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脾氣強勢，原本他還擔心她不敬母親，卻忽略了母親本就是不講理的，還要賣她的人，這般，就是頂了嘴也無怪她。

    宋雲開當然不會同意賣人，他飽讀聖賢書，怎會做這等事。不是他的人，他沒權利處置。

    於是，宋大娘更認為兒子被狐狸精迷住，氣得發狂，隱藏了多年的潑婦風範顯露無遺，亂罵一通，語言之汙穢讓宋雲開臉紅。

    李芙蓉終於開口，“人，我是不會賣的，夜深了，我先回去了。”

    宋雲開見她神色淡淡，眸底隱藏了幾分失望，心底一緊，“芙蓉，你……先休息！”她正在氣頭上，就讓她先休息，日後再找機會解釋。

    李芙蓉輕輕點頭，轉身就走。

    “站住，你個賤人站住！”

    “娘。”宋雲開心歎，“有何事，好好說不成嗎？兒子白日念書，好不容易晚上輕鬆了，你非要鬧成這樣？”

    宋大娘一聽，心中不免愧疚，想到兒子今日種種，忍不住落淚：“雲開，你被那狐狸精迷住了，眼裏隻有她，還記得念書？記得家裏對你的期望？……”

    數落哭鬧一通，宋雲開靜靜地聽著。

    曾經關懷備至的母親不相信他，以為他色令智昏，喪了誌向，言語不乏婦人短見，他的心中湧現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似是羞恥，也或是失落。

    倒是李芙蓉，受委屈了也不曾說，宋雲開一歎，心中說不出的複雜。

    何為賢妻，也許，就是這般！

    念頭一閃而過，宋雲開隻餘歎息。

    宋大娘這次來，本就是怕兒子被李芙蓉迷得不可自拔，如今來看，果真如此，憤怒不必說，每每想到此都是危機感，宋雲開不僅是她兒子，還是她下半輩子揚眉吐氣的榮耀，就這般被李芙蓉這個小賤人迷惑，想想都氣得發抖，偏兒子又不聽話，小賤人心裏指不定多囂張呢。

    宋大娘氣了半天，覺得不應該這樣下去，她是長輩，還怕了這小賤人不成，昨晚也的確鬧得太過，那婆子畢竟是別家的人，雲開怎能做主，昨晚是自己思慮不周，現在自己注意些，絕對將小賤人折磨得哭爹喊娘。

    當年是如何對付這小賤人的，現在就怎麽辦！

    第二日，宋大娘就開始找李芙蓉的麻煩，因為昨晚之事效果不佳，她也學乖了，知道雲開不喜吵鬧，也護著這小賤人，所以隻在白日刁難，到時候讓小賤人受了委屈，自會與雲開哭鬧，雲開能容她一次告狀，還能容她次次不可，自己到底是親娘，雲開總是孝順的。

    宋大娘想的很美，但實施起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因為，李芙蓉根本不被她拿捏。

    讓她做飯掃地洗衣，竟連她麵也見不著，在屋外大罵，人家也當聽不到，別說使喚了。

    宋大娘氣得不得了，更讓她七孔生煙的是，當日下午，這小賤人竟買了兩個孔武有力的漢子做護衛，明擺著防著她呢。

    計劃，完全行不通。

    眼珠一轉，宋大娘頓時笑了，小賤人這樣和她叫板，也不聰明嘛！

    於是和宋雲開說：“娘不過使喚她一下，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娘還使喚不動她了？還買兩個下人，防我跟防賊似的，太過分了，雲開，沒進門呢就這麽生生打娘的臉，日後，娘豈不還得在她手下討生活，看她臉色過活？太過分了，雲開你可要管教她。”

    奈何宋雲開並非不分青紅皂白之人，眼藥上得很失敗！

    “李家有些家底，她如今也算是小姐，娘要使喚人，鄭婆子不夠，擇日再買幾個便是，何需與她過不去？”

    宋大娘忍怒，“雲開覺得娘故意刁難她？”

    還不算？宋雲開頗感無奈，“娘，兒子念書累，隻求娘多體諒兒子，少鬧騰，兒子必定萬分感激。”

    “你……”宋大娘氣得渾身發抖，“雲開，你知不知道你已被狐狸精迷住了？你從來不會和娘這般說話，雲開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麽？”

    宋雲開默了一下，道：“我知道娘在擔心什麽，兒子保證，那事絕不會發生，兒子知道分寸，娘隻管放心。”

    “放心？”宋大娘怒：“你做的事，讓我怎麽放心？”

    “芙蓉並非娘所想的那樣，她……”

    “夠了！”宋大娘隻覺得兒子被狐狸精迷住，找不到東南西北，哪裏肯聽，直接打斷，道：“娘不管，反正娘絕對不會同意她進門，你死心！”

    就算做妾也不行？這話宋雲開沒問，他的事情，一向都是他自己決定的，就算是爹娘，也不容插手。

    “娘心意已決，我心意也已決，談不攏，就不必談了，娘莫要生氣，隻需知道我必不會辜負宋家的列祖列宗，必將宋家發揚光大就可。”

    宋大娘仍是氣急，但兒子也沒忘記宋家的期望，已有承諾，再強求便是自己無理取鬧了，她雖是村姑，卻到底不願在兒子麵前顯露那些本性，想了想，底氣微微不足地道：“有她勾著你，你哪能安心念書？”

    “娘不信兒子的定力？”

    宋大娘說不出話了，兒子幼時，村中同齡人哪個不貪玩，就兒子刻苦讀書，如今富了，兒子也不似那些個敗家子尋歡作樂，過年回家，幾乎日日不出書房。

    她哪裏不相信兒子的定力，隻是李芙蓉那下賤人騷得厲害，且孤男寡女，恐怕會壞兒子名聲。

    想要再勸，卻見兒子態度極為堅決，宋大娘想到自家男人的話，也就識趣閉嘴了。

    “你道我不想勸他？隻是這孩子主意正，旁人勸不得，宋家苦苦供養他成才，為個女人將他膈應了去，值得？說到底，高門也未必是好，就算雲開不娶貴女，宋家也能出一個官老爺！”

    她不甘心，所以才不聽勸，遠遠跑來。

    見識了兒子怎麽護著李芙蓉的，宋大娘反而有些想開了，也是，反正雲開不靠別人也會是官老爺，她年紀大了，隻管享福便是，何必鬧那麽多的煩心事，將來不娶李芙蓉更好，娶了，她身為婆婆，早晚暗地裏蹉跎死她。

    這樣想著，心裏就開闊多了。

    這幾天表現太差，現在需要穩住兒子。她換了笑臉：“是娘想差了，娘相信你，以後必定不會刁難李芙蓉，你安心讀書就好。”

    宋雲開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也不戳穿。

    “不過有她在身邊，多少會影響你，她自己也名聲不好，不如讓她回李家待嫁，你高中之後再來娶她？”兒子高中之時，記不記得李芙蓉還不知道呢，期間，她可以撮合兒子和別家姑娘

    “不用。”

    宋雲開說得堅決，又為宋大娘引出一股怒火，到底忍著沒發泄。

    每每與李芙蓉對上都討不了好，大概是覺得待下去純粹找虐，幾天之後，宋大娘乖乖地回去了。離開時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讓李芙蓉想笑，蠢貨！隻讓宋雲開看清楚她這個娘的形象，也算手下留情了。

    “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李芙蓉點頭，“你明白就好。”

    宋雲開哭笑不得，好歹他是兒子，就這樣明目張膽地說出來，也不怕他多想，不過她這般直性子，不用多拐彎，也好。

    這段時間，有娘在，她常躲在屋中不出，見她的機會不多，此刻細細觀察，她的臉色隱隱露出些許憔悴，必是因為他了，宋雲開有些得意，又有些心疼，便道找個時間，帶她出去逛逛。

    李芙蓉搖頭，“我身子不利索，不想出去。”

    宋雲開隻得作罷，又吩咐她好好歇著，讓她別多想，宋大娘那邊自有他處理。

    宋大娘一走，日子歸於平靜，二人相處乍看與往常無異，宋雲開卻敏銳地發現李芙蓉的變化。

    話少了，沒有以前熱情主動了，臉色時有憔悴，問她隻搖頭，心思明顯重了，不知道在思慮什麽，偶爾能感覺到她的刻意回避。

    宋雲開不知其因，卻又似乎隱隱察覺到什麽，對於這種變化越想越煩躁。

    他想安慰她，讓她寬心，可那是他的家人，她隻能去適應。

    他知道她的委屈，可既然愛他，受些委屈又何妨？

    多少次想責她一頓，然而話到了口中，繞了一圈，到底沒說出口，宋雲開心底一歎，對於她，他真的越發心軟了，想了想，又為她買簪子首飾之類。

    除了送東西，還是其他討好，可都沒有用，她好像已經鑽進了死胡同。

    這讓宋雲開很是氣悶，少有討好他人的男人也有些怒了，怕她仗著他的寵而恃寵而驕，有意警告，因此漸漸疏遠了她。

    不知不覺，已大半年過去，不知李芙蓉是否因此被警告到，反觀宋雲開，卻是憔悴了。

    李芙蓉暗笑，因為他的疏遠，自己受了‘打擊’也疏遠，他有心補救又放不開麵子，進而將兩人關係弄成這樣，日思夜念，又要攻科考，不憔悴才怪！

    別問她是如何知曉的，感應器做不得假！

    很快又是年關，這次二人關係有些僵，但宋雲開卻留得更久，李芙蓉問，他解釋：“姚子隆與我一同回去，恰巧他有事，需要在寧州府逗留幾日。”

    李芙蓉卻知姚子隆前幾日就回去了。

    不愧是男主，謊說得跟真的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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