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不想殺我了？”秦昭笑起來，扶住了蘇顏的手慢慢把重心移了回來，語氣裏全是悠然自得，好像已經把一切都握在自己手裏。

    蘇顏滿心挫敗，自以為從蘇顏變成了湘宜郡主蘇鳧顏就能徹底和過去告別，然而折騰了一圈，到底還是輸了個精光。

    “太子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清楚。一旦有朝一日你沒有了利用價值，他又會怎麽對你？”蘇顏咬著牙，即使不能殺秦昭，可終究還是不甘心的。

    “你以為我隻是在走劇情嗎？”秦昭笑道，“我知道蘇貴妃死前會把重要的證據交出來，所以我受再多苦累也要到她身邊去。”

    “物證？”蘇顏問道，“聯合天龍殿裝神弄鬼的證物已經到了陛下手裏，你還能拿到什麽物證？”

    秦昭答道：“足以扳倒太子的物證。”

    “我不明白……”蘇顏搖搖頭，“此前私鑄刀兵的事讓衛夷夫人一個人擔了，暗害蘇貴妃的事讓蘇承旨包了，宮中鬧鬼的事情又讓齊王做了替罪羊，如今天龍殿地下城也毀了，可算是徹底死無對證了，太子到底還能有什麽把柄落在你手上。”

    “你忘了麽？他之所以成為太子，是因為梁王失了心智。”

    “梁王？”

    “昔日梁王仍是太子時曾在生辰宴上中毒，救活之後便傻了。要不是親近的人，誰有機會下毒，誰又敢下毒？這事會變成懸案，其實並不是沒人過問，隻不過梁王生母宋氏隻是宮中女史，而二皇子背後卻是當朝皇後，其中的貓膩不用說你也該明白了。”秦昭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裹滿了鮮血和陰謀，皇家之中哪有什麽父子兄弟，全都是一個套一個的詭局。

    蘇顏立刻就明白了，老皇帝蕭盛奎自然是心裏有數的，但梁王已經失智，再糾纏對錯已經沒有意義，更何況皇後身後還有龐大的家族權勢，他又怎麽會去替區區的女史宋氏撐腰呢。

    蕭盛奎放棄了曼荼羅，放棄了淑妃白無霜，放棄了蘇貴妃，當然更能痛快的放棄屬於他的第一個女人宋氏。

    女人來得太多太快太廉價，他會珍惜誰呢。

    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會是帝王心中那一份特別，殊不知在他心中每個女人都很特別，每個女人又都是一樣。

    蘇顏想了一陣：“既然梁王中毒之事大家早已心知肚明，拿出證物來又能有什麽用？”

    “怎麽沒用呢？”秦昭笑道，“不拿出來，它就隻是一個人盡皆知的秘密，誰也不敢說不敢講。但隻要把它拿出來，太子就沒法名正言順的坐上皇位。”

    蘇顏徹底服了，秦昭實在是想得太多太周全，這樣的聰慧和決斷力即使是放在現代她也會是一個絕對的勝利者。

    秦昭看著她失去了所有銳氣，臉上逐漸多了一絲詭秘的笑意：“前麵的日子已經風光夠了，後麵的日子，我會把失去的所有東西一件一件都奪回來……包括蕭煜。”

    蘇顏皺著眉頭：“你要是恨我就衝我來，別把蕭煜牽扯進來。”

    “那你可真是想多了。”秦昭答道，“你難道忘了麽，在你到來之前陪著他的人就是我，一直都是我。”

    蘇顏聽著她的話，越聽越不是滋味，“晉王府上那麽多年仍舊沒有王妃……因為蕭煜和他的渣爹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秦昭立刻打斷她的話，“就是因為不一樣，所以才絕對不會讓給你。”

    蘇顏心裏窩著一團火，發現真的沒辦法再和她聊下去了。

    “不高興了是嗎？我也說了不少，言盡於此，不聊了。”秦昭笑了，盈盈的一記福禮，嘴裏軟綿綿的冒出一句話，“願王妃康健和樂，一世安枕無憂。”

    蘇顏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句話就像毒舌爬上了脊背，不是祝福，卻是最惡毒的詛咒。

    蘇顏才轉過回廊，韋望忽然從天而降，手裏還攥著那包舌頭：“你跟秦昭到底在聊什麽？”

    “你不是很喜歡聽牆根嗎？就一點都沒聽見？”蘇顏剛才死撐著不肯輸了氣勢，現在想起來卻覺得有些後怕，秦昭的話不可盡信卻又不能不信，也不知她到底還藏著多少殺招，備了多少算計。

    “誰喜歡聽牆根了？”韋望一翻白眼，“我才收拾好你的丫頭小葵就進了門，絮絮叨叨也不知道到底要幹嘛。等我聽明白了出來，就看見你倆不歡而散了。秦昭笑得像撿了金元寶，你耷拉著臉好像剛丟了二百吊錢。”

    “你……算了。”蘇顏也無心去糾結他這種一點也不貼切的比喻，“小葵到底說什麽了？”

    “她說……”韋望努力從腦海裏搜集著記憶的碎片，然而很快就放棄了，“反正我隻知道她找你，具體是什麽事，你自己去問她算了。”

    “這麽點事情都記不住，你的腦子被僵屍吃掉了嗎？”蘇顏一陣無語。

    “誰說我記不住！”韋望瞪著眼睛，“不就是曲行之死了，檀英跑來報訊，從遺物裏找到書信……”

    蘇顏怔了一陣，陡然尖叫一聲：“行之死了？！”

    小葵跑來報訊路上原本就馬不停蹄，進了房又對著韋望浪費好半天口舌，正捧著一杯茶水打算潤潤口，蘇顏跌跌撞撞跑進房裏，尖著嗓子衝她喊著什麽，著實把她嚇傻了。

    “王……王妃……您這是怎麽了？”

    韋望在後麵揶揄：“大概是老毛病又犯了。”

    蘇顏又是驚駭又是心痛，好不容易才壓低了聲音：“行之怎麽死的？什麽時候死的？”

    小葵懵了一陣，陡然聽明白她在說什麽，眼淚唰的一聲就下來了。

    蘇顏一看這陣勢，腦子裏霎時一陣空白。

    小靈才走了不久，曲行之再遭不測，她還有什麽麵目來麵對之前口口聲聲說要當成家人守護的人們？

    小葵哭得動情，抽噎得幾乎說不出話：“出來的時候曲總管還好好的，怎麽這一會兒的工夫就沒了呢？”

    蘇顏陡然一怔，亂七八糟的把臉一抹：“不是你來報的喪嗎？”

    “不是啊。”小葵頓時止了哭聲，“早上神宮祭司檀英送來一隻木盒子說裏麵是小靈……顧良媛的遺書。曲總管先看過了，說這東西雖然會惹來麻煩，但卻是顧良媛對王妃的心意。雖然人已經走了，總還是要把這東西呈給王妃看過。”

    蘇顏扭頭望向韋望。

    心想這家夥要是放在現代，理解必然是一道送命題啊！

    “這能怪我嗎？”韋望一點也不怵，照例理直氣壯，“誰讓她那麽急，東拉西扯說得亂七八糟，誰知道是哪句接哪句？”

    蘇顏也覺得奇怪，轉頭再問小葵：“就這麽些事，為什麽要說那麽久？”

    “曲總管說了，王妃在府裏時認真囑咐過的……”小葵堅決而神聖的答道，“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蘇顏當場陣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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