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李芙蓉，兩世幾乎一模一樣，而就是李芙蓉，前半輩子也與那個世界相差無幾，他很明確她並不識字，也不會醫術，千裏尋人如天方夜譚，更別說，有膽子去告禦狀。

    所以，這個李芙蓉有問題。

    腦子混亂，身體虛弱，深想便頭疼欲裂，思慮不得，宋雲開不得不暫且放下，叫來宋子龍交流，昏迷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他需要了解。

    “周靈悠？”

    那個世界賢惠至極的溫婉女子，會對他下毒？宋雲開不大相信，實在是那個世界的印象太多深刻。

    宋子龍正色道：“那藥確實加了成分，若非周小姐所為，便是有人暗害。大哥以為，可是李芙蓉所為？”

    宋雲開沉聲道：“我暫時看不透她。”

    宋子龍表示理解，“當日她被關在宋家之時，我正在寧州，具體如何也不甚清楚，後來逼問子鳳，才知她先引家裏以為她逃走，實則藏匿於家中，再以縫衣針傷了子鳳，逼子鳳帶她出村。後來我曾在寧州碼頭見過她，可見她是與萬家人一起來的京城。想必大哥也清楚，如今的李芙蓉與昔日大不相同，氣質與醫術都非一日能成，且聽說，她還會琴棋書畫。”

    宋家加上整個宋家村的村民，那麽多的人，若李芙蓉那晚直接選擇逃走，絕對逃不出宋家村，她卻選擇了看似最危險的宋家，隻這份見識聰慧，就遠非昔日能比。

    一身的小家子氣不是一朝一夕能改過來的，現在，她能直接甩他的手。

    又聽宋子龍道她這幾日在宋家的行事，宋雲開微微閉眼，到底帶著那一世的記憶，到底自身有著這荒誕的經曆，很快，宋雲開就恢複了神色。

    他能記得前世，李芙蓉同樣也能。

    也許她記起的並非他所在的那一世的記憶，也或許記得的是別人的記憶。

    從她目前所做之事，可以看出，她對自己與宋家有恨，恨意不淺，這點，前世今生宋家都對她不好。

    宋雲開不知道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意味著什麽，但他知道，毒藥一事不能透漏出來，上一世他雖騙周靈悠入情，初時沒有那所謂的心動，卻感激她為他的付出，她因他不能身孕，年老時，連個依靠都沒有，可她卻仍無半句怨言，他怎會不動容，十年，怎麽也生出幾分情分了。

    這一世若他記得早些，未必不能將此事處理得更好，讓她免受其害！

    可惜了。

    左右自己對不住她，便是她真的對自己起了殺心，他也不能計較。

    宋子龍看他神色，問他將如何處理李芙蓉一事。

    “娶了。”宋雲開淡淡道，聖上賜婚，還能如何？絕地都能走出一條路來，這個李芙蓉倒還真有幾分能耐。

    不過，也就這樣了。

    換了他，宋家一個也別想幸免。

    這個結果，宋子龍早便有預料，歎道：“她身上諸多事情無法解釋，就怕……”

    宋雲開睜開眼，“別人能道妖物，宋家卻不能，子龍慎言！”

    宋子龍點頭，宋家若說李芙蓉妖物附身，就是不滿聖上賜婚了。

    宋雲開又養了幾日，這幾日裏，李芙蓉也去看了幾次，她覺得宋雲開有些奇怪。

    領罰那天，還一副恨她又隱忍的模樣，現在不管她怎麽挑釁，怎麽氣她，宋雲開都隻是一副淡淡的神色，不是裝腔作勢，而是發自內心的淡然漠視，好像……自己就是個跳梁小醜。

    這個感覺，真特碼的不爽！

    “從來看不起我，從來向往書中顏如玉，現在非得娶了我，心中什麽樣的感覺？當初提議另嫁，非不同意，不同意就算了，還不認命，非要折騰，都折騰得搭了半條命就去，高興了？愉快了？嘖嘖，宋雲開，你落得這個下場，就是報應！”

    李芙蓉又一次氣他，不出意外，宋雲開仍是一副淡淡的。

    李芙蓉笑，“看不出你還挺穩，周靈悠害你，也不見你計較，真是憐香惜玉，我就不行了，我是個村姑，小家子氣，誰害了我丈夫，我必十倍奉還。”

    “莫害她！”宋雲開終於開口，雙眸閃著冷光。

    李芙蓉笑著直視他的雙眼，“我要為夫君你討回公道啊！”

    宋雲開麵無表情地看了她半晌，道：“何不談談你的醫術，作為你未來夫君，想知道你何時學的這一門醫術，並不過分！”

    “私下學的，誰還能沒點天賦，你自個兒不也較同齡人聰慧？”現在才質問，虧他忍了這麽久。

    “何時開始識字？”

    “你讀書時，我也記了些，你宋家素來看不我不爽，哪能讓你們察覺。”

    “聽說你涉略琴棋書畫。”

    “不過是涉略，粗淺得很！”

    “漏洞百出，你還有什麽可說的？”宋雲開淡淡冷笑。

    李芙蓉訝了聲，“我說完了呀，你還想讓我說，那我們就繼續剛才的話題，周靈悠謀害於你，其心可誅，必讓她繩之於法，既然雲開你不忍心，就交給我，包君滿意。”

    宋雲開道：“負你之人是我，非她……”

    “那簡單，既然雲開你覺得我身上漏洞百出，不如幫我圓了可好？隻要幫我圓了它，我就不追究周靈悠。周靈悠害你的證據，我早便分藏於各處，你若想來和我比比，到底是你能耐大，還是我的速度快，也不是不可以。”

    女子麵上的笑不到眼底，宋雲開仿佛能看到其中的鋒芒，更能肯定她並非李芙蓉，不知此人待在他身邊有何目的，若說隻為報複，未免太粗淺！

    在摸清她的底細之前，宋雲開沒打算揭穿她，他點頭：“好！”

    李芙蓉忽地一笑，在他閃躲不及之時，伸手拍了拍他的臉，“你若對待李芙蓉有對周靈悠一半的心，她也不至於落得那般下場。”

    果然……宋雲開不動聲色：“她怎麽了？”

    “十幾年的欺辱，幾個月不見天日的囚禁，五天的饑寒，最終一碗毒藥穿腸。”見他似乎並不驚訝，想到他這幾日的反常，李芙蓉心中一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踏著李芙蓉的屍體，靠著周靈悠的裙帶，也隻換來十年的平步青雲，我很奇怪，莫非你就沒有後悔的時候？”

    宋雲開神色一凝，眉峰殺氣乍現。

    李芙蓉瞬間了然，一場板子加上毒藥，那幾日的折磨，竟能讓他重生，眼前的宋雲開並非初出茅廬，而是馳騁官場十年的老手了，心機手段隻增不減，難怪他要護著周靈悠，這就是係統所說的難度增加。

    可惜不是重生自己攻略過的那一世，否則好感度怎麽也得瘋長一下，瞧瞧現在，直降不止。

    最重要的秘密被發現了，李芙蓉是相當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隻是，這不代表就要體貼。

    李芙蓉挑眉，“露餡了！重生接個爛攤子，隻恨不能早點重生滅了我？可惜聖上賜婚，如今你我已是金玉良緣，你得忍著，我粗俗，你得誇我，我任性，你還是得誇我……”

    宋雲開深吸口氣，他覺得在她麵前，再好的涵養都有破功的時候。

    “你想要什麽？”

    “養好身體就成親，你也知道這個世道女子舉步維艱，沒你我活不了！而且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屆時我害誰也不能害你啊。”李芙蓉眨了眨眼，原本的宋雲開隻是討厭她，真到了絕境，未必不能將就，然而對於那輩子精致慣了的他，隻會更加忍受不了自己。

    宋雲開淡淡道：“隻成親就能滿足你？”

    “當然，沒你，我一個弱女子如何過活？”

    宋雲開麵無表情，但細心的話，能看到他的唇角微微一抽。

    為官十年，早成了人精的他哪裏聽不出這句話的諷刺，宋雲開一向最惡這等人，然而此刻的他竟沒有厭惡。

    宋雲開微微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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