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恨極，她要見榮安，榮安是她最後的希望，隻有榮安，或許能讓九皇子反敗為勝。

    “本宮身體不適，推了！”

    清姝淡淡道，胡嬪是何想法，她如何不知，她還不想自找麻煩，必不會答應她，而不答應，少不得又是一番罵，雖不在意，但誰想挨罵呢。

    九皇子失勢，那翠兒沒了後台，又恐被人戳破來曆，便主動在程皚麵前請罪。

    “翠兒本是良家女子，卻被九皇子尋到，以權相壓，逼翠兒伺候世子，翠兒不願做那細作，本該一死了之，可自從見了世子，翠兒便舍不得了，總想著能多看看世子也好，多看一眼，翠兒便多滿足一分，而九皇子逼迫翠兒傳信，翠兒也隻傳些瑣事，翠兒懼九皇子之勢，唯有今日，才敢與世子道明真相，還請世子看在翠兒一片真心的份上，饒翠兒一名！”

    程皚大驚，心中升起一股無法言喻的羞恥感。

    五年前，解花語並非解花語，而五年後的現在，雖說翠兒並未害人，但想到自己前些日子的確在她身上得到莫大的安慰，隻覺得便是榮安無情，身邊有翠兒，也是足矣。

    可是現實，又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他以為的英雄救美，其實是九皇子的設計，他以為她需要保護，但其實……

    他的女人不多，可雲氏翠兒皆不是表麵這麽簡單。

    現在想想，前些日子，他被榮安所惱，來尋翠兒安慰，卻更是怒然，這其中，怕是有翠兒刻意的！

    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翩翩公子，一瞬之間，仿佛變得蒼老了一些。

    “你走！”

    “世子……”

    翠兒大驚，抹淚道：“翠兒待世子一片真心，世子莫要趕翠兒走，翠兒此生，隻為侍奉世子，為奴為婢皆不在意。”

    程皚輕輕諷笑：“既然你對我這麽好，那便出京，為我照顧卓兒可好？”

    翠兒大哭，“世子，翠兒隻想伺候你啊！”

    “你不願意？卓兒乃本世子血脈，卻在京外，本世子憂心不已，你既真心待我，為奴為婢都不在意，那麽為本世子分憂，怎得又不願了？”程皚淡淡道：“也罷，你不願出京，貼身侍奉我也可。”

    翠兒心下大鬆，要是出了京，還有什麽前途可言，這程皚也真是……竟如此試探，虧得她反應快，這才感動了他。

    卻不想，下一刻便聽程皚淡淡道：“留在本世子身邊也可，隻要你喝了絕子湯，本世子便依你為奴為婢。”

    翠兒瞪大了眼睛，“世子……”

    程皚負手而立，淡淡道：“抉擇！念在你曾侍奉本世子的份上，本世子便不計較你為九皇子細作。”

    翠兒哭得梨花帶雨，“翠兒待世子一片真心，世子何必侮我，翠兒……翠兒莫不是要一死，世子才能原諒翠兒？既然如此，翠兒便……”

    說道這份上，也沒見他眉頭動幾下，可見程皚是不會相信她了，翠兒腦子轉得極快，心道便是自己要撞死，他也不會攔一下，未免後麵下不了台，翠兒隻得道：“既然如此，翠兒便依世子所言，去照顧卓公子！翠兒一走，隻望世子能記得翠兒，翠兒便別無所求了。”

    翠兒認認真真地給他磕了個頭，一邊掉淚，一邊收拾包袱，期間還情意綿綿地看他幾眼，好不淒涼。

    到底是渣男，心智不堅的渣男，程皚的心，又鬆動了。

    這一刻，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雲氏心狠，但並不意味著翠兒也如此，她既然主動與自己道明，就算以前真的有心思，如今怕也是安分了，否則何必告知他自己乃是九皇子的人，來惹惱自己呢？便隻為生下一兒半女，為榮華富貴，瞞著自己豈不更好？

    程皚這樣想著，就想告訴她不要走了，剛才是試探她。

    可話到口中，腦中出現了雲氏當年猙獰的臉，以及榮安的嘲諷，到底，程皚還是忍住了，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硬是半點情緒都沒外露。

    翠兒心中失望，同樣是作戲高手的她，也沒情緒外露，繼續情意綿綿。

    程皚雖然忍住了，但怕這個柔弱的女人太傷心，又道：“此去京外，路途遙遠，便去國公府支一百兩，待尋到卓兒，隻要你盡心盡力，本世子也不會虧待你。”

    想到榮安可能有的嘲諷，程皚覺得翠兒不能再留在京城了，雖出了京，但錢財上，他也不會讓她受委屈。

    到底跟他一場，他還是心疼的。

    翠兒心歎，沒有潑天的榮華富貴，有這一百兩，也好過沒有。

    臨去前，翠兒又情意綿綿地看著程皚，隻望他能在最後關頭改變主意，終是無果，翠兒失望，梨花帶雨地哭到外省，便尋了個法子，擺脫護送之人，自尋前途去了。

    說是日後不會虧待，都將她支出京城了，將來誰還記得自己這個失寵的女人？男人靠得住，母豬都會上樹，罷了，還是先拿這一百兩做盤纏，再尋她的榮華富貴去。

    翠兒失蹤的消息傳到京城，程皚沉默良久，最終疲憊地道：“由她去。”

    他的心很累，再也沒有尋解花語的想法，渾渾噩噩間，走到了榮安公主府，看到榮安看了他眼，就繼續低下頭，專心致誌地看著什麽。

    若是平時，程皚會憤怒她的態度，然而現在，他隻是坐在她身旁，自言自語地道：“你我曾為求子奔波，各種法子都已試過，皆是無用，而那個時候，已經成婚第四個年頭了，母親催促，我心中焦急，見婉寧公主為洛駙馬能做到那個程度，一個男人，難免向往，而你卻連通房都不能忍，因此長久下來，我便應了母親的提議，收了雲氏藏在外邊，為程家留後。”

    清姝放下手中事，微微抬眼，這是大結局幡然悔悟般的節奏？

    隻聽他繼續道：“當年與你相約白首，卻到底失信，心中羞愧，聽到雲氏有孕，我登時鬆了一口氣，以為待孩子產下，隨後雲氏那邊我便不用再去，而公主你，若日後產下嫡子，那麽雲氏之子我便送去京外，必不膈應我二人關係，若你多年仍是無孕，興許會提出借腹生子之類，屆時，我便也可將雲氏之子的消息告之，如此，亦是皆大歡喜。”

    “可是……”程皚麵色輕嘲，“雲氏懷孕，母親道我冷落於她，時常讓我關切，起初我是母親之言，但漸漸的，便發現雲氏溫婉過人，善解人意，公主於她，隻如那蠻橫不講道理的潑婦，再加上雲氏與母親時而的言語，也因為成婚多年，公主竟半點不體恤我程家血脈傳承，是以，我對公主，就這麽慢慢疏遠下去。”

    清姝點了點頭，這話倒是真，程皚能說出這話，也不知受到了什麽打擊。

    “翠兒有事？”

    翠兒不過小角色，便是因為任務有盯著，也不過是偶爾，加上這幾天清姝忙，沒空管那麽多，是以並不知翠兒已經跑路。

    能讓程皚這賤渣說出這麽客觀的話，看來不是小事。

    “她是九皇子的人。”程皚道：“當日救她於苦海，便以為她真的柔弱孤苦，卻不知，竟是細作！”

    清姝挑了挑眉，九皇子製作的英雄救美，可笑程皚還真以為那美人孤苦無依，所以這個大男子主義的人憐憫之心暴漲，要親自照顧美人的後半生，他以為美人沒了他便活不下去了，卻殊不知，美人並不需要。

    “那翠兒如今？”

    程皚沉默了下，道：“我讓她出京照顧卓兒，她已半路失蹤。”

    清姝噗嗤一聲，“人家就是不要名分，不要榮華富貴，為奴為婢，也是建立在為你生兒育女分家產的份上，你卻如此不上道，好歹人家跟了你這麽久，後半生還要去窮鄉辟離照顧程卓，憑什麽？便如此自我感覺良好，以為天下女子都是無怨無悔為你做牛做馬？”

    程皚麵色不變，但疲憊的心卻是狠狠地痛了幾下，清姝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偏自己被人玩弄於鼓掌，而清姝能這般隨意的說出這話，想來當年的情分，是真的半點不剩了！

    “清姝……”他聲音沙啞，艱難地道：“莫說了。”

    “這便受不了了？”清姝輕輕冷笑，鑒於百分率隻有百分之九十幾，她還是體諒他一下，讓他緩衝緩衝。

    似乎讓他難堪的話題，清姝於他無話，而他，也自覺無顏找其他話題。

    二人，就這麽靜了下來。

    半晌，程皚沉重的說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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