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餘凡準備第三次站起來的時候，餘小魚的聲音從屋裏傳了過來。

    “哥，夠了！”

    “呆頭鵝，你瘋了嗎？”

    “餘凡，你怎麽樣？”

    伴隨而起的還有張婉初和蘇容的驚呼聲。

    餘凡和尼克之間的交手不過一二分鍾，可這一二分鍾裏，餘凡不斷站起來、又不斷倒下、又不斷站起來，連番的兔起鶻落早就讓三個站在屋裏的女人看呆了。

    她們這時候才回過神，心裏同時一急，從屋子裏衝了出來。

    餘凡見狀勉強舉起自己的左手，阻止道：“別過來。”

    “他說得對，你們要是過來的話，就擋住我了，你們要是死了，可別怪我。”

    說話的同時，趙蘭蘭已經走到了餘凡的麵前，那雙昂貴的黑色高跟鞋隻離餘凡的雙眼不過七八公分。

    餘凡躺在地上，抬起頭狠狠盯著這個突然降臨，以蠻橫力量闖入餘家的女人。

    但是趙蘭蘭似乎根本就沒注意到他的舉動，她的腦袋始終高昂著，目光向前，黑亮的瞳眸裏沒有任何有關於餘凡的倒影。

    她抬起腳，高跟鞋的鞋尖微微擦過餘凡的額頭，黑色裙子下的風光在這刹那盡被餘凡收入眼中，但是她仿佛沒有一點自覺，另一隻腳一收，就這麽隨意地往前走去。

    好半晌，餘凡才明白過來這是趙蘭蘭的羞辱。

    這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甚至可以說是不正常的女人在以這種不屑一顧的方式展現著她的高傲，她沒有將餘凡當做男人來看，她甚至沒有將餘凡當做人來看，她隻將餘凡當成了過路上的一隻螞蟻、一隻爬蟲，所以她的腳步才沒有一點停頓，所以她的眼神才沒有一點變化。在她心裏，餘凡的存在連一堆狗屎都不如，連讓她嫌惡的資格都沒有，所以她的目光和神情才會這麽平靜。

    這是一種純粹的羞辱。

    這是最讓人無法忽視的羞辱。

    餘凡望著趙蘭蘭的背影，真切地感受到了這種羞辱。

    “對了，忘了告訴你，趙濤和韓方明會來問你要那筆錢，其實是我的主意。不過我也沒想到他們會做的這麽好，看起來你很快就連家都沒了，你要做流浪狗了嗎？你放心，我會幫你好好照顧小魚的。”

    就在這時候，趙蘭蘭的聲音淹沒了餘凡的最後一絲冷靜。

    餘凡是普羅大眾裏頭的一員，盡管誤打誤撞、機緣巧合下融合了女媧石，但他也沒有將自己當成特殊人群，或是比普羅大眾更高等的存在。

    餘凡會有這種表現的原因其實並不意外，因為他當了二十三年的普通人，從小就不斷地經曆著世間的打磨和同化，他經曆過困境、也有過幸福的時候，他遭受過風浪、也享受過陽光，他有壞運、也擁有好運，總的來說，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規矩的生活。

    就算他的身體改變了，他的心卻一直沒有怎麽變化。

    但現在不一樣，趙蘭蘭就像一座高山從天而降一般地驟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她封住了在他麵前所有前進的方向，逼得他不得不去麵對。

    餘凡感受到了刻骨銘心的不甘。

    就像那天他被公司辭退、被女友拋棄、被房東驅趕，被趙濤打趴下時，他再一次、甚至比這些時候更加強烈地感受到了不甘。

    他現在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我一定……我發誓我一定……”他用盡了剩下的所有的力氣朝著跟他不過三四步距離的趙蘭蘭喊道，“趙蘭蘭，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一定會親手將你按在地上，我一定會讓你哭著承認自己的錯誤，我一定會讓你向小魚道歉，我一定、絕對會讓你向我求饒。”

    這句話終於讓趙蘭蘭的腳步頓了一下。

    但是很快她的聲音伴隨著一聲嗤笑響了起來。

    “沒想到連一向沉默寡言、害羞的你，也會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嚇人呢。”

    就在這一刻，餘凡的心裏又多了份挫敗感，但即便這樣，他也絕對會實現他的這個承諾。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湧現出這樣可怕的執念，尊嚴？還是餘小魚？

    他知道都不是，他隻是迫切地想要征服眼前的這個女人。這個令他捉摸不透，高高在上的女人。

    這是欲望。

    發自內心想要淩駕於趙蘭蘭之上的欲望。

    餘凡長這麽大，從來都是在克製欲望，從來都是被人教育你要忍住，就連餘大海也不止一次地告誡他一定不能輕易地去得罪別人，就連高中時候喜歡上的那個女孩，他也因為自己的這種克製而失去了和她在一起的機會。

    他不是廢物，隻是自小就被教育“別勇敢”“別出頭”“別自以為是”“別傻了”，這些“別”字讓他成為了芸芸眾生裏頭不起眼的一員，但現在他已經不甘心了。

    他要成為能夠俯視趙蘭蘭的人。

    沒有人生下來就喜歡認輸，每個人都想要贏下去，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餘凡之前忘了，但現在他回想起來了。

    他要贏，他要比趙蘭蘭站得更高，看得更遠。

    張婉初盯著麵目猙獰、眼神凶惡的餘凡，又望了眼懷中不知所措的餘小魚，心裏頭那株憤怒的火苗隨著憐惜悄然間重燃了。

    和餘凡的不甘心不同，她隻是單純地生氣、惱火，想要替餘家兩兄妹做一些事。

    其實在餘凡告訴她有關趙蘭蘭對餘小魚做的那件事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好了在見到趙蘭蘭後要怎麽辦。

    隻不過尼克的出現，以及之後他和餘凡的交手切切實實地嚇到了她，她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

    她也會感到害怕和恐懼，但現在，這些害怕和恐懼都抵不上她心裏頭不斷燃起的怒火。

    她從小時候起就是餘凡和餘小魚的保護傘，她是兩個人眼中的“虎老大”，而且如果不是她的離開，他們又怎麽會被趙香蘭關在那間小木屋裏一天一夜？

    這樣想著，張婉初鬆開了餘小魚，她的身子往前一動，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了趙蘭蘭的臉上。

    “啪”！

    這一巴掌不僅讓趙蘭蘭愣在了原地，就連餘凡也愣住了。

    接著，一直站在餘凡後麵的尼克皺起了眉，他沒有什麽猶豫就掏出了其中一把匕首，寒光一閃，這把匕首在空中劃過一條曲線，飛向了張婉初的心口。

    他是保鏢，這是他的職責，有人傷害了趙蘭蘭，他自然要出手教訓。

    這對於尼克來說是很簡單的事，但對於屋子裏的其他人而言，這是無法預料的事，誰都不會想到有人會因為一個巴掌而起殺心。

    麵對又一次的突如其來，餘凡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然後驚恐地喊出了聲：“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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