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自認不是目無尊長之人，平日言而有信，但凡與媳婦接觸過，都不該這般以為，至於向來道聽途說之人，也不可深交，既如此，昨日之舉媳婦也並未給裴家帶來壞處。”

    裴夫人噎了一下，想罵她想當然，罵她年輕，罵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盡惹禍，可深想來，也的確是這個道理。

    裴衍之中毒之時，她們需要的是朋友夥伴，而昨日那些人，不會是她們需要的人。

    裴夫人默了下，道：“那你也不該那般，總有解決之法，你不要名聲，裴家也要名聲。”

    裴衍之道：“青寧嫁給兒子，不是來看她們臉色的。”

    “哪是一回事！”裴夫人冷聲道。

    青寧淡笑，“母親忘了，媳婦身份低，內宅那套唇槍舌劍是行不通的，我是母親的媳婦，母親也不願我整日被旁支所欺？”

    裴夫人仍是一副忍怒的模樣，卻是比方才要好得多。

    隨後裴衍之去忙生意，裴玥要去上書法課，屋中就隻幾個女人。

    裴夫人問青寧是否會針線，青寧點了點頭，便被要求給婆婆繡一身衣裳……

    “母親為何，讓媳婦繡？”沒衣裳穿？

    “你也說自個兒是媳婦，我讓你做事，問那麽多做什麽，還使喚不動你了？”

    青寧不想聽她使喚，沒有誰甘願被別人奴仆般驅使，不過她也不想爭論，“好，母親且等幾日，可有花樣子？”

    裴夫人覺得具體的花樣應該青寧自己想，但這個媳婦不懂事，既然問出，便也將花樣子提了。

    青寧連連點頭。

    然後聽裴夫人說起哪家胭脂好，哪家的綢緞啊首飾，青寧半點興趣也無，聽著聽著，睡意便來了，強撐著做了兩個時辰，竟是比鑽研醫術還累。

    午膳裴衍之不回，裴夫人便叫青寧站著伺候，布菜，青寧依言照做，等裴夫人裴雯君吃完，桌上隻些殘羹冷炙，青寧便吩咐下人再做一桌，送她房裏去。

    誰知，裴夫人不高興了，要她吃剩菜。

    青寧好笑地道：“裴家這是連媳婦都養不起了？還是婆婆有意磋磨媳婦？”

    “你……”裴夫人怒得拍桌，“哪家媳婦不謹小慎微，你倒是德行，誰都能沒臉，你道她們是旁支媳婦，是外人，我卻是婆婆，衍之的親生母親！”

    青寧有些無語，不就是吃個新鮮飯菜嗎，怎得就這般生氣！

    左右裴夫人是要走的，不超容忍限度，她還是挺能忍得。

    青寧不應聲，裴夫人罵了幾句，見她一聲不吭，隻以為她到底不敢反駁自己，隻能受著，心情總算舒暢了些，誰知等那邊下人稟報菜肴已做好，這邊青寧立刻就道：“母親且等等，容媳婦先去用飯。”

    裴夫人登時氣血攻心，“站住！”

    青寧擺手，“婆婆要教訓，總得讓我吃飽了先，否則裴家媳婦餓肚子的消息傳了出去，沒臉的是裴家。”

    裴夫人氣得發抖，裴雯君在旁為她順氣，心中頗為酸澀，當年她做小媳婦的時候，便是這般被婆婆使喚的，怎得到了弟媳，就不一樣了呢！

    這種不平衡，母女兩都有。

    但青寧可不管誰不平衡，她嫁給裴衍之，不會受氣的，她也不擔心裴衍之如何看她，男人若理解不了，也就不值得一生了。

    青寧用完午膳，估摸著回去後，裴夫人還得折騰她，不願浪費時間，便使喚丫鬟說一聲，她直接去鑽研易容了。

    裴夫人又氣了一場，晚上自是找裴衍之告狀。

    媳婦出生低，架子大，說一句頂三句，使喚不了，不知禮，不敬老，等等一大推。

    裴衍之反問：“當年兒子與虞嫻相戀，母親可還記得，虞家是如何待兒子的？”

    “這與虞家有何關係？”裴夫人隻以為他想轉移話題，不悅道。

    “虞家人覺得，不論虞嫻做什麽，我都得聽從，讓我往東不能往西，她對了，是她本性是她聰明，她錯了，是我的錯，因為我沒有勸阻，而不論任何事，一但她想，我都不可有任何異議。不止虞嫻，我對虞家所有人都應如此，愛屋及烏是必須，否則我便是假惺惺，其心不純。”

    裴夫人蹙眉，“那年虞嫻來老宅，母親以為這些話……”

    “並非明麵上，她就是這般，兒子不是木偶，所以才會忍痛分手。”

    大概是對虞嫻已經失望，裴夫人聽到這話，隻覺得分得好，這不是媳婦，而是祖宗，想到當年自己的態度，裴夫人微微內疚，可並非天下所有女子都如虞嫻一般，青寧實在配不上兒子。

    隻聽裴衍之道：“兒子不願為虞家做牛做馬，青寧也是一樣，母親若心疼兒子，不若換位思考……”

    “這怎麽能一樣。”裴夫人立刻道：“她是媳婦，這些都是她合該受著的，哪個媳婦不立規矩，媳婦熬成婆，要當家，還得我死了先。”

    裴衍之沉聲道：“青寧有她自己的事。”

    “一個女人而已，我裴家還能缺了她吃穿，要她繼續給人看診？”

    話之不屑，裴衍之有些心累，不願多說，也是想著，左右不過這些日子，母親遲早要回老宅，日後衝突要少得多，便沒再浪費口舌。

    裴夫人見他句句為妻，這下幹脆不說話了，仿佛她這個母親不可理喻，心中有氣，越發堅定了要折騰青寧。

    然而，接下來的幾日，裴衍之不來請安，青寧竟也不來。

    裴夫人讓人去請，也被擋在了外麵。

    三天後，她要的衣服送來了，卻是下人做得，去興師問罪，青寧便道自己繡工不成，粗製濫造，她穿也穿不舒服，不如送給專門的繡娘做，這繡娘是祖傳下來的手藝，件件精品，若她有意向，可直接將繡娘送給她。

    哪家的媳婦不做小，哪家的媳婦不誠惶誠恐的討好婆婆，但青寧不，偏偏她的話，裴夫人還挑不出錯！

    這個時候，婆婆可以向兒子上眼藥，但可惜，裴衍之是體諒青寧的。

    他自己也覺得，繡娘做得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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