自然就幫你謀劃。”

    趙靈自然說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之類的吉祥話，心裏卻不以為然。老夫人確實待她不錯，比陳家的其他人好，可這還不是建立在她聽話的基礎上，有條件的好並非真的好，趙靈從沒忘記，自己剛穿越來時，不過說了幾句現代的思想，就被老夫人嚴肅訓話。也幸好她宅鬥看得多，很快反應過來。

    趙靈本就想對付範青青，隻是思量良久，找不到妥當的法子罷了，如今尋到範青青的破綻，哪裏會幹眼看著。

    老夫人的意見並不重要，就算不同意，她也會去做，之所以盡量去說服她，不過是想找個盟友，若是掉坑了，也好有人給她收拾爛攤子。

    趙靈決定往範青青藥裏下功夫。

    雖說範青青如今心思重，這樣下去也活不了幾年，可她現在已經十七，再等幾年成老姑娘就不好了。

    她是現代人，能接受晚婚，然在古人眼裏卻是老姑娘，屆時即便嫁了陳昊這前途無量的夫君，也會有些沒臉。

    十八，趙靈原本給自己最後的期限。

    按照先前的計劃，十八之時，的確能氣死範青青，卻沒想到範青青竟是重生。計劃趕不上變化，如此少不得她要自己做番努力。

    陳昊這渣先弄到手，等從他身上榨幹了價值再考慮虐，範青青作為擋路石，是容不得了。

    趙靈在陳家十年，根據宅鬥的經驗，早早也埋下了不少下人，便是梨園也有幾個。層層計劃，不怕範青青不中招。

    至於範青青中招後會否牽扯出她，趙靈表示沒關係，主子隻動嘴皮子，自有下人辦事，東窗事發也是下人頂鍋。

    招了她？笑話，誰知道這下人是否範青青買通了，來刻意陷害她呢。

    即便證據確鑿，趙靈也不怕，因為她本就沒想直接殺她，不過送點加重病情的藥材，那藥材正常人用根本沒事，誰能想到偏偏對範青青不妥呢。

    陳老夫人沒阻攔她，範青青死，她樂見其成，事敗，她也能護住趙靈。

    新來的醫女聞了聞藥湯，輕輕搖頭，秦嬤嬤將藥湯倒入屋中的盆栽裏，又重新端出一碗，再經醫女檢查，範青青才飲下。

    自從計劃開始，所有經口之物，一律都要醫女過眼。

    麻煩，卻很安心。

    醫女是範鴻找來的，可靠又嘴嚴，再好用不過，更重要的是，此醫女並非範家的人，乃太醫院院首之女。

    “後宅醃臢之地，將洛小姐牽扯其中，實在過意不去。”

    醫女洛橙淡淡道，“少夫人嚴重了，範世子曾有恩於家父，此番為夫人診治乃為父還恩，此事若他人問起，我不會隱瞞。”

    範青青點頭，“多謝。”

    洛橙名言不會為她撒謊，因為沒立場，範青青要的就是這個。

    不隱瞞，看似一點不幫，實則卻是大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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