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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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顧不得許多,喘著粗氣快跑了過去:“來了!”
“每人200, 先在表格上登個記, 然後過來領錢, 排好隊。”坐在棚子裏的工作人員喝著冷飲,懶洋洋地眯眼打量著這群人。
莊笙垂著眉眼, 用手攏了攏還在滴汗的劉海, 排在隊伍最後, 從包裏拿出保溫杯,喝了兩口水,還是覺得口渴。
站在人群最前麵的是個群頭——劇組發群演工資的負責人,管著四十位群演,群頭姓劉,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 滿臉橫肉,大家都喊他劉哥, 道聲謝就走,不敢多說一個字。
莊笙是最後一個領工資的, 從劉哥手裏遞過來的錢也浸著對方手心的汗。莊笙離得近聞到對方身上的汗臭味,不知怎麽就一陣反胃, 她手指劇烈地顫了顫,才忍住沒有當著對方麵嘔吐。
“今天怎麽這麽慢?”劉哥用一雙怎麽看怎麽凶的眼睛望著她, 這麽多的群演他不可能一一記過來, 隻是眼前這個在劇組呆了不短的時間, 而且吧……
劉哥多看了她一眼,喉嚨不自主地吞咽了一下。臉蛋嫩得出水,二十歲不知道有沒有出頭,寬鬆白t遮掩不住的窈窕身材,就連樣式普通的牛仔褲穿在她身上也清新得不可思議。長發烏黑鼻梁挺翹嘴唇濕潤,就連此時臉上泛出不正常的病態蒼白都讓人我見猶憐。
他冒犯的眼神讓莊笙更加不適,頭暈目眩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定下心神,把皺巴巴的紅色鈔票接過來。摸到厚度的時候她眉頭皺了一下,手指往上一搓,留下了一張在對方手裏。
“工錢是二百,劉哥,您給多了。”
“啊,是麽?”劉哥根本沒放在心上,見她臉越來越白,汗如雨下,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觸碰,“你臉這麽白,沒事吧?”
胃裏翻江倒海,巨大的心跳聲鼓噪在耳邊,仿佛要破體而出,莊笙再也忍不住,衝向了離這兒起碼有五百米遠的洗手間方向。
劉哥啐了一口,“裝。”
“走了,收工了收工了。”打發走群演,他和其他幾個群頭勾肩搭背地去大排檔擼串兒,劇組的演員不管是大牌小牌,連群演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幾個場務還是收拾器材。
莊笙兩手撐在洗手間的水池邊沿,精疲力盡地抬起臉,幹嘔沒嘔出個所以然,額上早就滲滿了細密的汗珠,一開始蒼白的臉色現在轉換為病態的幹紅。
手探了探自己的額頭,體溫不正常的高,應該是中暑了。
從隨身的背包裏翻出來一條幹毛巾,用水打濕,自己靠著牆捂了會兒,等感覺頭暈沒那麽明顯了,緩步移著從洗手間出來。
兩邊高大的樹木如同站崗的衛兵,周遭卻悶熱得透不進一絲風。莊笙混亂的大腦裏理著一會兒回家的路線,先往北走七百米,到xx站牌,然後坐x路公交,步行八百米。
剛走出去兩百米,猛烈的一陣頭暈襲來,差點當場暈倒,靠在最近的一顆電線杆子上,她咬了咬牙,從兜裏掏出前年新換的一部智能機,滑動解鎖七八次都沒解開。
莊笙深吸一口氣,杏眼圓睜,狠命兒瞪著手裏的手機。
再不開我就把你換掉,再不開我就把你換掉,再不開我就把你換掉!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手指一滑,主界麵彈出來,開了。
莊笙滿頭大汗地心中罵道:欺軟怕硬的玩意兒,早晚把你換掉。
屏幕跟著一黑。
莊笙:“……”
這他娘的是成精了嗎?
一分鍾後,莊笙點進了一個名叫滴滴打車的軟件裏,她是在網上看到的這個軟件,聽說這個比出租便宜,她喘勻了氣,一邊祈禱著手機精不要發脾氣,一邊輸入了目的地,叫車。
大概過了不到一分鍾,手機就響了一聲,她還沒來得及看清車牌號,手機就罷工了。
“……”
鼓搗了半天,漆黑的手機屏幕在莊笙的求爺爺告奶奶聲中重新亮了起來,她的眼睛看向車型和車牌的同時,耳邊響起了喇叭聲。
沒吃過豬肉也聽過豬叫喚,這喇叭聲一聽和普通的車不一樣,莊笙抬起頭,一輛騷黃色的蘭博基尼跑車停在了麵前,還開著大雙閃。
“嗨,你叫的車嗎?”敞篷跑車裏探出張戴著大墨鏡的女孩兒的臉,嘴角自然上翹,上半張臉幾乎全遮住,看不出樣貌俊不俊,隻是聲音聽起來年輕得過分,莊笙甚至懷疑她是否成年。
莊笙看了看手機上的信息,和麵前的車對上號:“對,是我。你是樓……師傅?”
對方撲哧一笑,連笑聲都洋溢著青春的活力,明明遮擋了大部分的樣貌,唇角的那一抹笑容頂得過頭頂的豔陽,燦爛得不可逼視。
“樓師傅哈哈哈哈。”
她奇低的笑點讓莊笙從短暫的失神中驚醒,不禁微惱。
“我喜歡。”對方笑著開了門,“上來吧。”
莊笙卻站著不動:“冒昧地請問一下,樓小姐成年了嗎?”她也意識到方才那個稱呼有多尷尬,隻是她腦子不清醒,現在才回過神。
“我還是喜歡你叫我樓師傅。”姓樓的女孩兒嘻嘻笑著,脾氣似乎挺好,抬手從兜裏摸出身份證,給她看,“沒成年這個平台是注冊不了的,放心好了。”
莊笙看清了對方的出生年月:“……”
剛成年一個月,想必這個駕照也是剛拿上的。順便還看清了對方的名字,姓樓,名寧之,聽著挺斯文。
“現在可以上來了嗎?”樓寧之收回身份證,催促道。
莊笙拉開門上了車,熟練地係上安全帶,目視前方。
開著豪車拉滴滴,家裏不是有錢就是特別有錢,聽口音是本地人,無疑是個二代了。莊笙眼觀鼻鼻觀心,也就是這麽一想,閉目養起神來,同人不同命的事兒多了去了,她要一件件一樁樁的計較過去,成天就剩下生氣了。
二代車裏放著音樂,高級音響很震撼,聽的卻是一首耳熟能詳的老歌:鄧麗君的《我隻在乎你》。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將會是在哪裏
日子過得怎麽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許認識某一人
過著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會不會
也有愛情甜如蜜
車裏放著香薰,聞起來很淡,不刺鼻,對於現在頭昏腦漲的莊笙來說,很具有舒緩作用。她輕輕地嗅了一下車廂裏的香氣,想辨別那是什麽氣味,身邊的二代開口了。
“我今天剛拿到手的駕照,你是我的第一個客人。”
“嗯?”莊笙撐開眼睛,疑惑地眨眨眼,所以她應該感到很榮幸嗎?
“我就是跟你說一下。”二代兩手握著方向盤,看起來好像很開心。
“哦。”莊笙道。你是想給我顯擺一下吧小孩兒。
“你都不怕嗎?”
“怕什麽?”
“我技術不好。”
“不啊,開得挺好的。”
“你這個人。”二代不說話了,薄薄的唇瓣抿著。
“嗯?”莊笙感覺好了一點,聽見她略-->>
帶賭氣的語氣,轉過臉去看她的側臉,女孩兒皮膚很白,光線一折射便發著亮,長發貼著精致的下頷線條,盈在鎖骨窩裏,給人很溫暖的感覺。
順著鎖骨往前看,纖長白皙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骨節分明,賞心悅目,莊笙連胃裏的惡心都快感覺不到了。
“沒什麽。”二代不接茬兒,腮幫子微微鼓起。
莊笙不動聲色看了她一會兒,收回了視線。
音樂聲被手機鈴聲替代,二代給自己戴了個藍牙耳機,接起來,沒聽兩句,歲月靜好變成了滿眼戾氣:“讓丫等著,我馬上到!不給丫點教訓,就不知道這一畝三分地誰才是老大,還狗哥,玩兒勺子把兒去吧!”
車身一個急停,莊笙因為慣性差點栽出去。
“不好意思啊,我有點兒急事兒,這也快到了,車錢我給您免了。”二代開始翻各種兜各種車裏能藏錢的地方,莊笙目瞪口呆地看她彎腰從夾縫裏摳出個鋼鏰子來。
她穿的短袖,因為這動作下擺上滑,露出一大截雪白曼妙的腰線。
莊笙喉頭往下滾了一下,眼睛不自在地往別處瞟。
“三十塊六毛,六毛我沒有,給您湊個整,三十一。”二代一股腦把零的整的都塞她手裏,開了車鎖,雙手合十,“我真有急事兒,您多待見。”
快送到家,還給退了全款,莊笙沒理由不接受,微微點下頭,推門下車了。
引擎轟鳴,二代麻溜兒調轉車頭,甩莊笙一臉車尾氣,她搖搖頭往家的方向走,腳跟踩在棉花上似的,她還沒反應過來 ,頭頂就天旋地轉。
二代一腳油門出去,打眼一瞥,看見後視鏡裏一個人影緩緩地栽倒下去:“!!!”
樓寧之很是糾結了一會兒,一腳急刹,把車子停在原地,下車往回走去。
“小樓總,樓總?”耳機裏狐朋狗友呼喚著她。
樓寧之給他們吵得腦仁疼,暴躁道:“別嚎了,再嚎我不去了。”
對麵驀地鴉雀無聲。
“喂。”她摘下耳機警惕地走近兩步,望著那個一動不動倒在地上的人,手指將架在鼻梁上的墨鏡勾下一點,好看的眉頭蹙起來,納悶地想:我這是被碰瓷了嗎?
樓家二姐樓安之在醫院值班,剛巧沒什麽手術,收到了她三妹發來的緊急求助:【二姐,你說的劉昊喜歡我是不是真的啊?急,速回!】
樓寧之前十八年過得太充實了,吃喝玩樂還考了個大學,對於談戀愛這種東西不是她沒時間,而是壓根就沒點亮那根弦兒,看著學校裏那些打得火熱的少男少女,她身邊的狐朋狗友都在蠢蠢欲動,有少數兩個甚至偷吃了禁果。偏偏樓寧之偶爾見到過在牆角打啵兒的,地上光屁股打滾的,都覺得怪惡心的,舌頭伸過來伸過去的,都不怕得了病會傳染嗎?
是遊戲不好玩了還是網上不能衝浪了,談什麽戀愛浪費時間,自以為“舉世皆濁我獨清”的樓三小姐對這種過家家的遊戲嗤之以鼻,尤其是在畢業季,說好的鴛鴦還沒大難臨頭呢,早飛不知道那個犄角旮旯去了,就更加佩服自己有先見之明。
在她簡單的思維裏,完全屏蔽了談戀愛這一行為,同時斷絕了感應別人好意的神經。要不是她家還有個二姐,不知道哪輩子能發現劉昊對她有意思。
劉昊他家和樓家算得上半個世交,過年會到彼此家裏做客的那種,打小就挺熟悉。不過據她二姐說,這小子不是打小喜歡她的,大概是看她出落得越來越水靈,起了歪心思——樓安之原話。總之就是個顏控,就這麽看上她了。說老實話樓寧之對此感覺一般,甚至因為是光屁股長大的發小兒,多考慮了一重,萬一人家靠譜,又是真心實意,處一處也沒什麽,談戀愛麽,又不是要結婚,玩玩就得。
但是昨晚上的事兒把她給惡心壞了,劉昊居然毫不猶豫地把她給出賣了?這是對她有意思的人能幹出來的事兒嗎?
樓安之一回就回了一長串。
【我問他你在幹什麽,他原先還不說,我說我知道他的心思,他要是不說的話,在我這兒的印象分就是零,說了的話還能漲點兒好感。】
【然後他就慌忙竹筒倒豆子都告訴我了,還主動發了照片。他也不想想,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嘴碎守不住秘密的男人了。本來的印象分是負數,不說我能給他往上撩到零分,說了隻能負更多。】
【這小子不靠譜兒,千萬不能當男朋友。女朋友重要還是女朋友的姐姐重要,這都拎不清嗎?趕緊的,讓他死了這條心。】
【我告訴你啊,你要真的敢把這軟蛋領進家門,我和大姐就敢打斷你的狗腿!】
問完了姐姐的樓寧之心裏有譜兒了,一直在合計怎麽讓劉昊死了那條心,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她覺得挺尷尬的,倒不如一切都在不言中。
她送莊笙出門,特意往胡同口拐,眼睛特意往後掃了一眼,看到對方跟了上來。
“幫我個忙。”她語速飛快地低聲道。
“什麽——”忙,莊笙話還沒說完,一股力將她往後推,後背抵住牆壁,唇角落上來的溫暖的觸感讓她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這是……怎麽回事?
即便是幫一個“忙”,兩人也都是第一次,兩唇相貼的時候彼此都愣了一下。
好軟。
莊笙發現對方比自己矮了近半頭是個假象,隻是因為她原先根本沒站直過,現在一手撐在她頸側,偏頭吻她的時候,兩人身高相差無幾,最多不過兩三公分。
樓寧之莽莽撞撞地親得太急,甚至磕到了自己的牙,輕輕地呼了一聲痛,莊笙比她要疼一些,但是她能忍,瞧上去便無任何異常,一時間的驚愕過後,在心跳過速的時候還有閑心欣賞對方笨拙的技巧。
莊笙懷疑自己右邊嘴角可能是上了一層蜜,樓寧之死逮著那兒親,特別用力,幾乎要親掉她一層皮。她沒覺得有什麽,莊笙快受不了了。
她們在暗,劉昊在明,莊笙已經越過樓寧之的肩膀見到了一臉大受打擊的劉昊,一推二二推三便知道這出戲是要演給誰看的。
演戲就要演全套,不可否認莊笙帶了一點私心,她垂在身側的手圈住了樓寧之的腰,將她往自己懷裏帶得更深一點,樓寧之撲在她懷裏,順勢圈住了她的脖子。
一個微妙的動作,將兩人的主導地位直接調換了。
樓寧之不大清楚發生了什麽,剛剛還是壁咚,忽然就變成她投懷送抱了?她眨了眨懵懂的眼睛,烏黑的長睫毛下,琥珀色眼底似起清晨山間的迷霧,透出某種清純又迷離的誘惑來。
她歪著頭,鼻腔裏懶懶的一個音:“嗯?”
搭在莊笙脖子上的手若有若無,滑涼柔膩,攀爬上後背,激起一層又一層隱秘的戰栗。
莊笙將自己的背用力抵在冰涼的牆上,才將自己從萬千綺念中抽離出來,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手指數次掐往掌心,最終目光平靜地望著她,開口:“光盯著一個地方親,會被他發現的。”
樓寧之哦了一聲,吻上了她的左唇角,開始重複上一輪。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莊笙:“……”
好在自己比她要高出那麽一點,應該不會露出破綻才是。
她這廂剛勸著自己淡定起來,不就是親個嘴角麽?心裏的小鹿都快撞死了。那廂樓三小姐又搞出了幺蛾子,樓寧之覺得這個不能怪自己,她長這麽大隻在牆根兒和電視裏看過接吻,對這種事保持著相當的好奇心是一個身心健康發展的青年人必備的素養,眼前一個大美人兒,自己就稍微親一下,一小下下,如果她打自己一巴掌,那自己也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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