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

    突然出現在餘凡腦海中的虛像像是人體的3d掃描圖，可又不像，因為腦海中的虛像沒有器官的形狀，隻有一個空空蕩蕩、環繞著玄黃兩種氣體的表體。

    餘凡心中起疑，難道這也是左手的能力？

    可是這能力又有何作用？

    他試了試，發現可以在腦海中自由地放大和縮小虛像，其餘的事情都做不了，好像這段虛像僅僅隻是湧入腦海中的一段信息，他能翻閱，卻無法改變。

    正當他欲細究這是怎麽一回事之際，醫院的走道上又傳來一聲哭天喊地的乞求。

    “求求你了，許醫生，我這孩子要是再不動手術，他就沒辦法了，求求你了，許醫生，我們一定馬上湊齊手術費，一定馬上給您送來。許醫生，求求您了。”

    腦海中的虛像如一陣霧散去。餘凡睜開雙眼，過道上不知道何時多了張醫療床。這張醫療床上躺著一個青年小夥子，小夥子戴著氧氣罩，掛著點滴，卻一動不動的。

    醫療床旁邊跪著五個人，有男有女，站在他們麵前的是個穿著白大褂、戴眼鏡的中年醫生。

    五人中跪在最前頭的那個中年婦女拽著中年醫生的褲腿，低著頭啜泣著：“許醫生，求求你了，隻要你能救我家孩子，我一定給您做牛做馬。”

    另一旁穿著件破舊外套的大叔也跟著懇求道：“醫生，家裏過幾天就能籌到錢了，你就先給大娃做手術，錢我一定付給你。”

    許醫生皺著眉，嫌惡一般地將腳縮回來，道：“我這麽跟你們說，他這傷勢就算是我們醫院最好的外科大夫都不一定能夠醫治。你們以為開顱手術就這麽容易做？既然沒錢，就帶著病人回去，也許老天爺會開眼，讓他能保住這一條小命。”

    許醫生沒答應，雙方就僵持著，誰也不肯先放棄，走道上斷斷續續傳來中年婦女的抽泣聲。

    圍觀的病人見狀有好幾個歎了口氣，小聲議論道：“真可憐，聽說是被私家車撞了的。司機逃跑了，這小地方又沒有攝像頭，估摸著也就隻能是不了了之了。”

    “這曹家家裏本來就養著好幾個娃呢，這老大一躺下，他這家可咋辦呢？”又有人歎息地說了句。

    幾個病人在一旁看了看許醫生陰沉下來的臉色，聲音越來越小：“別說了別說了，小心給我們使絆子。”

    這邊醫患還在對峙，誰也不肯退讓，另一邊走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大約三十歲左右，身材挺拔，模樣標致。他經過許醫生身邊時，隻是輕描淡寫地瞄了那一家人一眼，什麽也沒說就進了急診室。

    過了一會兒，裏頭的年輕醫生就將那名女子和天兒叫了進去。

    不久，女子一個人走了出來，她看起來恢複了點精神。

    坐了一會兒後，她才對餘凡三人致歉道：“幾位，真是對不起，剛才一直擔心天兒的事，都忘了介紹自己，我姓陳。”

    餘凡三人挨個介紹了自己後，張婉初就問道：“陳太太，天兒是得了什麽病？”

    陳婷看了眼張婉初，歎了口氣道：“我也說不明白，但是紀有朋醫生說天兒自小的造血功能就要弱於尋常人，如今也是勉強靠著定期輸血才能維持。原本想著長大後情形可能會好一點，但是天兒的身子卻是越來越差，偶爾生個病都會引起昏厥和貧血，我也不知道我們到底造了什麽孽。”

    說著說著，陳婷又想起這些年陪著天兒四處尋訪名醫的事，心裏一時難受，眼淚忍不住又要落下。

    張婉初連忙道：“陳太太口中的紀有朋醫生又是哪位？他可以醫治天兒的病嗎？”

    聽到紀有朋的名字，陳婷才勉強擠出了個笑容：“能不能治好我也不清楚，不過有他在，我想天兒應當會沒事的。紀有朋醫生是現今全國最有名望的內科醫生，專門處理血液病的。前些日子，我還打算找他給天兒看病呢，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

    餘小魚開心道：“既然有這麽厲害的醫生在，天兒一定會沒事的。”

    餘凡也附和道：“小魚說的對。”

    陳婷勉強擠出一點笑容道：“希望如此。”

    她這些年也不是找了一個兩個血液科的專家，但他們對自家兒子的病都是束手無策，她現在隻能寄望於一些聽起來不靠譜的“神醫”，因此才會找到這種偏僻地方來。

    至於那位紀有朋，她並不抱任何希望，倒不是她不信他，而是天兒的病情確實很棘手。

    就在這時，過道上突然響起一聲尖叫，吸引住了全部人的注意。

    一個剛實習沒兩天的護士站在那張醫療床邊上，她原本正準備按照許醫生的意思強行將病床推出去，可是躺在病床上的病人突然咳出了血，整個氧氣罩都是血。她哪裏看過這種情形，一下子就慌了。

    原本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那幾人聞聲站起，立時嚇得連站都站不直了，那個婦女更是倒頭暈在了那名中年男子的懷裏。

    “許醫生，求求你了，你就給大娃動手術，大娃現在這情形堅持不了多久了啊。求求你了～”中年男子一個勁的鞠躬彎腰，滿是風霜的臉上也塗滿了淚水。

    許醫生被他們擾得心煩，直言道：“曹大娃這傷就算是有錢都不一定能治療，更何況你們沒錢，沒錢還看什麽病？別再煩著我了，趕緊走。”

    他話音剛落，過道上又響起一個嚴肅的聲音：“許世平，讓他們去市裏的公立醫院，那裏的環境好，而且還能用醫保。”

    許世平一轉身，見來人竟然是副主任田傑。

    田傑手中拿出一疊檢查報告，一項一項地念道：“顱內出血，全身多處骨折，胸腔積液，局部留有淤血，這人還能活著已是萬幸了，你要怎麽救？你知道開顱手術有多少風險嗎？如果你救不好，把他醫死了或者留下了後遺症，這責任是你負還是醫院負？”

    “田副主任，我也是這麽跟……”

    田傑瞪了他一眼道：“他們賴著不走，你不能找保安來嗎？你懂不懂現今的醫患關係？我們若是沒救好，他們隻會說我們不盡力，罵我們是庸醫。你一個人的名聲隨便你，可別連累了醫院。趕緊讓他們離開，別影響了醫院正常工作。”

    田傑最後下了一個命令，就轉身離開了，留許世平一個勁地點頭哈腰。

    而那名青年的家人則徹底懵了，中年男子像是想明白了，歎了口氣，一句話都沒再說。

    “這醫院裏的人怎麽這樣？”餘小魚見狀，氣惱道，“人都快活不成了，還談什麽責任？”

    陳婷也忍不住歎道：“現在的大醫院也是能推責任就推責任，更不用說這種小地方的醫院了，他們要是沒把握治療，就會讓病人轉去更好的醫院。”

    張婉初喃喃道：“可是這樣一來，往往會耽擱最佳的救治時間。”

    陳婷看了她一眼，點頭道：“就是這個道理。”

    醫療床上的鹽水瓶不斷往下滴著水滴，那青年病者又咳出了口血。

    跪在地上的其中一個女的抽泣道：“哥，怎麽辦？大娃還能救回來嗎？”

    那應該是病者父親的中年男人歎氣道：“還能怎麽辦？這就是大娃的命啊。”

    隨著這聲歎息，過道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接著有腳步聲響起，張婉初的平底鞋敲在地板上，她站了起來，難得嚴肅地說道：“我來做這個手術。”

    “這位小姐”許世平看了眼張婉初。

    張婉初沒理會許世平，對著那個中年男人道：“我車上有醫療用具，雖然簡陋，但是總比什麽都不幹要好。我也是名醫生，如果你們信我，我來做這個手術。”

    那家人東看看西瞅瞅，中年男人一咬牙，道：“好，大妹子，我信你。”

    許世平見阻攔不了，語帶輕蔑道：“這位小姐，你當這是過家家遊戲嗎？你要救人可以，可是這個責任，你自己付去。開顱手術不是小手術，你可不要拿別人的性命當兒戲。”

    張婉初淡淡道：“我是不是拿他的性命當兒戲，你等會兒就能見識到了，不過你能給我準備一個空房間嗎？這責任我全權擔負，不會讓你和你的醫院受半分牽連。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寫保證申明。”

    許世平皺著眉，目光在跪著的那家人和張婉初身上猶豫了許久，才點了下頭。

    餘凡看到張婉初突然挺身而出，心中不知為何竟沒有任何不安，相反的，他站了起來，鎮定道：“婉初，我來幫你。要是出了事，我和你各負一半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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