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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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與林吟琴不同,林慕果睡不著覺並非是因為失眠,而是因為屋裏來了不速之客!
“我看你溜門撬鎖越發順手,我就該在院子裏養一條大狼狗,對付你這樣的登徒子,就該二話不說,撲上去‘吭哧’咬一口!”
蘇榮琛邪邪一笑:“你確定一條狗能攔得住我?”
林慕果皺著眉氣呼呼瞪著他,片刻,才咬牙道:“你到底想幹嘛?”
蘇榮琛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用手撐著頭,看著林慕果一雙如明星一般璀璨的雙眸,輕聲道:“就是想見見你。”
這麽溫溫柔柔的一句話,卻比千萬句情話還要入骨,林慕果臉上一紅,所有的不耐都衝散了,她低低道:“我有什麽好看的?”
蘇榮琛極喜歡她這個害羞的樣子,忍不住勾著唇角道:“什麽都好看!你妹妹與羅成坤訂了婚,那咱們的婚事……”
昌平帝確實在金殿上下了諭旨賜婚,可當他知道林慕果竟然是林長庚的女兒之後,對這樁婚事便不再看好,以至於都過了一年,也從不主動提起。
“隻怕艱難。”林慕果十分中肯地給了評語。蘇榮琛自然知道他話中的意思,輕輕摸了摸她得頭發,隻覺入手柔順,手感極好:“你隻管做好你自己的事,這些小事交給我就行,好不好?”
他眼中滿滿都是柔情,似與平日裏那個冷氣嗖嗖的淵政王爺格格不入,林慕果卻對這個樣子的他越來越習慣,輕輕一點頭,答了一聲“好”字。
接著,林慕果便又向蘇榮琛說起林長庚近來的動向,說到他翻找外祖父遺物一節,蘇榮琛忍不住臉上一頓,詫異道:“難怪阿果醫術如此高明,卻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沐不死的傳人,隻是他究竟留下了什麽寶物,值得林長庚如此苦心孤詣地尋找?”
林慕果一噎,眼神立時便有些不穩,她趕忙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蘇榮琛定定看著她,複又輕輕一笑,點頭道:“然後呢?你發現了什麽?”
林慕果被他看得心虛,蘇榮琛雖然沒有拆穿,但是他應該看得出來自己說了謊話:“我……對不起,我……”
蘇榮琛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麽,搖頭道:“阿果,每個人都會有秘密。你之所以不願意告訴我,是因為我還沒有完全取得你的信任,就比如那個墜兒,她對這些事情應該是知情的,對不對?”
林慕果有些緊張,她兩手不自覺交疊在一起,輕輕點了點點頭。蘇榮琛卻沒有吃醋:“你完全信任她,所以什麽秘密都願意與她分享。你對我仍有戒備,隻能說明我對你還不夠好,不能讓你完全感受到我的誠意。”他頓了頓,語氣沉沉的:“阿果,你信我,我一定會超越墜兒,成為你生命中最信任的人,好不好?”
林慕果沉默著沒有說話,蘇榮琛歎口氣,有些無奈道:“退而求其次,我會與墜兒一樣,成為你生命中同等重要的人,這種行了吧?”
林慕果這才高興地點了頭,她見蘇榮琛臉上稍微有些凝滯,趕忙拉住他的袖子輕聲解釋:“你不懂……墜兒與旁人不一樣的……若是有一個人與你一同經了生死,在亂世中相依為命,這種感情……”
蘇榮琛見她眼圈有些發紅,知道她定是想起從前那些艱辛日子,趕忙拉住她的手道:“我懂!我都懂!所以我會慢慢等,等著與你一同經曆生死,一同相依為命,最後與她並肩,成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一句話說的林慕果有些熱淚盈眶。她重活一世,山盟海誓也說過,甜言蜜語也聽過,那些“海枯石爛”的誓言她老早就不相信了,反而是這種質樸而又溫情,像是春風,像是細雨、潤物細無聲的語言才真正讓她感動。
蘇榮琛見她淚眼朦朧,心中一緊,趕忙從袖籠裏掏出一方素帕輕輕幫她拭淚,他動作溫柔而又輕盈,倒是讓林慕果有些不好意思,她趕忙扭著臉轉動,一邊又接過帕子低聲道:“我自己來。”
蘇榮琛便將話題轉開:“接著說,林長庚派人探查飲綠軒之後,你發現了什麽?”
林慕果這才想起自己的話剛說了一半,趕忙就將如何設計讓天竹中毒起疹子,如何發現天竹隱藏實力的事情說了出來。
蘇榮琛不由皺起眉將“天竹”的名字喃喃念了兩遍,悠悠道:“這個人我倒是有些印象,整日跟在你父親身後,是個十分不起眼的小人物,哼哼——”他冷笑兩聲:“倒是看不出來,他竟然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你放心……”說到一半,他忽然停頓下來,抬眼看著外室,眼神深邃而又複雜。
室外睡著值夜的月賓,林慕果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不由緊張道:“怎麽了?”蘇榮琛回過神來,淡淡一笑,搖頭道:“無事。你放心,我會派人盯緊天竹,保管他一舉一動都逃不出你的法眼!”
林慕果趕忙阻止道:“不要!我已經讓人看著了,你不要橫插一杠擾亂我的計劃!”林慕果對自己的人有信心,既然他們都查不到什麽蛛絲馬跡,想來蘇榮琛縱使插手,隻怕也是白費力氣,而且,人多了反而誤事,還不如就這般順其自然。
蘇榮琛則氣得咬牙:“主動給你幫忙還嫌棄我礙事麽?”
林慕果正要說話,忽然聽到外間傳來月賓的聲音:“什麽人?”
今晚是月賓值夜,她像往常一樣伺候林慕果梳洗就寢,然後就在外間的塌上睡下。隻是睡到半夜,朦朦朧朧間,她忽然就覺得內室裏似乎傳來林慕果的竊竊私語。這麽晚了,小姐在跟誰說話?
月賓一個激靈就清醒過來,就聽到裏間似乎正有一個男子在說話!她不敢妄動,連呼吸都屏住了,與此同時,裏間的男聲也停頓下來,她正要去探查,那男子就又開始說話。
月賓躺在外間心中暗驚:她耳力驚人,若是有人接近,絕不會一無所知,想不到竟然一個登徒子神不知鬼不覺進了小姐臥房!
這隻有一個解釋,那人功力深厚,遠在自己之上!那人是誰?為何要夜談飲綠軒?月賓忽然覺得腦中一個驚雷劈下,冷汗嘩嘩直下:不好,小姐怕是有危險!
林慕果聽到外間的動靜,趕忙推著蘇榮琛急道:“你快走,若是被月賓看到,我簡直不要活了!”
蘇榮琛不慌不忙道:“說的跟做賊一樣,怕什麽?”
林慕果急急捶著他的胸口道:“我……我雲英未嫁,這大晚上成什麽樣子……你快走!”門外,月賓想要推門進來,卻發現內室的門不知何時鎖上了,她不敢貿然闖進來,隻能將門敲得“啪啪”作響:“小姐,小姐你怎麽樣了?”
蘇榮琛見林慕果急得快哭了,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溫聲道:“你放心,有什麽事隻管往我身上推!實在不行,大不了我明日便來下聘禮!”
林慕果心中一暖,卻見眼前人影一晃,蘇榮琛的身影已經飄落在窗外,就連窗戶也輕輕關上了。
林慕果努力平複下自己的心緒,衝著外間答應一聲,然後急急忙忙踩著鞋下床將裏間的門拉開。
月賓一臉凝重地衝了進來,挺身將林慕果護在身後,迅速將屋裏掃視一番,並不見有人,才趕忙皺著眉問林慕果:“小姐,你沒事吧?”
林慕果搖搖頭:“我沒事。”
月賓抓住她的手仔仔細細打量一番,確定她毫發未損才慢慢放下心來。可是心中疑慮更深:剛剛明明聽到屋裏有響動的,莫非自己功力退化,聽錯了?月賓狐疑地看著林慕果道:“小姐,奴婢剛剛似乎聽到您房間裏有異響……”
林慕果臉紅的發燒:“大約……大約是你聽錯了吧……我有些失眠,便點了一小盞燈,或許是我在自言自語吧……”
月賓追問道:“裏間的門怎麽鎖了……”為了值夜方便,也防止林慕果在睡夢中有什麽需求,所以晚間睡覺的時候她從不鎖裏間的門。
林慕果一囧,立刻反應過來應該是蘇榮琛做的。想來,若不是他早有此招將門鎖上,隻怕月賓早就闖進來。她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正窘迫間,卻聽見月賓“咦”的一聲,從繡床上撿起一塊白色絹帕,奇怪道:“小姐,這帕子是哪來的?”似乎不像是飲綠軒的東西。
林慕果抬頭一看,隻見素淨的一方錦帕,隻在右下角用黑線繡了一個“琛”字:蘇榮琛的手帕!她不由暗罵自己不謹慎,怎麽會落下這樣一個要命的東西?
“這……這是我沒繡完的手帕,睡前還到處找不到,卻原來是落在被窩裏了,瞧我這記性!”
月賓懷疑道:“睡前是奴婢給您整理的床鋪,並不曾瞧見……”她見林慕果已經囧的滿臉紅雲,也就慢慢反應過來:自己剛剛並沒有聽錯,小姐的房間果然是進了生人。這帕子用的是上好的蘇綢,想來這人身份定然不凡。看帕子右下角繡著的字,該不會是……月賓腦中靈光一現:京中豪門貴族實在不少,名字裏帶著“琛”字,與小姐又相識的那就隻有一個,便是淵政王爺蘇榮琛!
他竟然敢夜探飲綠軒!月賓臉上一片寒霜:這是豈有此理!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盡是些花言巧語的登徒浪子!她難道就沒有想過若是此事傳出去,會對小姐產生怎樣的影響嗎?即便兩人有了婚約,這也絕對不合理法!隻怕到時候小姐要被吐沫星子淹死了!
月賓重重歎一口氣,重新檢查了門窗,才扶著林慕果在床上躺好:“小姐,時辰不早了,您早些睡吧。”
林慕果臉上紅雲未散,矜持地點點頭,趕忙閉上雙眼。月賓隻等她睡熟了,才慢慢從內室中退了出來。
因著這個插曲,林慕果一夜都不曾安枕。到了第二日一早,當她頂著兩個黑眼圈從床上坐起,飛雲吃了一驚,又不禁有些心疼:“小姐昨夜沒睡好嗎?”
月賓正巧端著清水進來伺候她洗臉,銅盆在雕花紫檀木架子上一碰,“咚”的一聲脆響,她趕忙屈膝告罪。林慕果料想她大約也猜到了昨夜的事,臉上又有些微微發紅。
林慕果下了床,飛雲就近前幫她整理床鋪。她將被窩一抖,一條白色的絹帕忽然又掉了下來,她好奇地彎腰撿起,疑惑道:“怎麽有條帕子?咦,這是誰的?”
林慕果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昨夜她從月賓手裏將帕子要回來,就緊緊握在手裏。她知道月賓素來淺眠,害怕自己貿然起身會再一次驚動她,所以就想等到黎明時分,趁著她去打水的空檔,自己再起床將帕子藏起來。不曾想,一夜未眠,聽到雞鳴,林慕果卻又迷迷糊糊睡著了,直到飛雲來叫,她才從睡夢中醒來,藏帕子的事也忘的一幹二淨。
此時,麵對飛雲的問題,林慕果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不曾想,月賓卻飛快地走上前一把將帕子拉過來:“這是我的。”
飛雲奇怪道:“你的帕子怎麽會出現在小姐的被窩裏?”
月賓素來不會撒謊,聞言就皺起眉來:“許是……許是昨夜服侍小姐睡覺時不小心落下的……”
林慕果見月賓臉都有些漲紅了,顯然若是飛雲再多問一句,她非要露餡不可,因此便趕忙將話頭接過來:“對了,飛雲,你記得去二門上問一問是否有鎮國公府的來信,前幾日與之卉和墜兒姐姐商量好的,要一同去踏春,怎麽這幾天卻又沒了動靜?”
飛雲被林慕果一問,自然也忘了帕子的事,趕忙躬身答應下來:“小姐怎麽這般心急?二門上的人還敢扣著咱們的信不成?”
林慕果臉上有些訕訕的:“去問問總是好些的。”
等吃了早飯,飛雲果真就跑了一趟二門,結果並沒有鎮國公府的來信,她隻好悻悻回來。林慕果聽了回稟,自然也不會在意,隻是隨意擺了擺手,又繼續坐在書桌旁翻她讀著的那本醫書。
書還沒有翻幾頁,靜柳卻又鬼頭鬼腦地走了過來。林慕果見她那副樣子,不由笑道:“最近可是要改行去做賊了?怎麽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靜柳笑著小步跑上前,側著腦袋往裏間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小姐,月賓……在嗎?”
林慕果一挑眉,慢慢將手裏的書本放下來:“你找她麽?”
靜柳趕忙搖頭:“不不不,奴婢就是問問。”
打聽她又不找她,想來是要跟我說一些與月賓有關的悄悄話了。林慕果心下了然,淡笑道:“有什麽話你便直說,月賓雖然性子清冷些,但卻十分信得過,咱們……都是一家人。”
靜柳這才從懷裏掏出一支琉璃琺琅彩鑲貓眼石的金簪遞過去:“小姐,這簪子……”這簪子一樣四支,除了琺琅彩的顏色略有不同之外,其餘並無差別。當時,林慕果花了一千兩銀子將四支金簪買下,送給四個丫鬟。
飛雲、冷白得了這金簪,無不歡喜的跟什麽一樣,先後跑來謝了恩,卻遲遲不見月賓有所表示。
靜柳有些為難道:“小姐說要提前為奴婢們備置嫁妝,才買下這四支金簪,隻是月賓她……她不肯收。月賓說她並未打算婚配,所以也無需準備嫁妝……起初,奴婢私心想著,先幫她將這簪子放起來,等她哪天回心轉意了便還給她,可是這都許多天了,奴婢也明裏暗裏給她送了幾次,她卻始終都是那一句話,奴婢……”
林慕果將簪子接過來,看著上麵繁複的花紋和耀眼的貓眼石,默默歎口氣道:“月賓她……她比你們其她人都要苦一些,她活的很不易……再加上她性子冷淡,不愛說話,所以顯得有些不易相處,可是,靜柳,你知道嗎……”她抬頭看著對麵的丫鬟,一雙眼睛滿是誠摯:“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靜柳很認真地點頭,看著林慕果的眼神慢慢溫暖起來,甚至沾染了些許笑意:“你知道和氏璧嗎?傳說和氏璧本來藏在一塊十分醜陋的石頭裏,直到有一天,人們將它將外表的頑石鑿開,才發現它的內心竟是那樣的光潔無瑕!月賓的內心就是一塊美玉。”
林慕果頓了頓,看著窗外一雙繾綣的鳥兒並肩落在枝頭“啾啾”鳴叫,就像是一雙相扶相攜的姐妹,心情也好了起來,她接著道:“所以,我希望,你、飛雲、冷白能像對我那樣對她,將她也當做姐妹。這府裏是龍潭虎穴,到處都有吃人的妖怪,咱們五個女孩在夾縫中艱難求生,隻希望咱們能相互扶持、關心友愛,你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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