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綾長度已經不夠，眼見囡囡爸爸就要撞到地麵，血濺當場。

    段端端大叫一聲，用力一蹬牆壁，拉住囡囡爸爸，一個轉身，自己調在下。

    咬緊牙關，閉上眼，渾身僵直的段端端撞到地上，卻忽然覺得自己像是跌進了棉花裏。

    “咩咩咩……”傳來羊咩咩的叫聲。

    段端端大喜過望，擦了擦眼睛：“羊咩咩！你回來的真是太及時了！”

    他們正跌在羊咩咩的肚子上，像是被柔軟的棉墊接住。

    囡囡爸爸垂下淚來，歎口氣：“何必救我！”

    “喂，你講講道理！”段端端蹦起來，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我這小身子骨差點沒被你砸死！你怎麽著也要給我個麵子！就算要死，別死那麽早，至少跟囡囡爺爺見個麵，道個別吧！”

    小萍那些人的血腥味引來了不少喪屍，段端端說著話，和羊咩咩將附近圍攏來的喪屍三下五除二給解決掉幾個。

    喪屍太多，段端端趕緊拉著囡囡爸爸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

    “段端端！”遠處的甘朝萌大喊一聲。

    段端端定睛一看，甘朝萌身後是囡囡爺爺，他雙淚縱橫，懷裏抱著一個小小的身子。

    是囡囡！

    段端端一個飛旋踢，將周圍的喪屍踢遠，把囡囡爸爸扔到羊咩咩身上。

    羊咩咩撒開熊掌就跑。

    到了甘朝萌和囡囡爺爺身邊，囡囡爺爺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囡囡爸爸一把將囡囡從囡囡爺爺的懷裏搶了過來，渾身哆嗦著：“乖女兒，爸爸來陪你！”

    囡囡爺爺擦了擦眼淚，啞著嗓子：“囡囡還活著……”

    段端端看著囡囡小小的臉上都是血跡，嘴角、鼻子流出的血已經幹了，隻有胸口微微的起伏才說明孩子還勉強活著。

    囡囡爸爸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將臉貼在囡囡臉上，淚如泉湧，輕聲呼喚：“我的乖女兒！”

    甘朝萌走到囡囡爸爸身邊，小聲道：“她受傷太重，現在什麽都聽不到。”

    囡囡爸爸兩隻手緊緊抱住囡囡，又哭又笑，喃喃道：“囡囡乖！爸爸帶囡囡回家！我們回家！”

    段端端的眼淚差點流下來，看向甘朝萌。

    甘朝萌輕聲道：“我和羊咩咩，還有爺爺在這附近走，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土坑。上麵覆蓋著薄薄一層樹葉。羊咩咩站在樹葉旁邊不動，我們扒開樹葉一看，發現是囡囡。”

    段端端道：“小萍那些人是覺得囡囡已經死了，就隨便把她埋了一下？”

    甘朝萌仔細想著，搖了搖頭：“不是。我們發現囡囡的地方就在這附近。你可以找到不少喪屍，這附近也有喪屍，為什麽喪屍卻沒有發現她？尤其是囡囡還流了那麽多血！而且，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身上隻是覆蓋了薄薄一層葉子。我覺得是小萍那邊的人有人良心發現，特意把她放在喪屍一般不去的地方！”

    段端端嗤之以鼻：“你做夢吧？那群人裏麵還會有有良心的人？”

    甘朝萌被堵住了嗓子，事情演變到這一步，不都是因為自己太“善良”，卻害到了別人？

    囡囡受傷很重，到了傍晚，才勉強睜開眼，蘇醒過來，隻是身體太過虛弱，暫時說不出話，還好神智都還清醒。

    房間裏麵的氣氛又是傷感，又是開心，囡囡的爸爸和爺爺圍著囡囡轉個不停，又是幫她拿水擦臉，又是噓寒問暖，問她要不要吃什麽，喝什麽。

    盡管囡囡什麽都話都說不出來，可看到囡囡臉上勉強綻放出一點微笑，他們便高興地什麽似的，眼淚在眼眶中轉悠。

    段端端心裏實在受不了這種氛圍，走了出去。

    甘朝萌也跟了出去。

    看著空空蕩蕩的道路，段端端腳尖一點，躥到了旁邊的架子上，身子一扭，便到了屋頂。

    原本跟在段端端身後的甘朝萌抬起頭，隻見段端端雙手托腮看著天空半落的夕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甘朝萌對著段端端招了招手：“帶我上去。”

    段端端一隻手一揮，紅綾便纏在甘朝萌腰間，順手一拉，便已經將甘朝萌拉到了自己身邊。

    甘朝萌有些沒有站穩，踉踉蹌蹌，差點倒插蔥又栽了下去。

    一向喜歡嘲笑、捉弄甘朝萌的段端端，這次隻是沉默著拉了甘朝萌一下。

    “說點什麽吧。這不是你的作風啊！”甘朝萌首先開口。

    “說個屁！囡囡都差點死了！”段端端哼了一聲，“下次遇到像小萍那些人的人渣，老娘我見一個殺一個！”

    “話不能這麽說！”甘朝萌緩緩道。

    “你以為你是誰？現在的世界是一個弱肉強食，沒有法律，沒有道理，隻有強勢才能活下去的一個世界。你能活下去，是你命好！我告訴你，這不是夢裏！這個世界不是遊戲！現在對你來說，這，就是一個真正的世界！你不再是受大佬保護的小可愛！”段端端認真看著甘朝萌，語氣裏滿是嘲弄，“歡迎你來到真實的新世界！小甜甜！”

    甘朝萌噎了一下，卻仍是不得不點頭：“我明白，即便這個我自己建構的世界，也已經不受我支配，也許我在這裏就是一個野生的、活的npc！”

    “你他麽的再說你創造了這個世界，你信不信老娘現在就讓你上西天重新投胎！”段端端一拍腰間的清水劍，“你他麽要是個創世主，為什麽創造出個這麽混蛋的世界！創造出小萍那麽混蛋的一個人！”

    甘朝萌沉默了一會，喃喃道：“我當初也隻是和社會研究所合作，將人類的數據導入這個遊戲之中。我不知道人性會有如此醜惡的一麵！”

    段端端翻了個白眼，顯然懶得理甘朝萌。

    “給你看封信。”甘朝萌從身上拿出一張紙遞給段端端。

    “情書？”段端端一挑眉毛，“我對弱雞沒興趣！”

    “我是有多想不開，給你寫情書！”甘朝萌有些哭笑不得，將紙硬塞到段端端的手裏，道，“你看看吧！”

    段端端打開紙，上麵是潦草的幾句話：

    “我是一個罪惡的人！為了生存，我做過很多無恥的事情！我們這群人做過的事情你們無法想象！可是小萍這些人這次做的事，超過了我的承受力！我曾經也有過一個孩子！我睡夢裏都是孩子當初對我甜甜的笑！是那些笑讓我依然能活下去，即使像行屍走肉一般活下去！我從來不曾傷害過孩子！我無法對孩子下手！孩子還沒有死，希望你們能夠盡快找到她！而我，是一個罪無可恕的人，我恨我自己！我是一個太過軟弱的人！我不敢反抗！我隻能苟延殘喘！我隻能祈求你們，快點！快點殺了他們！也殺了我！原諒我！我看不起我自己！我是一個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敢親手終結的人！如果你們真的殺了他們，殺了我，我要對你們說一句：謝謝！”

    “這哪裏來的？”段端端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抬起頭。

    其實不用問，段端端也知道。

    囡囡活下去的原因現在已經明顯了。

    “這是從囡囡身上找到的。”甘朝萌抬頭看著月亮，“這是一個混蛋的世界，可總也有那麽一些不是那麽混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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