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之卻反問，若有庶出之後，再有嫡出，該當如何？

    裴夫人道還能如何，多子多福更好。

    “那麽大哥的存在，為何又刺了娘的心？”

    裴夫人怒道這不一樣，裴頤那般聰慧，你父親當年可是動了傳他家業的心思。

    “也就是說，隻要庶出不出挑，便是多子多福好，可是在有嫡子的情況下，不出挑的庶出，於家族有何益處？更甚養出幾個蛀蟲，不是拖累？”

    裴夫人被問住了，仍是呐呐地道不一樣。

    “的確不一樣，大哥若得勢，便是娘失勢，而不管我有多少庶子，不管我的庶子還是嫡子繼承家業，娘都是老夫人，屆時便是委屈，委屈的也是青寧，這當然不一樣。”

    裴夫人被戳穿了心思，微微臉紅，又恨兒子著了青寧的魔，這般死心塌地，也不知青寧有什麽好。

    納妾現在怕是不行了，是以裴夫人退一步，應該說自認的退了一大步。

    她說，既然不納妾，便先等青寧生下嫡子，讓她手上的活先放放，生了之後再做其他事，要是生不出，又不納妾，便隻有休妻了，反正放她走，也是不耽誤她。

    “兒子不答應。”青寧不是生育機器，他也不會因為孩子的事情辜負她。

    當然的，裴夫人又氣了一通，到底子嗣關係重大，裴敬雲聽到此事，也來勸裴衍之。

    裴玥隻是個女兒，到底要嫁人的，裴家的家業不能落到別人手中，他裴衍之為個女人，不顧裴家，當真糊塗至極！

    裴衍之卻道：“父親既覺得兒子糊塗，兒子便不要裴家，來明雲山這一年多來，兒子也從未想過再接受裴家。”

    “衍之，你魔障了不成？”裴夫人怒喝。

    裴衍之認真地道：“為人夫，應護妻子不受委屈，為人父，應護玥兒不受委屈，為人子，爹娘需要兒子的時候，兒子亦會孝順，隻卻是沒有因為爹娘，便拋棄妻女的道理。”

    裴夫人怒火攻心，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裴衍之沒躲，他是鐵了心護青寧和玥兒，這巴掌，便當給母親消氣吧。

    “你當真想清楚了？”裴敬雲目光深沉，“為父如今不止你一個兒子。”

    裴衍之沒有猶豫，“大哥聰慧過人，父親教導一些時日，便可繼承裴家。”

    “不後悔？”

    “不後悔。”他是個有主見的人，否則，當初就該忍受虞家的作踐，被裴家逼婚之時，也不會離家了。

    有主見，恰好他也有能力，裴家的確很大，棄之可惜，但他未必掙不來另一個裴家。而相反的，如果他得了裴家，卻失了青寧和玥兒，這一生，又有什麽意義？

    “衍之……”裴夫人試圖將他罵醒，話還沒說完，裴敬雲便揚了手，“好誌氣！希望將來，莫要求著為父原諒。”

    裴衍之正色地道：“父親放心。”

    裴夫人知丈夫本就對裴頤中意至極，這二十幾年的虧欠，又加重了喜愛，經此一事，怕是真的起了培養裴頤的心，可明明，她的衍之才是嫡出，衍之如此能幹，這些年來，為裴家不知付出多少，竟還比不過那個庶出嗎。

    裴夫人傷心又心冷，眼淚控製不住，一滴一滴地掉落。

    待裴敬雲拂袖而走，裴衍之突然開口，“兒子之所以不納妾，就是不希望青寧如母親今日一般，這並非全因愛她，換了別的女子，兒子也會如此，幼時母親受過的苦，兒子都記著呢。”

    裴夫人忽地一怔，莫名的有些臉紅，隻覺得自己心胸如此之窄。

    如果她是女人，她會佩服如兒子這樣的男人，然而，她是個母親。

    “這不一樣的，衍之，你總要有個兒子，哪怕隻有一個。”

    “如果娘一生無子，父親會隻寵大哥，娘與他夫妻一生，到頭來，大姐卻隻得那麽一丁點的嫁妝，老來還要娘看大哥臉色過活，娘心裏如何？”

    “這是青寧考慮的事，不管裴頤還是雯君，都是你爹的親生孩兒。”

    裴衍之歎道：“這點，便是兒子體諒青寧了，兒子不知我們將來會否再有孩子，但不管又或是沒有，都不會納妾。”

    裴夫人心中滋味難言，看著裴衍之的堅定，隻覺得自己從未了解過他，也許當年那碗毒藥之後，他便從未讓她了解過。

    這陣子之所以能見到兒子另一麵，隻因他要護妻。

    她是家中幼女，父母更喜姐姐，每每瞧著，她便酸澀不已，幸好上天有眼，姐姐遇人不淑，香消玉殞，而她嫁入顯赫的裴家，便是主母難做，她也認了，哪個媳婦不難做呢，自古媳婦熬成婆，女人都是一樣的。

    未生兒子，她著急兒子；生了兒子，她忙著爭寵；鬥敗了張氏母子，她忙著做賢妻；美名遠播，才恍然發現，兒子已經離心。

    這一生，她到底得到了什麽？

    不過這個想法隻是一瞬，緊接著，她覺得隻要裴衍之繼承裴家，她便什麽都能得到，裴家家主之母已是極貴，許多人一輩子，連聽到她名字的資格都沒有，萬人羨煞，眾星捧月，便是另一個成功。

    所以當前，兒子必須繼承裴家。

    裴衍之態度堅決，裴夫人隻恨青寧攛掇，衍之已經魔障，她覺得當務之急，是要破壞她們夫妻的關係，這好辦，最簡單粗暴的就是直接送通房，當年青寧上位是中藥，這一次，同樣也能中藥。

    隻是母子離心，又怕因此加重膈應，得不償失，況且裴敬雲和裴衍之鬧僵，半刻也不願在此多待，直接攜張夫人裴頤回老宅。

    裴夫人見此，也顧不得糾結該不該插手兒子媳婦夫妻情了，說到底，媳婦再不是，也是自己人，賤人母子已經得勢，她可不能真讓裴家落到裴頤手中。

    終於走了！

    青寧鬆了口氣，倒不是怕她，隻是再做下去，她必不會再忍，屆時裴衍之難做，她也不忍，夫妻感情再好都經不起鬧，不定鬧得和離，多可惜！

    “謝謝你，你為我的付出，我都知道。”

    按裴夫人的性子，若沒有裴衍之，還指不定如何呢，到底她有心修補母子情誼，不敢鬧得太厲害。

    裴衍之溫聲道：“都是我應該的。”

    “你真打算讓玥兒繼承玥雙？”並非看不上玥兒女兒身，她的孩子，不論男女都是一樣，隻是時代輕視女子，裴衍之能做這個例外，實在讓人意外。

    “自然是真的。”裴衍之笑：“便是有了兒子，我也不會虧待玥兒。”

    青寧懂他的意思，心中蜜一樣的甜，此生能遇到裴衍之，能得他的愛，實是幸事，隻是這百分之九十六，似乎並未愛到最深？青寧微微不悅，直接將他推到在床，壓了上去。

    “你的心，守得也太嚴了！”

    裴衍之剛翻過身，吻向她的唇角，便聽到這句，“什麽？”

    “我是說你太好，讓我患得患失，總擔心你將來會愛上另一個女子，比愛我還愛她。”

    “怎麽可能。”

    “怎麽不能？”她覺得百分之百才是最愛，不過百分之九十七呢。

    卻見裴衍之憋笑，“我是說，你不可能患得患失！”因為到那一天，他也再無比與她並肩。

    青寧隻覺得丈夫太了解自己也有不好，連玩笑也沒法開，美色在前，還是先撲倒吧！

    虞嫻的日子不好過，解藥一事，虞家集體寒心，昔日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六小姐，過得日子比庶出還不如，各種控也沒有了，巨大的反差讓虞嫻的心理受不了，暗暗抹淚，隻道自己並非有意，她當時根本沒想那麽多，一時糊塗罷了，慢慢的，家裏人就會原諒自己了。

    可沒等來原諒，就聽到另一重大消息。

    裴衍之要成婚，新娘是白無雙，她還有另一個身份，裴家暗衛，青寧。

    她記得這個名字，當日因她之死，她還很是內疚，更與裴衍之生出膈應，沒想到此人詐死，還將孩子生下，她和裴衍之果真早勾搭上了。

    如今的虞嫻忘了青寧之‘死’是因救她，忘記當年與裴衍之鬧矛盾，歸根結底是不信任。

    她隻罵渣男賤女，始亂終棄的賤男和小三都應該不得好死！

    據說大婚之日，青寧鬧了笑話，自己大家閨秀出身，裴衍之說拋棄就拋棄了，別說一個賤婢了，虞嫻等著看青寧的笑話。

    卻不想，一連幾月，她夫妻照常恩愛。

    虞嫻意不平，憑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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