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打開盒子的時候手是抖的，心是慌的，小靈費盡心思寫在衣服裏麵，一定不會是尋常的事情。

    遺書不長，就是從衣服上撕下來的一段，紅褐色的字跡已經斑駁，很難看得清楚。咬破手指血幹得很快，不可能像拍電視劇似的咬一下就能洋洋灑灑一大篇，光是這麽十幾個字已經是盡力了。

    即使沒有人刻意去毀滅它，幾個月之後它也將徹底褪色再也無法辨認。

    無論是驚心動魄的愛還是刻骨銘心的恨，都將淡去，無法久長。

    蘇顏努力辨認著看完，即刻把那幅撕下來的衣擺扔進了火盆。盤裏騰起一陣火舌，卷著一生的愛恨頃刻間化為灰燼。

    難怪曲行之說這東西會惹來麻煩，事情的真相遠比蘇顏所想的更加驚心動魄。

    小靈居然是天龍殿的人。

    湘宜郡主第一次出嫁那天後腦上鮮血淋漓的傷口就來自於她。

    除此之外就是對蘇顏的祝福和囑托。

    看著這些字跡，蘇顏反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小靈確實不會武功，否則她就不會選擇用鈍器背後襲擊這麽low的招數，也正因為她不會武功，所以任何人都沒有懷疑過她。

    天龍殿早已經滲透了整個望京，其中不止是在冊的殺手和隱藏在常人中的屍怪，還有像小靈這樣介於線人和殺手之間的人。

    等到遺書徹底化成灰燼，蘇顏歎了口氣，終於推門出來。

    韋望立刻迎了過來：“遺書上寫了什麽？”

    蘇顏搖搖頭：“沒什麽要緊的。”

    “蘇鳧顏你這個沒良心的，我這麽幫你，你還要擋著防著。”韋望又是一記白眼，“不說就算了，小爺也不稀罕知道。”

    “你能不這麽八卦嗎？”蘇顏選擇把秘密藏在心裏原本是對他好，沒想到被他這麽擠兌，也拉下了臉，“你這麽愛跟熱點，怎麽不去當狗仔？”

    韋望一頭霧水：“狗……狗仔？”

    小葵站在遠處直朝這邊望著，像是有些好奇，等蘇顏回頭，她又忙著收回視線裝著是在看別處。

    之前小靈嫁入了東宮，蘇顏身邊實在沒人使喚，又不想換來換去給自己招來更多危險，到底還是從原本郡主府裏的丫頭裏選了小葵。

    說是蘇顏選的，其實卻是曲行之為她挑的。

    小葵的身家很幹淨，就是郡主府食邑下的貧窮農戶，算是知根知底。那對農戶原本舍不得女兒，卻是小葵自己為了養活一家人主動來了郡主府做奴婢，此前都會把工錢帶回家中補貼家用。如今小葵被提拔成近侍丫頭，工錢比之前漲了不少，小葵回家的時候也格外有麵子，算是皆大歡喜。

    要說小葵的性子雖然比不了小靈的知冷熱懂進退，勝在天真浪漫又對郡主府忠心耿耿，在身邊備著使喚傳訊也已經足夠了。

    此前蘇顏對小葵也就是不近不遠不冷不熱，剛剛知曉小靈的身份，她不由得對小葵也長了個心眼，伸手招呼她：“小葵，你過來。”

    小葵忙不迭的跑過來：“王妃，您看完了？”

    蘇顏點了點頭：“這東西除了曲總管，還有沒有其他人看過？”

    “沒有，絕對沒有！”小葵連連搖頭，“曲總管把盒子給了奴婢，奴婢這一路上都緊緊抱著不敢有絲毫鬆懈，肯定沒有旁人看過。”

    蘇顏問道：“盒子裏的信紙濕了，墨汁全都暈開了，也不知道是寫的什麽。”

    “奴婢一直都好好抱著，怎麽會浸了水呢！”小葵被嚇了一跳，趕緊跪下來，“王妃……王妃恕罪！奴婢真的不知道……”

    “行了，小靈人都不在了，以往的事情也不必追究了。你拿著盒子，回去找曲總管複命。”蘇顏的心定了，小葵確實沒有看過盒子裏的東西。

    “是！是！”小葵站起來，把盒子抱進懷裏，揚著眼梢朝旁邊韋望那邊多瞄了一眼。

    蘇顏以為她是害怕，順口吩咐：“小望，去送送小葵。”

    “我不！”韋望雙手枕在腦後直靠在廊邊，眼睛要閉不閉的在養神，“大白天的，你還怕人走丟了不成？”

    “不……不用了，我走著回去……不，有馬車呢……天氣好著，也不下雨，走一走也是好的……”韋望一搭腔，小靈說話頓時就沒了條理。

    蘇顏恍然大悟，原來真不是韋望理解有問題，也不是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惹的禍，而是小葵遇上了韋望表達能力就失控了。

    韋望皺著眉頭：“你到底想說什麽？”

    小葵縮了縮脖子，不敢答話了：“我……我回去了。”

    蘇顏終於從她離去的背影裏看出了些端倪，原來小葵之前一直偷偷摸摸看著的不是她，而是韋望。

    想到此前檀英與小靈彼此錯過的遺憾，蘇顏忽然動了心思，從頭上扯下一支花簪塞在韋望手裏。

    韋望一臉不屑：“你要感謝我，還不如多燉幾隻大肥雞。”

    “誰要謝你？”蘇顏指著小葵遠去的背影，“去，把這簪子送給她。”

    “不去！”韋望一臉不爽，“你自己沒手還是沒腳？”

    眼看著小葵就快走遠了，蘇顏心裏發急，直接吼起來：“哪那麽多廢話，讓你去你就去！”

    “知道了知道了，你凶什麽凶。”韋望平常大多時候都跟蘇顏沒大沒小，可就怕她真不高興。一旦蘇顏真動了氣，不管什麽事情韋望都會立馬去做，脾氣誌氣都扔到了九霄雲外。

    眼看著韋望轉瞬之間就追上了小葵，蘇顏才定了心，就聽見韋望朝著小葵遞出了簪子：“看見這個了嗎？”

    “哎，真好看啊。”小葵怔了怔才回過神來，頓時心花怒放，“是要送給我的嗎？”

    韋望原本還是懵的，聽到小葵一說才忽然明白了蘇顏的用意，心裏衝出一股邪火，順手把簪子扔進了樹叢：“扔了也不給你！”

    蘇顏傻了。

    之前一直以為韋望的人設是熊孩子，沒想到居然是注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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