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祖母為什麽不喜歡你？”

    “因為娘是媳婦，多數婆婆不會喜歡媳婦，並非說誰對誰錯，而是立場不同，再有千古來的習俗，祖宗傳下的規矩便是媳婦順從婆婆，做婆婆的，大都是媳婦熬成婆，所以她做了婆婆，便想要在媳婦身上找平衡，而做媳婦的，自小被娘家教導要順從，也並不覺得這有什麽錯，隻憑運氣，渴望能遇到心善的婆婆。世世代代皆如此，所以祖母折騰娘理所應當。祖母不喜娘，除卻娘身份卑賤，也有娘不願被折騰的原因。”

    “娘為什麽不願被折騰？”裴玥想了想，問：“娘不是說，這是祖宗傳下的規矩嗎。”

    “玥兒忘了，娘出身卑微，並沒有受過大家閨秀那等教育，所以娘無法當成理所應當。”

    大概是做暗衛時候的奴態，別說，有時候，她還真覺得裴夫人的刁難沒什麽，仿佛即便嫁了裴衍之，她也是裴夫人的奴才一樣。

    好在另一股心態站上風，這才沒有逆來順受。

    裴玥這個年紀，自然是會有疑問的，青寧雖不會描黑裴夫人，卻也不願粉飾太平，她們悉心保護的女兒，終會遇到自己的難題，不能護一輩子，便早早給她普及與教導，屆時才不會措手不及。

    “大家閨秀？”裴玥想到了自己，“如娘所說，玥兒日後，也會嫁人，被婆婆欺負？”

    女兒能舉一反三，青寧自是高興，她道：“這便看你自己的態度了，娘和爹都不願讓你卑微，不過世人卻大都以為此是應當，你若非要像娘一樣，首先有意見的大可能是你夫君。”

    “爹是娘的夫君，為何不怪娘？”

    “你爹很好，他理解娘，他與別人不一樣，娘幸運，能遇到你爹，你卻不一定，所以將來你不得以為天下男人都似你爹這般，也許有更好的，卻也有更差的。”

    裴玥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有些驚奇，也有些無措。

    青寧又笑：“其實呢，嫁人總有煩惱，譬如你爹這麽好，娘雖煩心祖母，卻也不好鬧得太僵，可以不理，但耳邊總有蚊子嗡嗡叫，亦是不舒服的，隻是實在太喜歡你爹，覺得值得，所以便嫁了。”

    大概是說，爹娘有情，所以苦得也是甜的！裴玥有些理解了。

    她想到了自己，娘說，她也許會遇到更差的，大概她那時的處境，便如大姑姑般，連親生兒子，一年都看不到幾次，如果有人不讓她見娘，她一定難受極了！

    裴玥發散思維，開始迷惘了。

    她突然覺得，既然嫁人這麽難，那為何還要嫁人？

    便問了出來。

    “不錯，娘的玥兒能獨立思考，娘很高興。”青寧讚道：“隻是也不可以偏概全，這天底下，還是有好男人的，如果有緣，玥兒也當珍惜，可以試著處處，無緣也莫強求，當年你爹之所以離開裴家，除了為他自己，也是為你，拚下一份家業，待你長大，不想嫁人，也無人欺負你。”

    裴玥心中很是甜蜜，爹娘待她這般好，她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這番話青寧沒想瞞著，所以順利地傳入裴夫人耳中。

    裴夫人乍然一聽，有些怔愣，她竟然不恨自己，她以為，這般蹉跎她，她定是心中恨極，麵上在衍之麵前作戲，不，也許不用作戲，直接給衍之上眼藥，挑撥她們母子關係。

    然而，她直言心煩自己，卻不惡意道自己有錯。

    裴夫人不喜青寧，在她眼中，青寧就是個沒見過世麵的賤婢，那拋頭露麵的幾年，也是丟盡了臉，嫁給衍之，算是走了大運，但因出身的局限，就算能做生意懂醫術，應該也沒什麽大心胸大見識。

    所以聽話這話，裴夫人意外至極。

    到底宅鬥了那麽多年，她也想過裝模作樣的可能，卻又想，能說出這般話的人，又豈是平常婦人？

    裴夫人的心裏很是複雜。

    裴雯君歎：“我們道她高攀，她倒覺得自己已然委屈，聽那意思，仿佛衍之對她不好，便必不會待在裴家，這話卻是大言不慚，我們衍之何等風華，配不上她？”

    裴夫人一聽，也覺得青寧過分。

    她兒子英俊過人，文武雙全，還配不上她了？夫為妻綱，她這個態度，隻怕還得衍之體貼她。

    一來，裴夫人心疼兒子，二來，也為自己不平。

    她當年為籠絡裴敬雲的心，各種賢妻該做的都做了，為爭寵，連衍之都她離了心，青寧如此舒坦，讓她不平衡。

    兩個都不平衡的女人在一起，聊著聊著，更是擴大了這份不平。

    於是，裴夫人叫來青寧，要青寧主持，為裴衍之納妾。

    青寧直接就笑了，“玥雙事多，這幾日衍之忙到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母親竟是嫌他不夠累嗎？”

    裴夫人道：“既然如此忙，這陣子便不提，隻是男人後院太空，惹人笑話，你為正妻，需有容人之量，便先將妾室納了，這陣子過去，再……”

    青寧隻笑笑，不接話。

    裴夫人臉色有些掛不住，怒道：“你不願意？”

    “是，我不願意。”青寧直言：“母親也別說我善妒，哪個女人不在乎，便是母親，為何那般忌憚張夫人，除了大哥，也有張夫人搶了您丈夫的原因！我若真不在乎，便是我不再在意您兒子了，那時，任他納多少，任他是死是活，我都會不在乎。”

    “你……”

    然後裴雯君又給裴夫人順氣。

    “弟媳少說兩句，若母親被你氣倒，衍之也會怪你。”裴雯君責道。

    青寧淡笑，“其實都是小事，行了，衍之的妾，娘還是親自跟衍之說罷。”

    又說了幾句，青寧便直接離開了，裴夫人看著她的背影，不知是氣得還是所有所思，竟是半晌無話。

    找裴衍之說了此事，裴衍之自是不答應。

    裴夫人便道子嗣，三十好幾的人了，同齡人都做祖父了，他卻膝下隻有一女，連個繼承家業的兒子都沒有，這些年，他和青寧緋聞不斷，青寧那邊沒有消息，定是她身體有大問題，不能再孕，為了子嗣，他得納妾，起碼納一房妾室，延續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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