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靈的第二天，張婉初和蘇容都沒有再來，至於高朝村的村民更是一個人影都見不到。

    洪江匆匆忙忙離開後，餘家再次變得十分安靜。

    午後一點鍾的時候，賣豬肉的李屠夫過來上了炷香，說了幾句就離開了。他和餘家隻是泛泛之交，按理來說沒有任何必要過來，可或許是聽說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李屠夫多少起了惻隱之心，來的時候還帶了一斤豬肉。

    接著，身為沈石頭妻子的秦可卿穿著厚厚的一身做賊似的進了餘家，她除了拜祭餘大海之外，還特意給餘凡和餘小魚帶了許多用得上的書籍。

    “小凡，小魚，我也沒什麽能幫得上忙的，這裏頭有幾萬塊錢，你們拿著。”

    她因為餘凡替自己教訓了韓方明這事而心懷愧疚，也學著蘇容和張婉初那樣拿出了多年的積蓄。

    餘凡當然是拒絕了的。

    秦可卿還想再說什麽，可是她看出來餘凡的眼神很堅決，也就沒有再堅持。

    “以後你們要有什麽困難，就來找我，不論是什麽忙，我都會幫的。”

    秦可卿說完這句話後，欲言又止地離開了。

    餘凡將她送出門，卻沒瞧見她眼神中的那抹憐惜，秋波中還透著幾分別樣的關切。

    其實秦可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昨天晚上還好巧不巧地做了一場濕淋淋的夢，而且更加好巧不巧的是這個夢裏的男主人公是餘凡。

    雖說她已是經曆過人事的成年人了，可一早上醒來察覺自己的情形時，還是讓她羞澀得像是個初經風雨的小毛孩一樣。

    接下來她就想起了鄰居趙嫂嫂以及蘇容的話，說是韓方明帶著人大鬧了餘大海的靈堂。

    她連忙洗了個澡，匆匆趕到這裏，可是一到這裏，她反倒不知道該怎麽和餘凡聊天了。

    試想想，一見到餘凡的臉，就想起昨晚上的荒唐一夢，她還怎麽聊下去？

    所以在叮囑了幾句後，秦可卿就主動告辭了。

    餘凡哪裏知道秦可卿的事，他壓根就沒看出來秦可卿有哪裏不對勁，隻是覺得她的腿合攏得比較緊而已，走起路來怪怪的。

    不過他也沒往心裏去，他現在的整副心思都在餘小魚的身上。

    在李屠夫和秦可卿來餘家的期間，餘小魚連一句話都沒說，就坐在被窩裏頭，隨便打了個招呼。

    旁人還以為這丫頭是因為餘大海的事而傷感，餘凡卻知道她還是在為趙香蘭的事擔心著呢。

    餘凡知道這是餘小魚的心病，再怎麽勸慰也不會變得更好，因此也就選擇緘默地陪伴在她身邊。

    守靈的第二天就這麽靜悄悄地過去了，已經回了高朝村的趙香蘭沒有在今天來找餘凡的麻煩，但是這一晚村子裏頭變得吵鬧了許多，像是有許多人聚在一起辦什麽派對一樣。

    盡管如此吵鬧，餘凡依然感受到了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寂靜。

    仿佛那個從小帶給他們恐怖與不安的趙家千金正在秘密謀劃著什麽。

    第三天一大早，天剛剛亮白，在簡單的洗漱過後，一身簡約裝束的張婉初就又過來了。

    “昨天夜裏，韓方明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竟然邀請我們去吃了頓飯。”張婉初拿著餘凡的杯子漱了漱口，道，“今天早上我和我爹又被叫去了，那桌飯實在是太油膩了，得再漱漱口，要不然準得反胃。”

    餘凡遞上幹毛巾，道：“韓方明為什麽要你們去吃飯啊？”

    “聽說是那個趙家來人了。”張婉初隨口回道，“不過我也沒見著那個人，聽說是坐了一路的直升飛機，累著了，需要休息。對了，呆頭鵝，你見到那架直升飛機了？”

    張婉初擦了擦嘴巴，卻沒聽見餘凡的回答，轉過頭才發現餘凡和餘小魚的臉色都不太好。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你們兩個吃到發黴的雞蛋了？”

    餘凡將張婉初拉到旁邊，將餘小魚身上發生的事簡明扼要地給張婉初說了遍。

    畢竟是小時候的發小，這事用不著瞞著她。

    張婉初一聽，當即甩毛巾道：“什麽？這趙香蘭發什麽神經？怎麽能做這種事？”

    “你小點聲。”餘凡瞄了眼餘小魚。

    張婉初瞪了餘凡一眼，道：“你這個做哥哥的也真是，我一不在，你就讓我的小美人受傷。”

    餘凡也知道自己理虧，隻好閉上嘴巴挨下了張婉初的指責。

    張婉初又白了餘凡一眼，這才走到餘小魚的身邊，拉著她回了靈堂，說起了悄悄話。

    要說安慰人的活，張婉初做得可比餘凡順溜許多，才半小時不到，餘小魚臉上就重新浮現出了笑容。

    餘凡感激地看了眼張婉初，小聲地走到一旁坐下，看著兩個姑娘在自己麵前說說笑笑的，心裏頭不自覺暖暖的。

    又過了些時候，蘇容也過來了，經她一提，餘凡才想起來今天已經是周六了。

    “我的好容兒，你也來了？”

    “婉初，你在呢？”

    “恩，呆頭鵝是我兄弟，我當然要來了。”

    聽到這話，蘇容的目光在餘凡和張婉初之間瞧了瞧，明顯的有幾分好奇。

    張婉初見狀，暗自一笑，昨晚上聽小魚那丫頭提起，再結合之前在診所裏見到的情形，八九不離十，蘇容是看上餘凡了。

    盡管張婉初平日裏和餘凡打打鬧鬧、百無禁忌，但在她心中卻並沒有把餘凡當成戀愛的對象來看。這一來是因為她的年紀要比餘凡大上兩歲，二來是因為他們之間有著非常親密的童年記憶，所以再次相遇，張婉初很自然地就將餘凡當成了自己的好哥們，從來也沒動過其它的心思。

    一發現蘇容對餘凡似乎抱有好感，身為哥們，張婉初下意識就起了“湊合他們倆”的念頭。

    她見蘇容呆立著，幹脆將她拉到了身旁，促狹道：“容兒，你想不想知道我們家呆頭鵝小時候的事？”

    “不……沒……”

    “你別害羞，我偷偷告訴你。”

    張婉初白了餘凡一眼，讓他離遠點，隨後就在蘇容耳邊小聲地說起了話。

    餘小魚見狀，舉著手道：“蘇容姐，我還知道我哥這幾年的事。”

    餘凡無奈地聳聳肩道：“你到底是誰家的妹妹？”

    餘小魚朝他吐了吐舌頭，背過身，小聲地對著蘇容嘀咕了起來。

    餘凡看著眼前這麽積極表現的兩人，回憶起昨天和餘小魚的談話，就算再遲鈍，也明白了幾分。

    隻不過他現在哪還有精力想這些事情，那六十萬還沒個影，趙香蘭又偏偏在這種時候回了高朝村。

    即便昨天足夠風平浪靜，今天恐怕也沒這麽簡單就能蒙混過去了。

    餘凡對趙香蘭的大多數記憶都已經變得十分的模糊，但唯有一件事他記得很清楚，這個趙家千金從來不會做沒意義的事。

    想來想去，她會在這時候回高朝村，隻能是為了一件事。

    就像是回應他的猜測一樣，一陣響亮的敲門聲就在這時候傳了進來。

    “小凡哥哥，小魚妹妹，我回來了，你們想我了嗎？”

    隨之傳來的是這一聲極為熟悉的親昵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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