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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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睿銘找到了安柏。安柏並沒有走遠。他站在走廊,沉靜地看著窗外的風景。唐睿銘忽然有點理解童璐璐的想法了。這人氣質幹淨從容,真的不容易引起別人對他的惡感。

    但他心中更不爽了!

    安柏看著窗外,忽然開口說:“我最近時常想,血緣真是一種神奇的東西。我跟飛飛落落數年相處,卻不敵你們數麵之緣。小孩子真殘忍啊,似乎完全把我拋到腦後了呢。”

    唐睿銘沒料他會如此開場,有些意外地瞥他一眼。但他一向是個得寸進尺的人。他淺笑說:“啊,如此說來,那可真是抱歉。就連璐璐也因為太擔心孩子,忘記了你的存在呢。我在這裏代他們母子三人,對你說一聲抱歉。他們是無心之失,還請原諒。”

    正因無心,才更傷人。

    安柏平靜看了他半晌,說:“我剛接到公司電話,通知我被調職到浙區分部。工作地點在三環外的高新科技園,高升出任技術部總監。明天一早,走馬上任。唐先生,您做事一向這樣嗎?”

    “我這人恩怨分明。你救了我的妻子,我對你心懷感恩。如果你還有其他心願,我很願意為你實現。”唐睿銘意有所指地提醒。

    由總部到分部,看似降職,但技術總監總管新產品研製,雖然是分部卻也大權在握,放在其他人身上確實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但那不是安柏需要的。

    安柏繼續說:“新上任工作肯定繁忙,我遠在三環外,自然不方便、也不會有什麽時間往醫院跑。您既施了恩,又隔離了我跟家人。真是一箭雙雕。”

    家人?真是刺耳!唐睿銘眼神一厲:“安先生,說話請注意用詞。那是我的妻子和兒女。”

    安柏神態從容:“我隻是實話實說。對於我來說,他們就仿佛我的家人一樣。”

    唐睿銘第一次看到搶別人老婆孩子,搶得如此從容不迫的男人。對於這種不知悔改的愚蠢之輩,他一向吝於浪費口舌。他直接下達最後通牒,淡聲說:“安先生,我奉勸你一句。專心完成你的工作,不要奢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扔下話,轉身離開。

    安柏清秀帥氣的臉一下灰敗了。

    英國·薩菲特四世古堡

    一大片清幽寂靜的寒針林,包圍著一座悠久寥落的中世紀古老城堡。城堡裏仿佛生活著不能見到日光的吸血鬼,光線十分陰暗。隻有零星幾個仆人在安靜地打掃衛生。

    遠遠的,一輛黑色轎車從密林深處駛來。進入悄無聲息古堡。

    黑色轎車在古堡大門前停止,從裏麵下來一個幹練嫵媚的東方女人。身材纖濃合度,一切好得恰到好處。她抬起頭,看一眼麵前巍峨沉默的古堡,深吸了一口氣。

    她是安琪。

    這不是安琪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作為唐睿銘的秘書長,她每年都會來幾次,進行工作上的匯報。原秘書長解敏在唐睿銘地位穩固後,嫁給了一個浪漫的法國佬。數年前已離職協助她的老公管理公司去了。

    如今未到匯報工作的時候,白管家把她叫到這裏來是為了什麽?安琪暗地思緒。

    從古堡敞開的大門裏,走出一個男仆。他迎接了安琪。他說:“安小姐,白管家在花廳等你。”

    “謝謝你,誒瑟爾。我知道去花廳的路怎麽走,就不用你帶路了。”她準確叫出男仆的名字。

    誒瑟爾微笑躬身:“感謝您的仁慈。”

    安琪微微一笑,轉身朝花廳走去。

    花廳是整個古堡光線最充足、最明亮的地方,也是白管家最喜歡呆的地方。它由高純度的感光玻璃製成,可以根據日光自動調節明暗,始終使光線處於一個讓人心情舒暢的亮度。但同時,這代表白管家遇到了難以處理的問題,讓他有些委決不下。

    不一會,花廳到了。

    “白管家。”她輕輕喊了一聲。

    白齊凝神注目著一株盆栽玫瑰樹,手裏拿著一把修理枝椏的工具剪。這株玫瑰的花期不對,居然生了數個花苞。其中一個已經灼灼綻放。白齊好似沒有聽到安琪的聲音,他盯著那枝綻放的玫瑰花,半晌擰眉不語。似乎想剪掉,卻又下不了決心的樣子。

    良久,他擱下剪刀。回身招呼安琪。看見她仍站立著,他神色溫和地說:“坐。跟你說過多少次,來了就坐,你總是這麽客氣。”

    安琪笑笑不語,與他相對坐下。女仆放置好茶點,悄無聲息地到來,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不知白管家找我有什麽事?”她輕抿一口伯爵紅茶,開口詢問。

    白齊指一指那棵玫瑰,問她:“安琪,你瞧那邊那株玫瑰。它開錯了花期。在錯誤的時間消耗了自己珍貴的養分,等到真正的花期,它開出的花會比不過自己的同伴。你說我現在該不該掐掉它的花苞,以免它過度消耗自己的養分?”

    喜歡花就留著看,珍惜樹就剪掉。這麽簡單的問題,不至於讓身為唐睿銘左右手的白齊為難。很顯然,這不僅僅是玫瑰花的問題。安琪心知他在以花喻人。她暗地琢磨:能讓白齊如此費神的人隻有唐睿銘,而花代表愛情。

    愛情?!她悚然一驚。唐睿銘的愛情隻有一個!!!莫非童璐璐沒死回來了?!不!不會的!

    安琪太過心慌意亂。手不禁輕輕顫動,茶碗摩擦碗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她連忙把茶碗放到桌麵。

    好一會,她漸漸冷靜下來。字斟句酌地謹慎說:“看來您很在意這株玫瑰的健康。我認為您的擔心並非多餘。如果他在不該消耗養分的地方消耗了自己的養分,他的花期恐怕會因為養分不足而有所缺憾。”

    白齊輕輕一揚眉:“哦,你也這麽想?”

    “隻是我的一點片麵之見,考慮未必周全。您想必有別的擔憂吧?”她試探地問。

    白齊目光深邃地看著玫瑰樹,近乎自言自語地說:“沒錯。我很擔心它的養分,若是隻夠開眼前這幾朵玫瑰了怎麽辦?”

    安琪勉強笑說:“怎麽會呢?在您的精心照顧下,它一定會開出更加嬌豔美麗的愛情之花。”

    白齊一個冷厲的眼神掃過來。他跟唐睿銘相處久了,眼神的恫嚇力也節節攀升。安琪嚇得低頭,噤聲不語。白齊的視線一直盯著她。很快,她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細密水珠。

    她暗地自悔多言。一直以來,正是白齊隱隱的鼓勵態度,她才敢有那那麽一點小心思。如果失去白齊的援助,哪怕她有再多的心思也於事無補。

    良久,白齊緩慢開口:“你立刻啟程回一趟華夏。到了海城,會有人給你一個小禮盒。你把那個禮盒親自送到先生手裏。另外,差不多也到這季度的匯報時間了。今年的匯報地點不出意外在海城。事情辦完後,你可以視先生的需要,酌情留在那裏。”

    這話對心神不寧的安琪來說,無異於一支強心針。她振一振精神,考慮之前言語失態,她刻意拿捏分寸,頗有些寵辱不驚地答應了。

    安琪一刻也呆不住,連夜趕往海城。從機場出來,她上了接待的車。摁著心底迫不及待的情緒,她冷靜地問:“給唐先生的東西呢?”

    “哦!在這裏!”接待急忙從公文包掏出一個方形小木盒。

    小木盒長而窄。長是寬的兩倍有餘。用昂貴的頂級紅木製成,浮雕著精美古樸的花紋。花紋是有特殊寓意的連理枝、並蒂蓮等。裏麵的東西無論是什麽,顯然都代表著不一般的意義,完全戳中安琪的不安與擔憂。

    她深吸一口氣,看著它,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就是它嗎?裏麵裝的什麽?”

    接待急急把手一伸,紅木匣被塞到安琪懷裏。他嗬嗬幹笑兩聲,不肯回答她的問題,轉而滔滔不絕地介紹海城的古跡名勝。

    他哪裏敢提一個字?但凡曾提過此事的人,都已莫名離職。明明是一件大喜事,卻偏偏弄得所有經辦人都膽顫寒噤。據說是老爺子不同意,所以下了鐵令。

    安琪被他的態度弄得一頭霧水。對匣裏裝的是什麽,反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轎車一路行駛,來到醫院。

    安琪擔心地問:“怎麽來這裏?唐先生的胃病又犯了嗎?”

    接待含糊其詞:“不,是唐先生朋友的女兒受了點傷。一天裏大半時間,唐先生都呆在這裏。不過他現在不在。隻是他之前有吩咐,不論他在哪裏,隻管先把東西送到這裏來。”

    安琪一頭霧水地找到接待所說的病房。她遲疑地敲一敲門,卻半天沒人開門。她蹙起眉頭。這裏可是特等病房,莫非裏麵的護工睡著了?正猶豫要不要直接進去,隻聽身後有人問:

    “請問你找誰?”

    是個女人。是個聲音很熟悉的女人。

    安琪側身去看。看見一個容貌精致到炫目的美麗女人。不僅精致炫目,而且感覺十分熟悉!她遲疑著,一時想不起來。

    女人卻驚喜地說:“安琪,是你!好多年不見,你變化好大,我差點都認不出你。你怎麽來了?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是從唐睿銘那裏知道的嗎?”

    “唐睿銘”三個字瞬間釋放了記憶的柵籠。安琪驀地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誰了。是童璐璐。

    她近乎失聲地"shen yin":“天,你這是整容了嗎?”

    到底是哪一國的整容技術,能把一張普通美麗的臉龐精修到這樣完美精致的程度?!現在的童璐璐簡直美得讓她嫉妒。肌膚好似剝了皮的雞蛋,瓷白無暇,水嫩細滑,根本不像一個二十五六的女人。如果不是氣質沉穩銳利,說她十三四歲恐怕都會有人相信。

    安琪幾乎絕望了。童璐璐不僅沒死,還變得如此美麗。她的打算該如何實現?她的未來又落在哪裏?她六七年的努力經營全部化為烏有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