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

    餘凡更加詫異地望著餘小魚，是誰的婚事？

    麵對中年婦女毫不遮掩的回答，餘小魚臉色一急，嗬斥道：“福姨，你別亂說，這件事八字還沒一撇呢。”

    中年婦女嗬嗬笑道：“小魚呀，你也別倔著，姨也是為了你好。你想想隔壁村裏的那個王大壯家境殷實，開著小廠，你要能嫁過去，不說榮華富貴，至少也能平平安安過一輩子。你說對？小魚她哥？”

    餘凡這才明白原來眼前中年婦女是來給自家妹妹說媒的，餘小魚今年十九歲，擱在這個偏僻的什麽都沒有的鄉村確實是個已經可以談婚論嫁的年齡了。

    餘凡以前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這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好先回了句：“福姨，我叫餘凡。”

    “凡仔啊，你也好好勸勸小魚，現在你們家就是長兄為父，你說的話，她得聽著。”福姨苦口婆心地勸著餘凡，她見餘凡戴著副眼鏡，穿著還挺講究，就猜想餘凡在城裏應該過得挺體麵，對餘凡說話的時候就格外客氣。

    餘凡不知道福姨心中所想，又見她一臉熱情，沒說什麽難為人的話，也就不大好意思直接拒絕，想了想說道：“這事，我聽小魚的，畢竟這是她的事。”

    餘小魚在他身後，悄悄豎了個大拇指。

    福姨一聽這話，臉上頓時陰沉了些，不過她還是堅持著說道：“凡仔啊，話是這麽說沒錯。不過我們這村裏不興城裏那套，能找個好對象結婚可是姑娘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不是福姨說得不好聽，而是你們家的情況，你也曉得。難道你要照顧小魚一輩子？”

    餘凡瞅了瞅餘小魚，餘小魚一臉期待地回望著他，那雙大眼睛水汪汪得像是清晨的露珠在綠荷上晃。

    這小丫頭的心思還真是好猜！

    餘凡好笑地想著，便順著餘小魚的期待說了下去：“福姨，如果小魚不想嫁，我就照顧她一輩子好了。”

    “哥，你真好。”餘小魚衝上來抱住餘凡的胳膊，還對著福姨做了個鬼臉。

    福姨這下麵子掛不住了，不過也沒發脾氣，恨鐵不成鋼似地歎道：“別說福姨說話難聽，凡仔，老餘頭剛剛去世，家裏就你一個頂梁柱。你還沒結婚呢？結婚又要花大筆錢，城裏不比農村，房價貴，物價貴，你要是真的想養活小魚這丫頭，你就得比別人苦上好幾倍，何必呢？”

    “福姨，我哥都這樣說了，你快走，這婚事我就不同意了。”趁著福姨沒繼續說，餘小魚連忙打斷了婦女的話，她是知道自己哥哥的脾氣的，要真給眼前這婦人繞進去了，估計為這事就得煩悶一段時間。

    福姨還想再說。

    餘小魚已經拉著餘凡躲進了屋裏，關上了那扇青銅門。

    福姨盯著青銅門，罵咧咧地斥了句：“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一聲不耐完全沒了一開始的客氣模樣。

    ……

    ……

    餘凡被餘小魚連拉帶拖地進了屋子，迎麵就是一陣涼意，帶著些許潮濕下的黴味兒。

    屋子裏是一個僅放著一張桌子的大廳，說是大廳，其實就是一間普通的房間。鄉下的房子和城裏的套房不一樣，每個房間都是一樣大小，每一層大約有兩間或是四間這樣的房間，一般第一層是用作廚房和接客用的，第二層開始才是住房。餘家一共有三層，餘大海和餘小魚住在二樓。

    餘小魚早就已經在二樓整理出了一間房，就在她的隔壁。

    餘凡帶著行李上了樓，就從包裏頭取了條幹淨的褲子換上了。整理一番後，他抱著床上那條帶著花紋的舊棉被結結實實地躺了下來。從城裏回到村裏的這一路，要說不累那是假話，不過比起身體上的勞累，精神上的疲憊才更令餘凡難受。

    方才那位福姨的話也的確說到了餘凡的心坎裏，他並不是衣錦還鄉，而是在城裏混不下去了才無奈回到鄉下，接下來該怎麽辦？家裏就隻剩下了兩個人，他是兄長，長兄為父，他該怎麽樣才能賺到錢？才能讓他們生活下去？甚至讓餘小魚過得像以前那樣快樂、無憂無慮？

    這些都是沒有辦法立即得到解決的問題。

    餘凡忍不住歎了口氣，從包裹裏掏出那支用了三四年的手機，放了一首最近十分流行的《等哥有了錢》，熟悉的旋律和節奏驅趕來瞌睡蟲。餘凡就這樣睡了過去。

    等餘凡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太陽已經往西頭奔了。

    餘小魚敲著門走進來，手裏抱著一個鐵盒子，她將鐵盒子往桌子上一放，輕聲道：“哥，這是老爹留下的遺物，他說這裏頭的東西等你回來後就交給你，都是一些奇形怪狀的石頭。老爹知道哥喜歡石頭，所以每回上山的時候，都會特意留心，這三年裏找的都在裏頭。你看看。”

    餘凡拿過鐵盒，打開盒蓋子，和餘小魚說的一樣，盒子裏頭確實放著各種各樣的石頭，有形狀似人的，有光不溜秋的，也有表麵上排布著規則花紋的，不過這裏頭有一特別的圓形石頭卻引起了餘凡的注意。

    這是一顆隻有餘凡一個指節大小的石頭，石頭呈圓形，表麵看起來是白色的。可是將它拿起，就會發現在它的內裏有著五種不同的色彩互相糅雜著，像是氤氳煙霧，凝而不散。

    不過等餘凡眨了下眼，這石頭內裏的那些斑斕色彩就又徹底消失不見，餘凡以為是自己看花了，便沒有繼續打量，而是將這顆石頭收進了自己的口袋裏，想著等會兒再研究。

    他想起一事，又問道：“小魚，老爹的屍體還在鎮上的停屍房裏？”

    “對的，哥。”餘小魚道，“我想等你回來了，我們再一起去接老爹回家。”

    餘凡摸了摸餘小魚的腦袋瓜，又道：“那我們明天就去一趟鎮裏，將老爹接回來。”

    “可是哥，你知道要怎麽舉行葬禮嗎？”餘小魚忐忑道。

    “放心，船到橋頭自然直，要是我們不會，就問問姚伯他們。”餘凡擔心繼續進行這話題會讓氣氛再度變得壓抑，便提議道，“小魚，晚飯準備吃什麽，哥給你露一手。”

    聽到餘凡要下廚，餘小魚的兩眼立馬冒出了精光，開心道：“哥，我想吃糖醋排骨，不過家裏沒排骨，要不我們去東村頭買。”

    餘凡點了下頭，將錢包帶上，就答應了。

    ……

    ……

    高朝村裏沒有專門的菜市場，村子裏的人大半數都是自給自足，偶爾會拿些自家的東西去和別家的換，但是大多數也就是吃口青菜葉子飽腹。

    村子裏唯一賣肉的地方是東村頭的李屠夫家，李屠夫在西山上養了一窩豬仔，有時候會在鎮上賣，有時候會在這裏。不過隨著李屠夫的年紀變大，去鎮上的大多數時候都是他的兒子，他就留在了村子裏，將宰好的豬肉便宜賣給村民，也算是造福一方。

    李屠夫家的豬肉和城裏的豬肉不同，喂得都是玉米麵、米糠，不像城裏的豬肉吃的都是飼料和水，因此吃起來特別有風味。年少的時候，餘凡曾經吃過一次，那味道至今還留在唇間未曾散去。

    太陽已經到了西山的峰頂，眼看就要落下。一到晚間，出來溜達的人也漸漸變得多了。走在村道上，可以見到一些老伯老太們相互攙扶著迎麵走來，其中有一些是餘凡記得的，有一些是餘凡不記得的。

    鄉下的傍晚和城裏的傍晚很不一樣，城裏的傍晚依舊熱鬧，而鄉下的傍晚則愈發安靜。

    餘凡很適應這樣的安靜，這讓他可以忘掉那些失落感，不論是被辭退還是被前女友拋棄，而且有餘小魚在身邊嘰嘰喳喳，他覺得心裏的某塊空蕩被填上了。

    過了一會兒，就到了村東頭，村東頭是高朝村裏較富裕的地段，有不少看起來很好看的住房，不過這些住房都是漆黑一片，裏頭的有錢人都搬去了城鎮，留下的都是些老人。

    這時李屠夫的家門口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斥喝，餘凡和餘小魚正好走上去，就見到白天碰過麵的蘇容正被一個小痞子纏著。

    那小痞子手搭在蘇容的肩上，臉也靠的很近，嘴裏說著不堪入耳的話：“姑娘，我可是真心誠意地想和你睡一次，保證你爽歪歪，你要實在不願意，我給你錢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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