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有問題嗎？”

    戴眼鏡的男人看張婉初在自己表弟身上檢查著什麽，想起她提到的病史，略顯不安地問了一句。

    “沒什麽問題，你不用緊張。”張婉初一邊說著，一邊繼續輕柔地在病人的胸腹之間按壓著，眼前的病人沒有十分嚴重的外傷，僅有表皮脫落、皮下出血以及一些挫裂傷，而從傷口分布來看，他應該是右側身子先落地，雙手的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抓痕，應該是在下落的時候下意識抓住岩壁留下的。

    張婉初知道憑著這個小診所的醫療條件是沒辦法做到完全治愈眼前這個病人的，她能做的就是在救護車到來之前延緩病人的性命。

    “餘凡，你把著他的脈搏，有變化就告訴我。”

    餘凡點了下頭，伸出手抓住男子的手腕。

    這是因為張婉初無法斷定病人的休克是否真的是創傷性休克，雖然少見，但有時候從高空墜落的病人也會發生心源性休克，這就需要醫生在輸液過程中及時地觀測病人的心髒功能，控製輸液速度。

    而張婉初自己則在眼前男子的胸腹之間檢查，檢查的目的是為了確定男子是否有因為墜落而導致的腹腔內髒的出血，檢查的結果出乎她的意料，男子的腹部平軟，未見包塊，肝脾肋下也感覺不到腫大。

    為了避免漏診，張婉初又準備了聽診器，她左手將聽診器的一頭放在病人肚臍眼附近，右手食指以非常規整的頻率在病人的腹部位置進行叩擊，未有濁音傳到耳朵。

    再三確定後，張婉初才收了聽診器，但卻不敢有一點懈怠，走上前，掙開了病人的眼皮，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強光照在男子的瞳孔，瞳孔迅速縮小，移除光源，瞳孔恢複成正常大小。相同的動作下，另外一隻眼睛得到的結果也是一樣的，這就可以排除顱內大出血的可能。

    做完這一切，張婉初直起了身子，皺著眉道：“現在我能夠確定的是病人的身體並未出現腹腔和顱內大出血，至於其它部位是否有損傷，以及脊柱是否受到損傷、是否有骨折，以及內出血現象，我都沒辦法明確地給予證實和說明。但是可以粗略地判斷病人右側的肩胛骨、以及右肱骨有骨折現象，骨盆也有多發性的折損，至於更加詳細的檢查，就要去醫院了。無法明確病因，貿然進行醫治，容易產生反效果。”

    說完最後一句，張婉初走到了一旁，將一次性手套脫下來，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裏，便坐了下來。

    戴眼鏡的男人見狀，也沒有不滿，隻是冷靜問道：“那醫生，他不會有事？”

    張婉初望了眼餘凡，餘凡搖了搖頭，她才道：“我已經給他做了緊急處理，隻要血容提高，不再休克，應該能撐到救護車過來。不過你們兩個可要再堅持一會兒，在這段時間，不要亂動。”

    “恩，行，醫生。”戴眼鏡男子頓了一下，又道：“醫生，都忘了請教您的尊姓大名？”

    “我姓張，你叫我張醫生就行。”張婉初隨口回道，她的視線還是落在眼前那個病人身上，從二十米的高空墜落，卻沒有一點開放性的骨折，腹腔內髒似乎也是安然無恙，單從這兩點來看，這都是一個奇跡。

    戴眼鏡男子道：“張醫生，您好，我姓司徒，單名一個灝字。我表弟叫徐洋。”

    說著，司徒灝轉過頭望向餘凡，道：“這位小兄弟，您是？”

    “我叫餘凡。”餘凡輕聲笑道，他的左手正按在徐洋的手上，隻要徐洋有什麽危險，他就會用左手的能力幫助張婉初。所以他看起來很平靜，甚至有幾分輕視。

    過了一會兒，餘凡又道：“對了，司徒”說了半句，他又停了下來，是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司徒灝。

    司徒灝卻一反常態的笑笑道：“你就叫我耗子，朋友都是這麽叫我的。”

    “阿灝，”盡管司徒灝的年齡看起來要比他大上許多，餘凡也不客氣：“你們怎麽會到這裏來的？”他倒不是沒事找事地搭話，而是兩個陌生人突然來高朝村這種遠離人間的窮山惡水的地方，絕對不可能是因為旅遊，那他們來這裏是為了什麽？餘凡本能地升起了警覺，而這問題其實也是張婉初想問的。

    司徒灝明顯也料到他們會問這個問題，臉上沒有現出尷尬和惱怒，反而沉默了片刻，平靜道：“不瞞張醫生，餘兄弟，我和我這位表弟是來這裏挖藥的。”

    “挖藥？”餘凡驚道，又望向了張婉初，張婉初也搖了搖頭，他們兩人回來的時日都不長，沒聽說過高朝村附近有什麽藥這一回事。

    這時候門口跟著過來的其中一個村民，應當是姓傅的一個伯伯道：“肯定是那半截山參鬧的。”

    “半截山參？傅伯，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張婉初好奇地問道。

    傅伯道：“這事都是一個月前開始的，村子裏的老李，可不是李大刀，是李大刀那個叔叔，在南山裏頭撿到了半截野山參。據說那半截山參足足有小兒胳膊粗壯，賣了好幾萬呢。現在老李都不住村子裏了，說是去市裏遊幾天。”

    李大刀就是李屠夫。

    餘凡和張婉初這才明白過來一個月前居然還發生過這種事。

    “我們起先都以為老李是在說謊，難道山上真的有胳膊粗的參兒？”傅伯這一開口，後頭的幾個村民全都炯炯有神地看向司徒灝，目光裏滿是貪念。

    司徒灝見狀，笑笑道：“不瞞各位，我就是為了確認這裏是不是真有這麽大的山參，才會跟表弟來的。”

    “你找到了？”傅伯問。

    司徒灝搖了搖頭：“沒有，正在找的途中，徐洋就摔下來了。”

    傅伯幾人眼神暗淡了一些，其中一個歎了口氣，離開了，另外兩個見狀，低頭說了幾句也走了，傅伯轉過頭，發現身後一個人都沒有，站了一會兒隻好也走了。

    餘凡和張婉初重新望向了司徒灝，司徒灝笑了兩聲，沒有選擇隱瞞：“餘兄弟，張醫生，我真的沒找著那樣大小的野山參，不過我撿到了一個好玩的東西。張醫生，你可以從我身後的背包裏，拿出來瞧一瞧，保證你會喜歡。”

    他這是起了結交的心思。誰都知道司徒灝的朋友滿天下，他原本對能救活徐洋不抱希望了，但他沒有料到一個小鄉村的醫生竟然也有這等水平，不說其它，單就切開氣管那一刀，真的是又快又準，這說明眼前的女子絕對是外科出生，一定見過大場麵，可能是個天才也說不定。除了她以外，另一個叫餘凡的年輕人也很是不俗，他很冷靜，就連張婉初切開徐洋的氣管時，他都沒什麽變化。雖然他看不出來餘凡具體不俗在哪裏，但他相信自己鑒寶多年的直覺。這兩人都是值得交的朋友，而且與他們打好關係，也利於他的後續行動，就因為這，他才決定送一個見麵禮給他們。

    張婉初見他神神秘秘，卻也沒多想，就到了司徒灝身後，拉開了拉鏈，打開了背包。隻第一眼，她就看到了放在背包最上麵的東西，那是半朵花，看花型，應該是牡丹，但有別於她見過的，這朵牡丹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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