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姝冷笑，念及孩子無辜，她放過他，雖然不能繼承程家，但作為一個平常的世家公子好好長大，也並非不行，但人家不樂意。

    不滿身份低微？

    何不怪你母親雲氏，一心飛上枝頭，半點不顧你的處境？怪到軒兒頭上，卻是好沒道理。

    這個時候，真相已經很清楚了，程皚轉向清姝，眸中帶著些許哀求。

    “駙馬希望本宮放過他？”

    程皚覺得難堪，但還是艱難地說：“到底軒兒無礙。”

    “那是因為本宮未雨綢繆，所以軒兒才命大。”清姝冷笑，“駙馬對我軒兒，還真是慈父之心啊！”

    程皚沉默，但態度明擺著要保程卓。

    清姝道：“今日之事，本宮可以不追究，讓他滾，滾出京城，永不得回京。”

    “多謝公主。”程皚拱手，牽著程卓離開。

    甄嬤嬤等人麵色皆為憤怒，隻清姝平靜得不像話，眾人都覺得此乃傷到極致，但清姝卻知，這已是最好的結果，如今的程卓已是個定時炸彈，隻有離得遠遠的，軒兒才更安全。而鬧大了，也會影響程家對太子的忠心。

    這個結果，很好！

    可是清姝難免不甘，憑什麽放飛程卓，讓他出京過好日子呢？

    清姝深吸一口氣。

    “離京？”李氏聽到這個消息，下意識地蹙眉，“不過小孩子之間的打鬧，卓兒年紀小，不懂事，不也沒傷到軒兒麽，教訓幾句便也是了，這般處置，未免壞她們兄弟的情分。”

    程皚本也覺得處置太過了，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但經由李氏一說，心中就不樂意了，什麽叫沒傷到軒兒，軒兒都已嚇哭，可見其凶險。

    可見有些話，他自己說得，旁人卻是說不得的。

    “罷了，此事榮安已手下留情，娘不必再說。”程皚蹙眉，這才意識到小兒子受了一場無妄之災，而他當時偏幫罪魁禍首。

    心中愧疚漸漸升起。

    李氏心中一堵，暗罵榮安狐媚子手段，把程卓弄出京城，好給她兒子讓位，真是歹毒！

    卻半點不想，繼承程家之人，本就該程軒。

    但那日已被寧國公教訓，到底分得清輕重，便是不喜，也隻是在兒子麵前說兩句，並不敢為程卓強出頭。

    程卓一直哭聲未停，小肩膀低聲啜泣，讓李氏心疼極了，“卓兒你也著實做得不對，此去外邊，好好養性子，不要怨恨你父親，他也是比不得已，也莫害怕，父親與祖母總是會保護你的。”

    程皚聽這話不對勁，“榮安既已放他，如何會反悔？”

    李氏冷笑，“她什麽心思娘豈會不知，想來心胸狹窄，哪裏容得下？你也別一個勁兒地為她說話，卓兒是你親生兒子，心不可一偏再偏。”

    這是道他被榮安迷惑？可若真偏心，又何至於在公主府惹公主不快？

    程皚心中不舒服，細想這一年多以來，突然驚覺印象中溫和無私的母親，竟頻頻不理解他，且母親做出的那些事，他也不能理解。

    不知不覺，母子間倒是疏遠許多，是母親變了，還是自己變了？

    程皚沉默了下，道：“娘何以說，兩個都是我的兒子，如何偏心？若真的偏心，也是兒子偏心卓兒才對，娘是忘了，今日之事乃軒兒受害！而榮安願意繞過卓兒，也是她手下留情。”方才在榮安麵前，他的態度也如母親一樣，不知榮安作何想！

    李氏冷冷一哼，顯然不讚同，卻也不想同兒子爭，隻道：“不管怎麽說，你要好生護卓兒安危。”

    “兒子知道。”程皚失望。

    程卓自知自己現在惹禍，祖母是唯一對他真心之人，萬不可讓父親對其心生膈應，忙道：“是卓兒的錯，方才父親是為卓兒說了話的，是卓兒不爭氣，辜負父親的希望，卓兒已知錯，出京……也很好，卓兒必定以此為戒，將來必不讓父親失望。”

    他道弟弟搶了父親的愛，於是公主便讓他滾出京城，是以今日公主府那話，卻是再不敢說了。

    程皚定定地看著他，淡淡道：“希望你是真的知錯了。”

    程卓連連點頭，保證：“父親放心。”

    程皚隻點頭不語，李氏冷哼，這還不叫偏心？卓兒都要被公主弄走了……

    草草收拾了，第二天，程皚便令下人送程卓出京，程卓死死拉著程皚的手不放，“父親不送卓兒嗎？”

    “你自去，那邊都安排好了。”榮安既已輕饒，他又如何能得寸進尺，雖隻幾個時辰的路程，卻是打榮安的臉，這點分寸程皚還是知道的。

    程卓心下失落，“卓兒怕……”

    祖母說，公主要害他性命，他怕。

    程皚哪裏知道這孩子在想什麽，他知榮安的性子，說出的話必不反悔，又哪裏會出爾反爾，去對付一個已與軒兒構不成威脅的孩子。

    “你放心便是。”程皚淡淡道：“行了，路途遙遠，趕緊上路。”

    父親……竟是不管他死活了。

    程卓忍淚，既然如此，那他便不能打草驚蛇，程卓假作無舍與程皚道了別，一上馬車，便不住思考待會兒應該如何逃脫，不能讓公主殺了他。

    因是寧國公世子的外室之子，又對軒公子下毒手，公主大怒趕出京城的，是以護送的人，也隻一個馬車夫，以及兩個護衛。

    三人大致想不到程卓會逃，因為兩天後，那四五歲的男孩便不見了蹤影。

    “失蹤了？”清姝輕笑，“駙馬怎麽看？”

    程皚抿唇，“公主既放了他，便不會傷他。”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本宮先前那句放人，不過是為洗脫嫌隙，實則卻反其道而行之，本宮貴為公主，殺一個孩子再簡單不過了。”

    程皚淡淡道：“公主何苦說笑，臣便是這般偏聽偏信嗎？”

    “是與不是，可不是本宮說了就算。”

    清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親孫子丟了這等大事，李氏又怎麽不說兩句，來揭露自己這個惡婦的真麵目呢。

    程皚深吸一口氣，“公主倒是多慮了，母親言不由衷，臣與父親是萬萬不相信的，還望公主莫要多心。”

    “既然駙馬如此說了，那本宮就放心了。”

    清姝哪裏會多想，不過是看李氏不爽，不想讓她好過，抹黑她那麽久，泥人還有三分血性呢。順便再警告程皚，她耳聰目明著。

    據說當晚，李氏剛嚼舌根，就被寧國公家暴得不輕，還揚言要打死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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