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這一記敲山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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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知曉事情已經敗露,跪在地上接連哀求:“兒臣知錯了!父皇……父皇!”

    蕭盛奎也不理會他,徑直吩咐侍衛們:“把那些逆賊都給我殺了!都殺了!”

    侍衛們知曉這位暴君殺人從不避諱,也不用脫出門外,當即手起刀落,血流成河。

    太子匍匐在地,似乎已經驚恐得抬不起頭來。血流蜿蜒而過,慢慢的染上他的衣袖和衣擺,就像恐懼本身化成的具象,一點點將他蠶食。

    “鎮兒,你打小就不聽話。”

    一線冰涼貼上了太子的頸邊,還沒觸及皮肉,就已經有種割裂了皮膚切進肉裏的恐怖錯覺。腦子裏轉瞬之間閃過了無數念頭,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有徹底敗露的一天,更沒想到蕭盛奎竟然真能當眾用劍指著自己,腦子裏亂得一塌糊塗,隻知道不停的討饒:“兒臣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蕭盛奎吸了一口大氣,顫顫巍巍的蹲不下。蕭煜即刻站起來過去扶他,才算是蹲穩了,側著頭說道:“鎮兒,你是陳唐的太子,未來的國君……我不怪你被小人蠱惑,卻見不得你識人不明,進了陷阱卻不自知啊。”

    太子稍稍一怔,似乎並不明白蕭盛奎所指,然而又猛的把頭一低:“是!是兒臣識人不明!兒臣有負父皇所期!”

    “你可知道……今日晨間有人得人報訊,有居心叵測之人在你書房中藏了一罐毒藥?”蕭盛奎把那個五彩斑斕的瓶子摔在太子麵前,咚的一聲脆響,藥液四濺。

    飛濺的碎片劃過太子額角,頓時劃出了一道血口子,傷口不深卻也流得滿臉是血。然而太子此刻嚇得魂不附體,哪裏還顧得上疼?

    “這毒藥正是昔日謀害老大所用……”蕭盛奎咳嗽了幾聲,“若不是有人報訊,查將出來你就成了謀害親兄之人!背負如此惡名,即便坐擁天下也要被人戳脊梁骨!”

    蘇顏屏著呼吸,裝作是在看太子,心卻早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被常良娣揭發,太子自然是百口莫辯,然而蕭盛奎現在演了那麽一出,形勢卻又大不一樣了。

    蕭盛奎早就知道梁王中毒是他所為,這麽些年一直沒有結果,無非是因為蕭盛奎一直在保著太子而已。蘇顏想要以證物令朝野之間對太子之事形成壓力,沒想到蕭盛奎站出來把證物推了個一幹二淨,明擺著是要保太子保到底了。

    太子自然聽出了蕭盛奎的意思,膽氣也足了些,立刻應道:“是!是兒臣失察!東宮婦孺平日裏連連抱怨無趣,兒臣這才帶了幾個雜耍匠予她們逗樂玩耍,沒想到這些人居然包藏禍心,陰謀暗害於兒臣!”

    他這一辯白,已經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了那幾個替死鬼身上,然而方才他們已經人頭落地,才是真真的死無對證。

    “行了……看你弄得這麽狼狽,早些回去休息。”蕭盛奎伸手讓蕭煜扶他起來,勾著背重重的咳嗽幾下,眼神便和蘇顏對上了。

    那雙眼睛就像是蟄伏著的野獸,瞬間從眼睛望進了她心裏。

    蘇顏的心跳得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

    蕭盛奎知道這個局是她布的,他放了太子一馬,同樣也是放了蘇顏一馬。如果蘇顏還要繼續糾纏,那就隻能是魚死網破,誰都落不著好處。

    “朕身體不適,就先回宮去休息……今夜歡宴繼續,各位遠道而來,別被朕的家事掃了興致……”蕭盛奎喊了蕭煜,“老六,扶朕回去。”

    蕭煜點了頭,隨即給了蘇顏一個無奈的眼神。

    蘇顏當然不敢計較,揮了輝手示意讓他放心去。

    其實蘇顏心頭無比挫敗,壓根沒心思去想晚上是不是能有一夜溫存。

    好不容易設計了如此精妙的局,卻在一夕之間被蕭盛奎轉瞬之間拆了個七零八落。

    就像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同樣你也無法讓一個原本就不希望真相浮現的人去承認真相。

    蕭盛奎才下了令,即刻有人來收拾了屍首和地上的血,蠟染香薰之後更是再也無跡可尋,這麽幾個鮮活的生命就在頃刻之間化為烏有。

    方才凶狠的殺戮能被洗去,卻永遠也不能從人心裏洗去,大多數的人已經有了離座回府的意思,隻等著蕭盛奎走遠。

    蘇顏這一夜一時驚恐一時失落也是累得慌,意興闌珊的打定了要走的主意。

    阿德忽然從背後站起來,徑直追在蕭盛奎身後,笑眯眯的喊著:“皇爺爺!皇爺爺!”

    蘇顏被那脆生生的喊給激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阿德從來都是樂於承歡膝下的孩子,更和天真浪漫沾不上邊,這一時竟然做出這種舉動,實在太過反常,讓人看不清楚他的意圖。

    “阿德,時候也不早了,你也隨你父親回去。”想必阿德平常也是不討喜的,蕭盛奎對他沒有多少憐愛,隻想找個借口把他打發走。

    “皇爺爺身體不舒服,六皇叔天天陪著您也很勞累。”阿德眨著眼睛,“我想在您身邊多陪陪,和六皇叔一起為皇爺爺盡孝。”

    蕭煜點點頭:“阿德長大了,也開始懂事了。”

    “阿德聰敏好學,是個好苗子。”蕭盛奎縱然不喜歡阿德,在眾人麵前也不能失了體麵,跟著蕭煜連聲誇讚。

    阿德也不含糊,懂事的伸手扶了蕭盛奎,跟著一起走了。

    蘇顏原本隻是找了個不勝酒力的借口出來,隻覺得血的味道還繞在鼻端,沒來由一陣陣的惡心,直在花叢邊上吐了個天昏地暗。

    顧勳跟她前後腳出來,臉色也不是很好,想必蕭盛奎這一記敲山震虎,聽在不同人耳朵裏該是完全不同的滋味。

    顧勳看見蘇顏,本想上前扶一扶,蘇顏卻趕緊給他擺了擺手。顧勳會意,也就遠遠的繞著走了。

    如今這樣的局勢實在是誰也看不好,蕭盛奎今日不計較她嫁禍太子的事情,可難保明天也不計較。

    若是擺在台麵上的明線折損了,保著顧勳這條暗線,起碼還有翻盤的機會。

    等到蘇顏回到馬車邊上,韋望一掀簾子鑽出來,臉上寫滿了不高興,“怎麽現在出來了?”

    蘇顏看不懂他這話的用意:“你這到底是希望我早點出來,還是希望我晚點出來?”

    “不早不晚的,還得走夜路。”韋望嘴裏嘟囔著,手上卻忙著給蘇顏放了踮腳凳子讓她上車。

    蘇顏鑽進車廂,發現裏頭竟然鋪了被鋪熏了暖爐,順勢就朝被子裏一縮,隻覺得整個人都活回來了。

    “哎,那是我給自己暖的被子!”韋望直咋呼,卻沒真把她從被子裏刨出來。

    “小望,難道你是打算在這裏過夜?”蘇顏愣了愣,全沒弄明白韋望的邏輯。來的時候明明說好她是要在宮裏陪著蕭煜的,隻讓車夫等著就好,沒想到韋望居然一直守在這裏不說,居然還想守上一夜。

    韋望翻了個白眼:“還不是怕你們有個三長兩短,我在這裏等著也好有個接應。”

    蘇顏心裏一熱,知道韋望永遠是口嫌體直,當即緊緊裹了被子:“那不正好,暖被子派上用場了!我代表蕭煜謝謝你!”

    韋望扭過頭,狠狠的唾了一口:“不要臉!”

    車子趕起來,飛快的出了皇城,蘇顏在細碎的馬蹄聲中壓低了聲音和韋望講了一遍宮中歡宴上發生的事情,沒想到韋望先炸了毛:“你這是在懷疑我的功夫嗎?我去放置那紫雲香的時候絕對沒人發現!”

    蘇顏搖搖頭:“如今你有沒有被發現並不重要,關鍵是到底是誰告的密。”

    韋望想了想:“你那紫雲香的源頭有沒有問題?”

    “那是從梁王府趙萍的遺物裏找到的,並沒有任何人經手,不該走漏風聲。”蘇顏說道,“我想來想去,還是後邊出了岔子。”

    “那不就更好猜了麽?”韋望說道,“知道這事的無非就是三個人,你不說我不說,剩下的不就是那不講道義的常良娣麽?她倒挺能耐,借著這回的事情在太子那兒博個大人情,往後太子自然不會再猜疑她了。”

    “她如今形同棄子,阿德又不得太子歡心,她可算是什麽都沒有了。她對太子從沒有真心,隻看得利與否的話,這個時候選擇幫我們遠比幫太子上算得多。”蘇顏搖搖頭,“我覺得不是她。”

    韋望翻了個白眼:“那還能是誰?是妖怪幹的啊?”

    蘇顏苦笑一聲。

    還真讓韋望說著了,能夠這麽神通廣大洞悉先機破了局,除了來自異世又對未來了如指掌的秦昭,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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