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趙蘭蘭是有意還是無意問的這些問題，但餘凡知道自己從來沒有過殺掉麵前這個女人的打算，這算是趙蘭蘭的試探嗎？

    餘凡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能裝著喉嚨還噎著，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

    趙蘭蘭看著連著咳了好幾聲的餘凡，遞上去一杯白開水，解釋了下她問這個問題的原因。

    “我隻是想集思廣益，畢竟殺人的方法有很多，我不可能事事都能計算的清楚，總會有所疏漏。不過看你的樣子，你也對這種事沒有研究，算了，你吃飯。”

    餘凡看了眼趙蘭蘭麵前放著的那盤蔬菜沙拉，回憶起小時候的事，有心岔開話題道：“你不是最討厭蔬菜的嗎？說是幹巴巴的，很難吃。”

    “這個不難吃，不過也不能吃太多。”趙蘭蘭隻嚐了一口，就將蔬菜沙拉放到了一邊。

    在她吃了半盤意大利麵和整盤的檸香銀鱈魚後，她才滿意地擦了擦嘴，重新坐回到沙發上。

    等到餘凡吃完，惠姨進來收拾幹淨、推著餐車離開後，又過去了半個小時。

    餘凡發現趙蘭蘭身後的那縷頭發還是濕的，就重新操弄起吹風機，站到了她的身後。

    趙蘭蘭也沒有拒絕他的好意，隻是完全沒有閑下來的意思，手機和平板、還有一台筆記本電腦輪流在她手中發出敲打聲。

    餘凡瞄了一眼筆記本的屏幕，那是一張股票走勢的截圖，還有一堆重疊在一起的文檔，右下角時不時就會出現“收到郵件”的提醒。他看不明白，也就定下心來，專一地給趙蘭蘭吹頭發。

    “你還記得我不愛吃蔬菜的習慣？”

    吹頭發的過程中，趙蘭蘭突然提出這樣的疑問，餘凡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問這種看起來不像是她會在意的事，但還是老實回道：“恩，以前去你家吃飯的時候，你總是把蔬菜放到小魚和我的麵前，自己卻獨攬了一大盤的紅燒肉，我和小魚都問過你原因的。”

    “好像是這樣。”趙蘭蘭放下手機，揉了揉眼睛，她今天除了逛商場的那段時間，眼睛就一直沒有休息過，這會兒一下子酸脹了起來，“我也還記得，我去你家的時候，你會把唯一的一盤炒肉絲放到我的麵前，也不顧小魚的臉色。”

    餘凡也記得。

    “怎麽忽然說起小時候的這些事了？”

    按著餘凡對趙蘭蘭的了解，她真的不像是會懷舊的那一類人。

    趙蘭蘭好像也被這個問題難倒了一樣，頓了很長的時間，才低聲道：“你還在恨我將你和小魚關在那間小黑屋的事？”

    麵對猝不及防的舊事重提，餘凡握住吹風機的手一頓，捧著趙蘭蘭長發的右手也不自覺用上了一點力氣。

    感受到頭皮被拉扯，趙蘭蘭又說了一句：“你也肯定還在記恨我差點殺了你的小女友的事。”

    “什麽小女友？”餘凡回過神。

    “張婉初。”趙蘭蘭道。

    趙蘭蘭的話就像是一道閃電一樣劃破了剛才房間裏的迷霧，讓餘凡意識到了一件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居然已經沒那麽討厭趙蘭蘭了。

    他鬆開了右手，關掉了吹風機的開關，往後退了一步，有點不知所措。

    趙蘭蘭像是料到餘凡會有這樣的反應，幹脆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沒有轉過身去麵對餘凡，反而又平靜地問了一句：“餘凡，你確定你真的想要保護我嗎？”

    這個問題在下午的時候趙蘭蘭也提起過，那個時候餘凡的回答是“會”，但現在，他猶豫了。

    餘凡沒有出聲，趙蘭蘭也沒有再去看他，她很清楚他們之間不僅僅有著這樣子或那樣子的爛事，他們在本質上就是不一樣的，餘凡絕不會為了保護自己而動手殺人，他可能都沒想過這回事，但是一旦和自己在一起就一定會麵對這種情形，她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盡管趙蘭蘭也有感動過，但她最後還是忍住了，他們畢竟生存在不一樣的“世界”，有著不一樣的生活，她要麵對的事情很複雜、也很絕望，她不能隨隨便便地將餘凡牽扯進來，再說他好像也並沒有這個打算。趙蘭蘭暗暗地苦笑了一聲，她現在唯一能做的無非是重複小時候的選擇，將餘凡再一次推開而已。

    有一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誰都沒辦法輕易地回到從前。

    短暫的緘默過後。

    “我累了，我先去休息了。”

    趙蘭蘭拿起手機、筆記本電腦，朝臥室走去，她沒有再回頭，也沒有再說什麽。

    客廳裏隻剩下了餘凡，對於趙蘭蘭問的問題，他回答不上來，也不想回答。如果是自己女朋友，他可能會不耐煩地回一句，又亂發什麽脾氣？但是現在他隻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想要征服趙蘭蘭嗎？

    他想。

    他想要趙蘭蘭親口承認錯誤嗎？

    他想。

    他想要傷害趙蘭蘭嗎？

    他想。

    他想要保護趙蘭蘭嗎？

    他似乎也想。

    他，這是怎麽了？

    想不明白，餘凡隻好先去洗澡。

    洗完澡後，關掉客廳裏的那盞水晶燈，隻剩下兩盞昏暗的落地燈在角落裏亮著。

    餘凡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身上蓋著是一早準備好的被子，他在等張婉初的電話，但是等了很久也沒等到，就在他困得熬不住的時候。

    “叮咚”一聲，張婉初發了條信息過來。

    “跟你小小地說句抱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我明天要去市裏參加研討會，是臨時決定的，我和容兒說好了，讓她多照顧著小魚一點。我會盡快回去的，家裏的事，你別擔心，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千萬別被趙蘭蘭迷惑了。要不然，回來以後，家法伺候。最後再囉嗦一句，呆頭鵝，要是遇到了危險，你就別管其它趕緊跑，千萬別傻不愣登地衝到最前麵，知道了嗎？！”

    ……

    ……

    皇宮酒店的廚房在一樓，從各個客房裏頭回收過來的餐車也停在這裏，餐車上的餐布還沒有人來收，整理這一切的阿姨要到明天上班的時候才會將餐布換下來去清洗。

    因此，一入了深夜，廚房裏頭就靜悄悄得連根針掉落都能聽得很清楚。

    惠姨從趙蘭蘭居住的花園套房裏推出來的餐車也停在這裏，這時候，掛在餐車上的餐布輕微地晃了晃，在餐車底下的那個橫放隻有一米左右、寬不過半米的紅木櫃子突然櫃門大開，從裏頭伸出一隻手來。

    纖細瘦弱的手在櫃門上找到了一個支撐點，一個瘦小的身影從紅木櫃子裏鑽了出來，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整個人就像是氣球一樣，從落地到站穩，突然變大了數倍。

    不過就算變大了數倍，她依然長得十分得矮小，看樣子身高不會超過一米六。

    她小心地在廚房裏頭張望著，眼睛像是習慣黑暗的貓眼一樣，閃爍著奇異的綠光。

    緊接著她才慢慢穿過廚房，從酒店的後門走到了小路上，穿過一旁的灌木叢後，進入了燈紅酒綠的愛宕街。

    看著大街兩旁來來往往的人群，以及完全不認得的各種建築的標示，她忍不住皺起了眉，想了想，還是掏出了手機。

    “喂。”

    “是我。”

    “怎麽樣？”

    “失敗了，有人警告了他們，他們知道我要來。”

    “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沒有聽清楚。”

    “好。”

    得到這個消息，對方顯然有點不高興。

    “你先別掛電話。”

    她慌忙阻止道：“我又迷路了，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你派人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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