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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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良邪何嚐不想相信墨玨,若是生在尋常人家,若是二人身不是處在這樣的地位,她自然是信他無疑的。

    可他不僅是她的良人,更是大釗的君王,他肩負著整個天下,所做的每一個決定,說的每一句話,都要以天下為先。

    就是此時他以墨諄為誘餌引出陸熏等人,也在常理之中的。

    她抽回手在墨玨對麵落座,垂首苦笑一聲,“竟是臣妾糊塗了。”

    墨玨心中也很不是滋味,為了天下他是可以不擇手段,但還沒泯滅人性至此,他難受的不是瞿良邪的質疑,而是她此時麵對自己的小心翼翼。

    這不是他想要的,他看上的女子滿身傲骨敢作敢為,從不是這樣畏手畏腳之輩。

    “夫人累了,先回宮休息吧。”淡淡一句話說完,君王拂袖起身,裙擺處的龍尾隱進碎開的海浪中,刺的瞿良邪雙眼生疼。

    她仰起頭深吸一口氣,漫步出了白宮,沁兒就在外頭候著,見她出來大衣也沒穿,連忙將自己的鬥篷脫下來給她披上。又見她渾身墨汙,滿麵悲愴,扶了她上暖轎,方才問道:“小姐,是不是蜀王爺出什麽事了?”

    瞿良邪倚在暖轎中,抱緊了手爐,可那爐子再暖,也暖不到心裏去。她轉頭看了看白宮的方向,輕聲問道:“沁兒,你說,我是不是回來錯了?”

    “小姐說的什麽胡話。”沁兒擔憂的蹙了蹙眉頭,看小姐這樣,恐怕是和皇上鬧了不愉快。往常二人起了爭執時,總是皇上先服軟,小姐也從不曾這般難受過。

    她想著,便轉移了話題,“奴婢才剛得知,劉皇貴妃沒了。”

    瞿良邪怔了怔,劉皇貴妃服侍墨玨那樣久,早已經身心俱疲,即便常伴青燈古佛旁,心中卻也掛記著他。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麽沒了,他心裏該是很難受吧?

    隨即又想到頭前無從未聽說過此事,蹙眉問道:“為何之前沒有聽說?”

    沁兒道:“因正值戰亂,加上劉皇貴妃生性喜靜,皇上就不曾大喪,隻找人做了幾場法事,便下葬了。又說劉皇貴妃已是佛家的人,不宜入皇陵,尋的殷都外頭一處高山葬了。”

    “世間萬物終有時,時辰一到,便是塵歸塵土歸土,所謀所奪,究竟為了什麽?”瞿良邪說著,自己也覺著好笑起來,微微勾了勾唇角,道:“回頭你去寶華寺上柱香,她生前,也是助過我的。”

    “是。”沁兒應下,暗暗打量瞿良邪的神情,總算是將她心思從白宮移開了。

    回到宮中,瞿良邪才想起此去的正事,是想出宮去找陸熏的,就因為墨玨一句話,竟給忘了!眼下又不好再去同他說,唯有的辦法,隻怕是偷偷溜出宮去了。

    打定了主意,她便叫來沁兒與歸鄉凝香叫來,話才出口,三人便堅決不同意。先不說陸熏這人性格狠戾,沒什麽感情可言,就是她單獨出宮,身邊不帶著人,遇到些別的危險,她們也無法交代。

    瞿良邪卻不管三人說什麽,一一囑咐好了,又叫沁兒遞了一封信去給瞿少塵,叫他明日入宮請旨。

    果真,翌日瞿少塵便入宮來同皇上商討西北防衛一事,瞿良邪早已扮作小廝候在外頭,隻待他出宮時低頭跟在他身後,順利混出宮去。

    看著眼前做小廝扮相的妹妹,瞿少塵心中百感交集,原以為這次她回來,必定不會再冒險了,卻不料仍舊按捺不住性子,長此久往下去,怎能不出事?

    因瞿良邪身份不便回府,瞿少塵便送她去城中客棧,二人棄了車馬,一前一後行在街道上。

    “今日我探過皇上的口風,他暫時不會動蜀王爺,你實在沒有必要這樣著急。即便是陸熏要劫牢,天牢重地豈是她說劫就劫的,恐怕也是白白忙活一場。”

    瞿良邪道:“她到底曾救我性命,又是諄兒的人,皇上保下諄兒已經頂著很大的壓力了,若陸熏再鬧下去,朝中眾臣心安不下來,皇上也很為難。”

    瞿少塵轉頭看了她一眼,擔憂道:“雖說你有治世之才,但畢竟身為後妃,朝中的事,還是少參合的好些。”

    瞿良邪淺淺一笑,“我知道了,哥哥放寬心罷,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她說的這樣輕鬆,瞿少塵卻萬萬不敢放心的,這些年一直暗中助她,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見他麵色沉重,瞿良邪咂咂舌,轉移了話題,“父親與母親上了年紀,你我又常不在家,哥哥今年也該雙十二了,合該迎個嫂子進門,也好讓家中不至於那麽冷清。”

    瞿少塵雖是八尺男兒,到底沒經曆過男女之事,何況如今提及此事的又是比他年紀還小的妹妹,也不好意思起來。低頭行了半晌後,才低低地說道:“從軍之人,一旦有戰事發生,便要拋下一切,我不希望有人為我浪費青春年華。”

    “若這世間,有人願意為了哥哥而等,哪怕青絲換成白發也不悔,哥哥娶嗎?”瞿良邪忽的疾行兩步到了瞿少塵身前,神色嚴肅地問道。

    瞿少塵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半晌後,他緩緩地搖了搖頭,咬了咬牙道:“不。”

    瞿良邪挑了挑眉,這個答案,出乎她的意料。換做世間任何男兒,若能得一女子如此對待,早已迫不及待結為連理了。

    不等她說話,瞿少塵便道:“這樣好的女子,值得擁有幸福,但我給不了她。”

    他說完,指了指前頭的客棧,道:“房間已經安排好了,我會派人在附近保護你,另外珍珠也在客棧裏,有什麽事傳信到瞿府來。”

    語畢,便闊步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瞿良邪心緒不知幾何。她是親眼見過戰場上的腥風血雨的,刀劍最是無言,那些錚錚熱血男兒,死在刀下的瞬間,是在慶幸自己沒有誤了心中那個姑娘,還是遺憾再也不能風雪夜歸同她閑話家常?(m.101novel.com)