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赤果果的威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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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他判國子監事之後,極少有人在他麵前,叫出劉白狗的這個渾號。
別說這個渾號,就是他的表字,也就是韓琦、富弼、王安石,這樣的相爺們才會叫起;還有王雱、章惇、蘇東坡這樣好友,才會以字相稱。一般身無功名的尋常人等,都是稱官職,或是直接叫劉公的。
所以被這小沙彌來上這麽一出,他一時真的是愕然。
“你去查看一下,俞龍珂部這邊,關於投宋這事,到底是誰在從中作梗。”劉瑜向著苦娘說道。
後者猶豫了一下,劉瑜安慰她道:“這邊還有艾娘呢,要真有事,多你一個,少你一個,也沒什麽區別了。你趕緊去把事情打探清楚了,回來報知與我,才是關鍵。”
苦娘領了命,便躡手躡腳出了帳篷去。
她有她的門路,底層人的門路。
並沒有讓劉瑜等太久,很快苦娘就回來。
“俞龍珂部裏麵,智緣和尚很得尊敬。除了俞龍珂之外,其他,禹藏納征、俞木羅等人,也很聽智緣和尚的話。”這就是苦娘打探回來的消息,禹藏納征和俞木羅,便是俞龍珂部裏,兩個比較大的部落首領。
劉瑜沒有說什麽,伸手示意苦娘繼續說下去。
“智緣大師有診脈之絕技,能診脈斷禍福,甚至能診父脈而判定子嗣禍福!”
這個聽了劉瑜就完全傻掉了。
要說診脈,然後判斷病情,這可以理解吧。
診脈,然後判定這個人的禍福,這就有些扯,但一定要圓,還是能圓得上,比如說通過診脈,能判斷出這個人有病沒病,有病的那肯定就是福氣少一些?總是,硬要圓還是能圓的。
但診父脈,判定子嗣禍福。這個劉瑜就感覺,如何腦補,也補不全了。
隻有兩個字:瞎扯蛋!
當夜明月高懸,種師道連夜趕了回來,卻是帶了一疊文件回來,是王韶給劉瑜的。
這麽一看,劉瑜可以說,平生第一次,不那麽討厭司馬光了。
因為司馬光在嘉祐八年,就噴過智緣這和尚了。
當時司馬光噴得很直接”僧智緣本不曉醫但以妖妄惑眾於江、淮間,自雲診脈能知災福,今亦出入禁庭,叨忝章服,察其療疾,實無所益,伏乞奪去紫衣,放歸本州。”
劉瑜看到這裏不禁無語,他能背得出有宋一代,列位宰執名字,但畢竟不是計算機,無可能事無巨細全部記得。這位僧人智緣,他是真不知道。此時看了,不禁苦笑:“這、這還真好騙啊!”
的確是好騙,嘉祐末年讓這智緣上京給皇帝看病,結果怎麽樣?皇帝死了啊。
然後英宗登基,又讓智緣給看病,結果英宗坐了四年龍椅,也就崩了。
劉瑜看到這裏不得不感歎:“我大宋的皇帝,真心不是醫鬧啊!”
這別說是皇帝,放千年後,就普通患者吧,就憑這兩任皇帝這麽讓他看病看死的情節,這智緣多少是免不了一頓打吧?
但是沒有,當今天子還拜他做“經略大師”。
而且為什麽那小沙彌敢這麽囂張呢?劉瑜也終於有了答應。
因為智緣大師,跟王安石是有交情的。
治平年間,王雱還沒進士,智緣為王安石診脈,明確說有子登科之喜。
當時在座的還有王禹玉,大家都不以為然,隻不過第二年,真的王雱就進士了。
而且智緣和大將郭逵關係極為親近。
“先生,坊間有傳言,說是智緣其實不是王機宜所舉薦的,是王相爺派門下僧人,隨王機宜同赴秦鳳!”種師道也向劉瑜匯報他打聽到的情報。
這一點,在文件裏,王韶倒沒有提起。
王韶說的,是說董戩、木征都“多與僧親善”,阿裏骨也同時好營造塔寺。
而青唐地界,已有屋至千餘楹的寺廟。結吳叱臘這名僧人,更是統領一個人數比較多的部落。
他強調這些,是說為什麽當時會請僧智緣赴秦鳳的原因。
必要性,青唐首領喜歡跟僧人打交道,寺廟什麽的,可見僧人地位高,那帶個僧人過來,方便行事。的確是有帶智緣來的必要性。但最後王韶卻又提了一句:“然該僧至邊地,自稱安撫大師,妙應大師,又與青唐人等糾結眾多,如今已不知是青唐人,或是宋人耶!或是用間之故,惑人耳目?”
算不上說壞話,因為最後王韶也說了,也許是智緣故意這麽做,取得青唐人信任嘛。
但事實上,這算是狠狠插了智緣一刀。
但這一刀其實不深,因為王韶不是章惇也不是蘇軾,劉瑜和他關係沒好到這地步。
真正插了智緣一刀的是一則傳聞:富弼請智緣去給他兒子紹隆看病,許以厚報,紹隆死,智緣慚,不告而去。
如果這事到這裏,也罷了,藥醫不死病,便是千年後,也不是所有的病都能治得好。便是擴大了講,智緣最多,也就是一個庸醫嘛。
但不是這樣,後麵還有。
此事之後,智緣在京師揚言,富紹隆因醫去世時,富弼非常著急去看,行步如飛,本無疾也!
這就不對了,這完全就是轉移焦點啊!
這智緣不單是人品有問題,還很會轉移焦點,而且到了一個很無恥的地位。
說富弼本無疾,富弼見皇帝都得抬過去,這是說他欺君嗎?
籍此來轉移,他智緣又治死人的事實,著急太過讓人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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