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回去，年後自然也早早來了。

    李芙蓉仍是那個態度，宋雲開卻終於忍不住：“芙蓉，莫與我別扭了，你知我們都不好受。”

    李芙蓉默了下，道：“我隻是有些迷惘了。”

    “你不信我？”宋雲開抿唇。

    “我信你，卻不相信她們。”李芙蓉歎，“宋大娘對我的態度你也看到了，她是長輩，我不能頂嘴反抗，可如今的我早不似當初逆來順受，我不會願意承受打罵，如果與你在一起，便要容忍宋大娘她們，這讓我懷疑是否值得。”

    果然這麽想！宋雲開蹙眉，“後悔了？”

    後悔用未來換取這個機會？後悔與他在一起？

    李芙蓉搖頭，“我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任何決定，但我卻不想堅持了，明知是錯，再堅持……”

    “可曾今，明知我的心思，你也願意賭。”

    “少女懷春，總是往好的方向期望。”李芙蓉的笑容有些苦，“現實卻給了我沉重的一擊，在宋家，我會永遠沒有尊嚴。”

    尊嚴？曾為了他連名聲都不顧，現在卻道尊嚴，是愛有所退卻？

    宋雲開不敢想，隻道：“我不會讓你受委屈，我會護著你。”

    “畢竟是你親娘，你的家人，都是長輩，你能護我一時，護不了一時，護久了，你也會覺得煩，而我會漸漸依賴你，當翅膀退化，你的情愛不再，我能如何？隻有忍受。如果飛蛾撲火隻換來這個結局，那麽，我想是我錯了。”

    李芙蓉平靜地說，這番話似乎已經醞釀了無數次，此刻說出，竟能聽出幾分解脫之意。

    宋雲開呼吸一窒，“如今我已對你上心了，你便要離開，拋下我？”

    鳳眸掠過幾分沉痛，眼角濕潤，李芙蓉微微別過臉，“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合適，離了對我們都好。”

    不愛之時，她千方百計地接近他，愛了，卻要離開，何等殘忍，宋雲開隻覺鋒利的刀子割著他的心，能這麽輕鬆地說出這一番話，當他是什麽？

    怒意四起，強行忍住，他拉著她的手，盡量緩和語氣，“未到最後，你怎知結果？既然願做這場豪賭，如何能半途而廢？未來如何你也不確定，暫時相信我，如何？”

    少與人承諾的男人，應該極重承諾！

    能得他的承諾，她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

    本就敢冒天下大不韙的女子，此番之所以顧慮，不過因為太在乎而心慌，既有他的承諾，她也就放心了。

    於是她道：“好。”

    宋雲開鬆了口氣，便隻是暫時的信任，他也有把握留住她。剛才在她欲斷情的那一刻，他的心有著從未有過的心慌。

    百分之八十五。

    即便漲得最快的前麵，就花了快兩年的時間，這還不算最開始的三年，李芙蓉想到後麵攻略，有些絕望。

    希望她現在埋下的東西有用。

    大概是感情日漸加深，她在宋雲開的心中的地位有了質的變化，這一年，同窗邀宋雲開去詩會，宋雲開帶了李芙蓉。

    雖然是以表妹的身份。

    但能出門，已經進步很多了。

    姚子隆見到李芙蓉，打趣一笑，“早聽宋兄道有位才華橫溢的表妹，今日一見，果真如此，當日苦求不得窺其一麵，如今宋兄總算能帶出見人了。”

    話有點曖昧……

    李芙蓉意外地看向宋雲開。

    昔日宋雲開為討她歡心，求助過好友，姚子隆知道她並不奇怪，今日說是表妹，可她不信姚子隆不知宋雲開對自己這個表妹的態度。

    宋雲開麵不改色地介紹：“這位是我常說的姚子隆姚兄，也是青花縣的舉子……”接著又介紹幾位好友。

    李芙蓉一一作禮，麵上不露一分怯弱，倒讓宋雲開幾分側目。

    此番詩會，大多學子帶了家眷，因此氣氛並不嚴肅，這個時代的已婚女人話題永遠是相夫教子，倒是未婚女子會與才子作詩，隻要言行舉止不過分，就無人指責。

    李芙蓉沒有一展才華的欲望，一來早過了嘚瑟的時期，沒有欲望，二來宋雲開希望她低調。

    與男人希望自己女人裹得嚴嚴實實一樣，宋雲開也不希望她的才華外露，惹人窺視，再者她名聲大了，傳到外麵，宋雲開如何討好身為貴女的新夫人？

    百分之八十五，她還需要忍受。

    “這位姑娘，是否可以一坐？”

    正在思考，耳邊傳來溫柔的女子聲音，李芙蓉側頭一看，隻覺得這女子十分貌美，唇角隨意一勾也能美如畫，發髻精致，釵環不凡，衣著帶著低調的奢華，端莊大方，舉止有禮，想必出身不凡。

    這樣的女子，李芙蓉見了也心生喜歡，點了點頭。

    觀她年歲不大，不過十四，也不像胸中無才華，那邊幾個未婚姑娘都爭先出彩，她倒是穩重，如此想著，更生好感！果然經曆得多了，更偏愛沉穩的年輕人。

    她如此，宋雲開也是如此。

    宋雲開……

    李芙蓉忽然有一個猜測，“寧州一年一度的花詩會，姑娘不去湊湊熱鬧？”

    那女子含笑搖頭，“無聊！”

    “女子都愛賞花，品詞作詩，姑娘倒是稀奇，姑娘不是寧州人？”

    那女子明顯沒料到李芙蓉沒說幾句就直入正題，不過她來寧州並非秘密，並不欺瞞：“我常住京城，此番來寧州，是與外祖家做客。”

    李芙蓉又道：“姑娘是京城人士？左右無聊，姑娘與我說說京城可好？說來不怪姑娘笑話，我從未去過京城，又聽人道京中繁華，向往得很，可惜隻怕此生都無緣親眼見一番。”

    哪有一見麵就打聽的，女子本已心生反感，不想身旁姑娘自己就承認目的了，她自小出入宴會，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少，相較之下，覺得這姑娘倒也直率，是以不滿散了許多，笑道：“也就那般了，隻因你沒見過，才覺得好，其實還不如寧州呢。”

    “喔？京城還不好？”李芙蓉歎：“人人都往京城走。”

    “那是因為那裏有她們想要的東西，或為名，或為權，險中求富貴，你個姑娘家是沒你所求的了，寧州很好，快活過好每一天才是最好。”

    話很隨意，卻帶著勸誡！

    李芙蓉微微一怔，問：“姑娘不喜歡京城？”

    “處處爾虞我詐，都不安分，還是這裏好啊！”

    劇情裏，周靈悠之所以來外祖家散心，原因之一便是家中出了事，貌似是同父異母的庶妹陷害，而父親偏心。母親早逝，這位貴女卻沒被繼母養歪，可見其心智堅定，她過得很不容易！

    缺愛的人，比常人更向往真情。

    所以她沉浸在了宋雲開精心編織的溫柔陷阱裏，甘願為她去那並不喜歡甚至反感的名利圈奔走，為他一家做牛做馬。

    李芙蓉心中一歎，道：“不止京城，哪裏都有爾虞我詐，寧州的人看似單純，其實也可能藏有禍心。”

    “這是自然。”周靈悠道：“我隻是厭煩了那裏。”

    “姑娘心情不好？雖不知姑娘所遇何事，不過姑娘要相信，這個世上，總有人對你好，便是沒有，咱們自己也要對自己好，他人吝嗇，便自己給自己溫暖。”

    和萬眉相似，周靈悠也並未對原主做什麽，自然與虐渣任務無關，目前來看，她對周靈悠感官不錯，自是希望她能盡量快活的。

    周靈悠沒想到會聽到這一番話，怔了一怔，笑道：“你多想了，我沒事。”不過萍水相逢，今日的話說的有些多了。

    “我在寧州沒朋友，閑來可找你聚聚，你叫什麽？”

    “李玉。”李芙蓉笑：“不過我身份卑賤，商戶女，怕會墮了姑娘的名聲。”

    周靈悠也不在意，“誰敢道我不是。”

    不在意她的身份，難怪也不在意宋雲開了，藐視高低貴賤之分，絕對是女主品性。

    與周靈悠又交流了會兒，得知她住於家，寧州於家比萬家還要顯赫，李芙蓉適當的表示驚訝，周靈悠抿嘴笑：“不過打秋風的親戚，你這般讓我多不好意思！”

    打秋風……

    於家去周家打秋風差不多，不過這也顯得周靈悠為人隨和，這樣的女子竟然被宋雲開那渣給禍害了，不過誰讓周靈悠自己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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