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不大, 但是陽台上就他們兩個人, 所以聽起來異常明顯。

    很快, 前頭那人轉過頭來，眉梢輕挑著看了她一眼。

    “被吵醒了？”

    喬茵抓了抓頭發：“嗯。”

    剛答完, 就聽紀寒聲答那頭人的聲音越發的涼了幾個度，“不想要獎金了是嗎？”

    那頭陸期弱弱地回：“當然想。”

    哪有人不想要獎金的。

    喬茵一聽就知道他什麽意思, 她輕咳了一聲，“被你吵醒的。”

    被誰吵醒的倒是不重要, 關鍵是陸期要是因為這個真沒了獎金, 喬茵心裏也過意不去。

    紀寒聲手機還在耳邊擱著，右手搭在陽台外側的欄杆上, 他食指抬起輕點了幾下，隔了幾秒才慢悠悠地答：“那你就想。”

    陸期欲哭無淚，還沒來得及說句好話, 電話已經被掛斷。

    喬茵揉了下有些發脹的眼睛, 因為剛起床，嗓子還有些澀，“還要扣他獎金嗎？”

    男人收了手機, 輕輕一應。

    “為什麽還扣？”

    紀寒聲反問：“真的是被我吵醒的？”

    喬茵：“……不是。”

    “知道為什麽扣了嗎？”

    喬茵：“……”

    說到底，就是因為她幫陸期說了句話唄。

    喬茵還沒想過自己幫了個倒忙，心裏越發地過意不去，她眉頭輕擰：“還是別扣了……”

    男人眉梢輕挑, 唇角半勾不勾：“還說？”

    喬茵到了嘴邊的“你能不能講講道理”這句話硬生生憋了回來，她看出來了, 跟紀寒聲這種人，根本就沒辦法講道理。

    不管是不是那種事，好像隻要涉及到她，他就沒有道理可講。

    喬茵唇角一抿，幹脆也不跟他講道理了，聲音都比剛才硬了些：“紀寒聲——”

    男人側著眸看她。

    這個時間點兒陽光正好，不曬人但是又明晃晃，從紀寒聲身後打過來，把他一張臉照得明暗分明，喬茵的視線和他直直撞在一起，“你不能扣他獎金。”

    “為什麽？”

    “我不想讓你扣。”

    話音一落，男人沉默幾秒，突然低低笑了聲。

    笑笑笑，就知道笑。

    喬茵難得跟紀寒聲這麽強硬，結果這人不大配合，偏生笑得她耳根一熱，喬茵皺眉，問：“你什麽意思？”

    男人唇邊的笑還沒斂去，眼底碎光亮的晃人眼睛，他走近幾步，俯身把喬茵肩膀上的衣帶上拉了拉：“好的意思。”

    喬茵抬眼，紀寒聲已經直起身來：“我再睡會兒，十點叫我。”

    男人聲音裏帶著些疲憊，還有幾分困頓的不清明，喬茵心底被人輕輕戳了一下，她唇角微彎，乖乖巧巧地應了聲：“好。”

    她昨天晚上睡得不踏實，紀寒聲未必會比她好。

    反正喬茵的印象當中，自己每次從夢裏驚醒，可能還過不了一分鍾，她就能在黑暗中聽到他的聲音。

    極具安撫作用。

    喬茵被安撫了一個晚上，差點就忘了這人也照顧了她一晚上。

    她盯著紀寒聲的背影看了幾秒，直到他上了床躺下，才躺靠到陽台上的躺椅上。

    躺椅是竹子做的，這個季節的清晨坐上去還有些微涼意浸透過來，一晃一晃，喬茵眯著眼睛待了一會兒，然後看到手邊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紀寒聲沒把手機帶進去。

    屏幕亮了又暗，喬茵撐著桌子坐起來。

    等它第三次亮起來的時候，她看見了上頭的內容——

    【紀總，獎金能不能不扣啊？】

    【如果非要扣的話，看在我馬上要成為你妹夫的份上，少扣點兒？】

    喬茵被逗得笑了聲，打了兩個字回他：【好的。】

    還沒過半分鍾，陸期：【喬姐姐？】

    【你怎麽知道是我？】

    【因為他沒跟我說過“好的”這兩個字。】

    喬茵嘴角弧度彎的越發明顯了些，手指在鍵盤上虛空頓了幾秒，沒再回，拿了自己的手機刷起每日新聞來。

    外頭日光漸盛。

    喬茵刷了半天新聞，等九點半的時候，剛要下樓做個早飯，陸期的微信就滴了過來：【喬姐姐，五一之後實習生要返校了。】

    前幾天已經有人通知過她了。

    喬茵簡單回複幾句，把手機和紀寒聲的並排放在了一起，然後起身下樓。

    早飯做的簡單，就是普通的白粥和小菜>>

    。

    喬茵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已經十點過了幾分鍾。

    她盛了一碗粥端上樓，推門的動作都放輕不少，然後門一打開，裏麵的人果然還沒醒。

    紀寒聲睡覺的時候尤其安靜，不聲不響，連呼吸聲都是輕的，喬茵怕拖鞋聲音大，幹脆脫了鞋赤著腳進去，把碗放在床頭櫃上之後，蹲下身趴在床頭盯著他看了起來。

    這人長得好看，眼睛閉著的時候眼尾彎起的弧度尤其漂亮，連睫毛似乎都比別人的要長，喬茵看著看著，手不自覺地就伸了上去，輕輕在男人眼睫上輕輕碰了一下。

    就那麽一下，可能時間還不足半秒，她的手腕就被人精準無比地握住，紀寒聲沒睜眼：“幾點了？”

    “十點十分。”

    男人應了一聲。

    喬茵：“中午有事嗎？”

    他繼續輕應，模模糊糊，像是又睡了過去。

    喬茵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吵他，紀寒聲已經睜開眼，他眼底尚未恢複清明，半眯著看她一眼，聲音也有些啞：“好看嗎？”

    “……”

    喬茵把視線撇開，麵不改色：“早飯我放在那裏了，”

    她下巴輕輕一抬示意床頭櫃上的碗，“你記得吃。”

    紀寒聲還眯著眼睛看她。

    喬茵這會兒已經換好了衣服，一張臉素素靜靜，怎麽看都有一種洗手作羹湯的賢惠溫柔。

    他唇線輕揚，“你幹什麽去？”

    “去學校一趟。”

    “我送你？”

    “不用，”喬茵把頭發梳到後麵，“你再睡會兒。”

    紀寒聲眼尾一挑，深深看她幾眼。

    喬茵動作一頓，片刻後，學著他剛才的語調問了句：“好看嗎？”

    紀寒聲的視線越發的深，眼睛一眯，別有深意地答：“好看。”

    喬茵：“……”

    果然比不過-

    紀念去了青海一周，喬茵也在紀寒聲家裏住了一周。

    開始幾天，紀念還打算把鑰匙給她順豐寄回來，知道喬茵在紀寒聲這邊之後，特別幹脆地就斷了這個念頭。

    喬茵臨近畢業，報社的實習工作都減輕了不少。

    本來之前有一個月都開始自由活動了，這會兒又變成和王老師一起跟新聞，考慮到她這幾天學校事情多，所以王老師每次給她的任務都極輕，一周也出不了幾趟辦公室。

    到了四月底的時候，紀念終於從青海回來。

    喬茵實習也馬上就要結束，到了周五那天，陸夏抱著她不肯撒手：“小喬，位置我會幫你看著的，你一定要回來啊……”

    “……”

    說的她跟回不來的一樣。

    喬茵：“手拿開，我東西還沒收拾好呢。”

    陸夏收放自如，立刻抹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繼續跑到電腦前趕稿子了。

    下午四點多，小黑從外麵跑完新聞回來，一進辦公室就灌了杯水：“你們猜我剛才在樓下看見了誰？”

    辦公室幾個人都在忙，隻有喬茵收拾完了東西沒事幹，配合地接了一句：“誰啊？”

    “大老板。”

    “……”

    “就是董事長，三個多月沒來過了，也不知道這次來幹什麽？”

    陸夏抽空插了句嘴：“視察？”

    小黑搖頭：“上頭沒通知啊。”

    按理來說，每次有領導視察，辦公室上到部主任，下到負責管他們的老師，肯定都會提前通知，嚴格把關。

    不能遲到早退，也不能上班的時間八卦。

    但這次根本沒風聲，要不是小黑偶然碰見，可能根本不知道有領導過來。

    喬茵對領導不領導的不太在意，她坐在辦公桌前，就等著下班時間一到，然後搬起東西走人了。

    結果距離下班時間還有不到半小時的時候，喬茵手機響了一下。

    紀寒聲：【來我辦公室一趟。】

    喬茵也沒多磨蹭，手機一收就出了辦公室。

    她們這層離紀寒聲辦公室挺遠，喬茵等電梯上來都用了兩分鍾，然後兩分鍾以後，電梯門打開，她看見裏頭的兩個人。

    一個年輕，一個年老。

    喬茵步子停了兩秒，然後抬腳進去。

    電梯門關上，那個年紀大些的人隨之開口：“我聽傅晏說你打算來段辦公室戀情？”

    旁邊男人瞥她一眼：“沒打算。”

    “那就好……”

    “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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